渤海郡龙凑县城外,刘澜中军大帐。
帐内只有三人,一身戎装的刘澜此时坐在主位之上,身后叉手侍立着许褚,而田豫则坐在右侧下手,此时刘澜的右手手指频频击打着身前的矮机,每一次敲击,都会使田豫心中咯噔一下,震颤着心灵,他虽然知道德然公在等,等一个适当的时间给予龙凑县城致命一击,但如此漫无目的等待却会使人精神极度紧张,他此刻到宁愿去搏杀一通,也好过在此等待。
这是大军前来龙凑的第二天,在昨日顺利安营扎寨后,今日刘澜便下达了围城的命令,但并没有下令进攻,对龙凑这等小县来说,想要据城而守无异于痴人说梦。可以说现在是双方比拼意志的时刻,只要张颌率先坐稳不住,露出了马脚,那刘澜就会把握住稍纵即逝的良机,给于其致命一击。
在刘澜来到龙凑的当天,他就不得不暗自庆幸龙凑这样低矮的城墙完全是一堵不设防的城堡,对于张颌来说容易攻下,但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轻易便可攻去?与此同时他心中却有两点疑惑,一是为何公孙瓒会将存粮地点选在此处,二是在固守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张颌会有何打算!
张颌绝对会选择撤离,可是此时的刘澜却又有了一丝疑虑,在哨探如此严密的观察下,张郃为什么还不跑,甚至于龙凑县城竟没有一丝动静,这倒叫他一时有些捉摸不透了,难道张颌又要耍什么把戏?
但好在刘澜有的是时间去等,等他自乱阵脚,不管怎么说现在他都占据着绝对优势,是刀俎。这让他可以稳坐钓鱼台。但只有真正贴心之人才知道他对此战的重视,他比公孙瓒更加注重战斗的结果,因为这不光关系到无数条性命。更关系到甄家举族兴亡。
而这一场战争的成败,这一场战争如何帮助公孙瓒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并从中消耗袁绍的有生力量,从战争初始就成了刘澜最为重要的话题,所以他不打算将任何一名将士消耗在攻城战这样如绞肉机的战场下。
“是时候提醒他们一下了!”敲打矮机的卢龙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对着田豫说道。
“德然公的意思是?”田豫不敢确定的看向他,不确定他口中的提醒二字是攻城还是另有所指。
“用投石器砸一砸,提醒一下张颌就好!”
在他的记忆中投石车(霹雳车)应该是官渡之战时刘晔发明,但没想到此时军中已经有了投石器这样初具雏形的攻城利器了,但是它的攻城效果显然还不具备霹雳车那么大的威力。不仅行动不便攻击距离较近,而且命中率极其低下,有时还会出现砸伤自己人的情况,但此时对他来讲,这投石器反而成了最好的警示武器了。他心中甚至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因为在后世投石器是叫做投石车的,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它一定和名字一般如战车一样是可以随意移动的攻城利器,仿佛山炮一样,那他是不是可以在日后为投石器架上炮架呢?这事待回到辽东后务必要和欧冶坚谈一谈。
田豫离帐而去的同时。甄俨却又踏入帐中,道:“主公。”
“怎么样?龙凑还是毫无动静?”
“是的。”
甄俨顿了顿,一脸晦气地说道:“这张颌不会又要耍什么花样吧!”
“不知道就不要去想。以不变应万变就好。”虽然对甄俨如此说,但刘澜心中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张颌心机太深、太过狡猾了,不过此时他就是有上天入地的能耐,也已无用了。
明日若再无动静就只能强攻龙凑了,这是他心中最不愿发生的事情,若真到了那般田地,那可就真要和张颌拼个鱼死网破,骤然抬头看向甄俨。考校也似的问道:“若是明日你来领兵,会如何攻城?”
对于刘澜这些年不管是攻城战还是野战他都经历过不少,也都有些心得。但唯独对攻城战却是一点好办法也没有,难道真要扛着云梯。冲车,靠人命去添?
甄俨无奈摇头,他自然明白主公的想法,说道:“攻城之法,无外呼一用间;里应外合取之,二用围;城中无粮降之,三而攻,而我军此时唯有强攻一途……”
顿了顿,接着又道:“还有便是震慑敌胆,大军未来而敌请降,不过以现在的情况看,张颌绝不会就这般轻易投降的!”
“不错……”
刘澜话未说完,就见田豫匆忙掀帘而进,禀道:“德然公,龙凑县吊下一名使者,说是要请降!”
被打脸了?刘澜与甄俨对视一眼,均是面面相觑,心中甚至还怀疑地多问了句:“田校尉你再说一遍?”
“龙凑请降!”
田豫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但他心中却也有着一丝担心,但此次出征最高指挥是刘澜,至于龙凑请降是真是假,那么要考虑的便不应该是自己,而是刘澜,他的使命只是从旁提醒罢了。
刘澜霍然站起,背手在原地跺了数步,眉头紧锁,自言自语,请降?难道张颌又要使什么诡计不成?看向田豫与甄俨想从他二人的口中得道想要的答案。
“我料此定乃是计,若真要投降,打开城门即可,何故如此?”许褚在旁低声提醒道。
“仲康此言不无道理!”刘澜清楚许褚,此人虽说羞于辞色,但每每言之,皆能点中要害。
“德然公何不见见使者在做判断?”田豫出言道:“到时我等便可根据使者所言做出部署!”
“俨也赞同田校尉之议!”甄俨在一旁附和道。
“也好,传使者前来!”
话一出口,刘澜突然想到后世看到的一些电影情节,继续道:“吩咐下去,派刀斧手在帐外列队,先给使者来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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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龙凑县的使者被带来。这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典型的河北大汉,身穿着县尉官服。虽然已至隆冬,但他额角频频渗出汗水。小腿肚极为隐晦的颤抖着,若不是此时的刘澜与甄俨互换了身份,坐在下首位上,无论如何也不会看到这一副情景。
看来此人被帐外的阵势惊吓不轻。
龙凑县尉好似来到了阎王殿,小腿肚子打着摆,扑通一声跪在当中,哭喊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你是龙凑县县尉?”甄俨坐在主位上。一派威严架势,有模有样瞧了眼一身县尉官服之人,厉声道。
刘澜对县尉的表现很不满意,一县分管治安的长官竟会如此不济这让他如何能不叹息大汉朝吏治的腐朽。县尉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回道:“下官正是龙凑县尉王福,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说着却偷偷抬头斜瞥,一见座上之人顿时一鄂,他怎也想不到公孙瓒竟然会派如此一位年轻的将军来前来龙凑。
但他绝不敢欺对方年轻,毕竟如此年纪的少年能被委以重任,若说此人没有能耐反而是平庸之辈。他心中绝不相信。
“你竟然不知道是谁带兵围了你的龙凑?”
刘澜在旁发出一声冷笑,拍案而起道:“难道他张颌派你前来的时候没有告诉你吗?”手指帐外道:“帐外的旗帜分明写着我家主公的名号!”
刘澜这一举动着实将县尉王福吓的够呛,劲得他双腿又一软。‘砰’‘砰’磕头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偷偷打量刘澜,见其已有消气落座的姿势后才心有余悸的喘口大气,支支吾吾地说:“贼将张颌三日前就已离去,故而小人并不知晓将军名讳!”说着却又偷眼看向了甄俨。
什么?张颌三日前便已离开?众人都是大吃一惊,但刘澜却始终是一副沉着淡定地模样,眼神犀利地盯着他,好似能够看透心灵一般,道:“那你们不一早便开门投降?而等到今日才来献城?”
他可不信胆小如鼠的县尉说了实话。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张颌的又一条诡计,若是如此的话。县尉王福就绝不是泛泛之辈,因为这人装的也太像了。
“下官昨日与县令本欲开门献降。奈何县内望族不肯,商议一夜这才前来!”王福连拂拭额角冷汗的勇气也没有,被这名英武地将军盯着好似如芒在背,就是连呼吸也在他一瞪眼间停止了。
“初时为何不愿?”
甄俨看向胆小如鼠地县尉王福道:“为何此时又愿?”
“绍军在龙凑所做之恶令人发指,县内望族皆怕大军到时迁怒县内百姓,故而不肯献城!”王福又即磕头不止,哀求着道:“还望将军可怜苍生,我县虽小,但仍筹得万两黄金,愿做保县之资,还请将军笑纳!”
甄俨询问也似的看向刘澜,他心中已信了十之*,片刻,待刘澜瞧瞧示意之后,才说道:“你先退下,容我等商议!”
“还望拒绝体念苍生,全此一城百姓性命,若将军应允,我等立即开城纳降!”
王福起身疯狂高喊道:“若将军不允,我县百姓皆愿战死至最后一人!”他这一番话,虽然说的高声而且慷慨,但人的本性若此,早已将他的怯懦暴露无疑了。
“好了,好了,你也不用充英雄,装慷慨!”
刘澜挥了挥手,不耐烦地呵斥一声道:“若是同意你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但不知你等何时投降?又是如何投降法?”
王福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舒口气,道:“只要将军愿全一县百姓之性命,如何献城,何时献城一切由将军做主!”
刘澜对甄俨点点头,只见甄俨说道:“好,本将应允,你先下去吧,我等商议一番,到时自会通知你!”
县尉王福见主将即允,心中的大石立马落地,拱手拜别众人后,欣然而退。
县尉离去,甄俨急忙起身,将主位让与刘澜后方才说道:“主公以为此人所言可信几成?”
刘澜缄口不言,却是看向许褚道:“仲康以为可信几成?”
“依末将之见,可信十成!”
“哦?”
刘澜嘴角掀起一丝弧度,随即点点头,又看向田豫,道:“此人可信几成?”
田豫信誓旦旦,道:“八成把握,龙凑必降!”
刘澜又看向甄俨,笑问:“依你之见,此人之言可信几成?”
“五成!”
“哈哈”
刘澜朗声一笑,对着甄俨道:“你还是太保守了,我料此人所言,可信十成!”
为众人解惑,若张颌果然用计必然会将如何献城,何时献城早先设计使此人告知我等,若他提出此种要求我必定要疑上一疑,但他却要我等做主,如此投降必定是真!”
所以我们要立时进城!为防不测,到时田豫在城外以为接应,而我与仲康甄俨则率军入城!见田豫要进言,知其必要拒绝自己的提议,刘澜面容一整道:“国让休得再言,有仲康在侧,即使张颌当真身在龙凑,亦不惧他,更何况其已离开了龙凑,就是城内有何蹊跷,到时你速速援救即可。”
“诺!”
将决议告知龙凑县尉,龙凑县尉送上钱财的同时急忙入城通禀,不到半个时辰,龙凑县令,县尉,县丞等大小官员开城乞降,一直迎出数里并向刘澜交出了户籍图册等物。
刘澜也不是真要占据龙凑,婉言拒绝之后,在一众文官武将的陪同下,进入龙凑县内。
县令担忧招待不好这些位兵爷,献城之前已与本地一家姓郭的豪族商议妥当,刚进城,县令便径直带着刘澜朝郭府走去,一路穿廊过厅,来到内院歇宿,免不得又是一番盛情招待。
有甄俨在侧,许褚也放心,在府外安排兵卒守卫,安排妥当正欲回府却瞧见不远处一人鬼鬼祟祟的向着府内张望着,神经一紧,悄悄地绕到此人之后。
这人正探眼观瞧,突觉背后有人拍了他一下,眉角微微抽搐,他自幼习武,可此时竟然有人出现在身后却没有发现,料到来人必是高手,当下也不敢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只是缓缓的回转过身。
看到身后之人,立时认出来正是之前自己远远打量的那名刘澜手下武将,只见他腰间别着一把折铁刀,正含笑促狭的盯着自己,急忙拱手道:“将军这是……”
“看够没有?看够了就跟我走一趟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