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虽然没有一楼二楼奢华,但屋内环境却幽雅,檀香袅袅,席只三五,四周挂满名人字帖书画,尤为醒目的却是一副《饮马长城窟行》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他乡各异县,展转不相见。
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署名上面写着佚名,当然这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现在作者蔡邕的身份有些尴尬,是以才会如此。不过让刘澜没有想到的是原本空旷的三楼突然从采室之内转出数人来,所谓的采室其实就是赌博之所,只不过刘澜却从未进去过,自然不会知晓里面的赌局都是些什么。
不过刘澜对这些能出入三楼者却没有多大兴致,靠近窗边,再次极目远眺,可以尽收雒阳大半风光,刘澜很喜欢这种尽在掌握的感觉,不过就在他兴致最高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淡淡地莲花幽香,还以为是侍女又来,毕竟之前上楼时就闻到过这香味,不说过鼻不忘,但刘澜这种‘乡巴佬’还是头一次在汉代闻到这般香味,所以记忆犹新,只不过回头看时,却并没有侍女的任何身影,反而是之前在楼下帮忙的那位冀州少年和身边的小孩子。
年轻人笑容很美,有点李翔的感觉,男身女相,身材属于那种娇小玲珑的,不算矮,只比刘澜这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矮了少许。穿着一身上等练剪裁而成的衣袍,衣冠楚楚,落落大方。冰肌玉肤的皮肤,尤其是一对手掌纤纤细细的。十分修长,看得刘澜都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角。
一头乌黑长发只加了帻,毕竟还没到加冠的年龄,不然的话冠帻都要加,而这却是东汉与西汉的区别,在西汉,戴冠是不用加帻的,而本朝行了冠礼后就必须戴冠加帻。
他的脸型是属于瓜子脸。唇红齿白,也许是年纪的原因鄂下还没有长胡须,甚至连汗毛都很少,眼睛清澈明亮,不过看向刘澜的目光却有些咄咄逼人,细巧挺拔的小鼻子皱了皱,越发迷人,恐怕就是宋玉也比之不得吧。(为何不提潘安,那是孙子辈的。)
少年迎上来,边笑着边拱手抱拳。道:“鹰眼皓首,英武犀颅,却不知我是该称呼你饿狼呢?还是小卫青呢?”
“难道这位小兄弟早就认出了在下?”
“饿狼小卫青外表异于常人。细想之下岂会认不出来?”
“哈哈,原来如此。”既然被认出了身份,刘澜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下去,坦诚道:“却乃刘澜,草字德然,至于饿狼或是小卫青,我还是希望小兄弟直呼字号的好,刚才多谢小兄弟出言相助了。”
他的字号还真是德然啊,少年脸色有些古怪。但只是片刻又恢复如常,问道:“德然兄这是在观赏雒阳景色么。要说观赏雒阳景色,四楼最是佳地。若德然兄不弃,何不随我上四楼一观?”
“虽然我是初来乍到,但也清楚凤来楼的规矩,我可不是什么名士名将,三楼都是沾了小兄弟的光更何况上这四楼?”
刘澜婉言拒绝了,可是之前从采室而出的众多学子却听到了上四楼,都瞅了过来,没有人不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有幸荣登四楼,不过这一瞅之下,其中一人却是惊呼一声:“我当是谁,搞了半天原来是德然兄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阳翟有过一面之缘的袁家袁涣,他这一发声,身边的伴当都疑惑问他:“这位是?”
袁涣伸手一指,却非指向刘澜反而是指向了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副字,说道:“此人便是这秋风萧萧愁杀人的作者,刘澜刘德然。”
“原来是他啊。”如今的刘澜怎么也算是名声在外了,虽然袁涣身边的同伴没有一个认得刘澜,可无不例外都听说过刘澜的大名,这有许子将的功劳,当然也有灵帝推波助澜让刘澜献俘的原因,可以说自从灵帝下旨,数月来被谈论最多的人物无疑便是刘澜。
刘澜和袁涣交谈数语,不想小兄弟却上前来催促他一起上四楼,刘澜微微摇了摇头,回望屋外雒阳风光,声音低沉的说:“总有一天,我不会再沾别人的光而要凭自己登上四楼!”
声音并没有多么铿锵有力,但却透着一股毋庸置疑,袁涣一脸的震撼,他不是第一次见刘澜,但这一次的相见却发现刘澜的变化实在太大,最少这等豪言壮语在阳翟时刘澜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而同袁涣一样的则是那位小兄弟,不过在他心中却又是另一番想法,不仅没有觉得刘澜这话说的有多么豪气,反而觉得刘澜的自尊心太快脆弱,难道就因为自己邀请他登四楼便让他觉得是在践踏他的自尊心才会说出这等嚣张的豪言壮语?他有些不满,他以诚心相待,却不想得到如此回应,说难过到不至于,只是恨自己失眼,居然认为这等毫无心胸之人会成大器,所以才会在心中笑自己可笑。
但同样的一句话,听在袁涣、和那位小兄弟是一层意思,听在张正关羽几人耳中又是另外一层含义,司马有这等豪气,说出这般壮志之言,那是绝对会向着这个方向努力的,而日后在司马成为名将的道路上,自然少不了他们这些老兄弟,可以想见,未来的日子将会无比精彩,甚至张飞已经开始给自己打气,就算日后再苦再累,也绝不会拖司马后退:“司马,不管有多难,俺都会拼尽全力的。”张飞紧握双拳,眼中射着精光,他从未觉得自己像此时这般干劲十足。
张飞开口,关羽、李翔、梁大、张正几人都不敢落后,别人能做到的,司马你一定也能做到。
“是啊,我们这一路走来,五年时间便进了雒阳城,这是难以想象的,换在五年前,谁敢去想,所以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切都会成真!
刘澜与众兄弟狠狠的握紧了双拳。
而此时在袁涣的一行中,原本无数人对他的趋之若骛没有了,原因自然是刘澜抢走了他的风头,他生气,很生气:“哼!!!”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道冷哼,随即却是一声不屑的冷笑:“自信几近自负,简直就是痴人做梦,这有凤来仪现在还真是什么人都能上来了,如果你们愿意继续听他的风言风语,那恕在下不奉陪了。”说着一身锦袍,留着短须大概二十三四岁的男子便转身离开了。
与袁涣一起的五六人都嘴里不干不净的挖苦着离开了,甚至在经过刘澜身边时刻意高昂起了头颅,张飞火冒三丈,可刘澜却摇摇头没有允许他生事,冷眼看着那些傲慢如公鸡的四五人离去,直到最后连袁涣都不得不抱歉的告退。
刘澜没生气,真的,这么多年,心性心智的成熟让他对人性人心都有了更开阔的了解,更明白很多话成功之前说与成功之后说得到的反应是截然相反的,前者是至理名言,而后者不过是让人一笑的笑话罢了,而最佳的手段无疑是用行动来证明自己,而不是短兵相接甚至是冷嘲热讽。
目送他们离去,刘澜反而还有兴致转头望向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夜空,喃喃自语,道:“五年前,我只是名不见经传的的小子,天下谁人识我?五年后,我不敢说天下谁人不识君,但我相信,我的名字已经家喻户晓。今天,能站在三楼有凤来仪的窗户前俯览雒阳城,是沾了小兄弟你的光,可我深信,总有一天,当我再来凤来楼时,这里的主人会亲自请我登上三楼。”
刘澜突然大吼一声:“甚至请我要登上最顶层,我刘澜,深信!”
霸气。
王八之气。
连本对刘澜有些气恼的小兄弟都有些被震住了,痴痴地看着他,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澜最后又说了句,只听他信心十足的说:“那时,我会亲自请小兄弟与我一同登上四楼,不是我的自尊心有多强,而是亏欠的情必须还,而与你一同登上四楼,就是最好的补偿。”
少年本泛起波澜的内心彻底被最后一句话所搅动,翻江倒海,原来,原来自己一直理解错了刘澜的用意,原来他是想把登上四楼的机会留到下次作为感谢自己今日邀请他登上三楼的回报。
这样的男人,是他从未见过的,真的,阳光坚毅,霸气霸道,对自己充满信心,而又非盲目自信以至于自傲甚至是自欺欺人,充满了魅力,吸引着少年,眼中此刻早已布满了迷恋之色,甚至连心脏都不停的砰砰跳动,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感觉如沐春风却又让人胸闷难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美丽的容颜早已挂满了红霞,低垂着头,说起话时再也没有从前的庄重,反而有些忸怩:“德然。”
“嗯?”
少年看着眼前让他心潮起伏的男人,露出个能让晚霞都尽失光彩的还带着几许稚气未脱的笑脸,柔弱的呢喃道:“你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男人,从今日起,我不会再登上四楼,我等你,等有一天与你一同登上四楼,共赏雒阳繁华,
我深信,
那一天,
不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