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统与冀州军进入牟平当天,首先便贴出了重金悬赏提供后钱信息的消息,他也明白,牟平一直在徐州的控制范围之下,而且本地土人又大多都乃东莱夷,所以想让他们主动提供消息是别指望了,只能用钱来开路。
百两重金的悬赏发布了下去,尽管管统觉得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说一天之内云集多少人吧,但几十几百肯定有,结果一天一夜过去了,县衙静悄悄的,别说人了,连牲畜犬吠声都没有。
雄心勃勃的管统收获了极大的失望,他不理解更不明白,他不相信牟平的百姓不喜欢黄金不喜欢钱,为此他有加大的赏赐,然而完全没有作用,接连的大重赏赐没有取得效果,管统觉得问题不在牟平百姓不爱钱,而是有着其他原因。
他开始调查,甚至穿上布衫麻袍前往百姓中间,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感情百姓已经害怕了后钱的抱负了,他们有人把后钱的消息出卖了,是能获得一些赏赐,可接下去呢,后钱再来的时候,别说这些赏钱没了,连命也丢了。
虽然管统给他们保证,可这些保证与当时的阎柔有什么区别嘛?这样的消息让管统明白,这件事不能光明正大的做,必须要隐秘的从百姓哪里打听,最少不能让这些提供线索的人被别人知晓他们的身份。
他毫不犹豫的带着重金,再一次走访这几日见过的百姓,从他们口中探听消息,很快,后钱的准确消息就打听到了,果然逃入了深山之中。
昆嵛山,虽然得到的确切消息与管统的猜测一致,可他不能靠猜测就下最后的决定,而现在可以确定后钱就在昆嵛山,可接下来的问题也跟着来了,到底是搜山还是围山?
在校场内,刘澜一个人背负双手走着,瞧了眼猎猎飞扬的冀州军旗在上空飞扬,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做最后的决定,下定决心。而管统想要做出决定,首先必须要参考一下当时的阎柔,说实话眼下也就只有阎柔可以进行参考,只不过他当年的情况是围山,而攻山却没有任何的示例,所以他要么就学阎柔围山,要么就必须要做好准备,冒极大的风险攻打昆嵛山。
虽然后钱的部队人数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一万人,而且这一万人之中还有一多半是最近招募的,所以真正能有点战力的也就五千多人,他们三万人如果真的搜山的话,还是有些底气的。
但是偌大的昆嵛山,三万人同时搜山,其实还是很难找到后钱的,毕竟对山内的情况不清楚,到时候人家借着地形与你兜圈子,你就是把昆嵛山搜个底朝天可能也找不到人,而这也是当初阎柔之所以没有搜山也不敢搜山的一个原因。
但是他可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是怕人数不多到时候出现后钱不备之下逃走的情况嘛,那就干脆把牟平郡国兵乃至于衙役青壮全部召集起来,和冀州军打乱了一起搜山,人数多了,最好直接就把昆嵛山全都包围起来,到时候也就不怕后钱从任何方向跑了,抓他那还不容易?
虽然牟平县人口不多,但配合他们把昆嵛山围起来还是足够的,这个决定一毛出来,他就兴奋了起来,这事儿如果在冀州,那他可没这个胆子,可在青州,百姓的死活他有什么还担心的,哪怕都死了,到时候上报勾连匪寇,被迫杀之,也没人会来替他们伸冤。
当然这件事首先还是要和帐下商议一下的,如果他们同意,那他就会把这件事情记录下来,大家签名,到时候事情泄露,谁也逃不了,其实这也是怕其中有人告密,知道大家都签了名,那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管统毕竟是文职出身,对于官场这些明争暗斗看得太多了,如果是他自己担责任,他相信这个把柄,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他出兵的挡下就会捅上去,待结束了昆嵛山一战,自己的惩处命令也就到了,然后这些人就能踩着他上位了,所以要搜山,那么大家首先要先上一条船,哪怕有一人不上,那这件事就拖着,反正到最后他向上面交代不了要完蛋,你们这些人也要跟着倒霉,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
冀州什么人多,就是人才多,多少人每天翘首以盼着出头的机会,等待着站在人前的机会,所以在冀州不管是当武警还是文官,压力与竞争是最大的,毕竟整个关东,起码十有七八都是前来冀州出仕,竞争大,就自然珍惜眼前的一切,虽然很多人不过就是一个小校尉,甚至挂了个杂号将军的名头,可那也比那些个一直待在邺城甚至是家中等待机会的人强大。
这样偶帐大,能领兵就是好的,慢慢建立起自己的人脉网,或者进入冀州的三大势力之中,那飞黄腾达也就不在话下了,在袁绍的命令之下,没人敢拖下去,所以当管统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没人反对,反正到时候死的都是牟平百姓,没有他们的亲属,是死是活和他们没任何关系,那接下来只要把各个将领和所在部队到时候搜山的方向明确,而部队与部队之间的空当,则由这些百姓填补,就好像是摆下一张大网,三到五人之间放这么一个人向山内找寻,只待管统一声令下,便搜山,还怕后钱跑了,只要他一露面,那一切都简单了,至于牟平百姓的死活,他们可顾不上,只能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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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辽东,就在徐晃出兵攻打右北平的时候,刘澜最新的命令传来了,内卫营在辽东的统领几乎是在城门口将徐晃拦了下来,汇报了刘澜最新的命令,如果之前刘澜的命令更倾向与攻打幽州,造成袁绍混乱的话,那么现在的命令则彻底改变了,双管齐下,而这一次进入青州则变成了头等大事,甚至刘澜还亲自点将阎志,由他领兵出征。
已经开始陆续出城的部队不得不停了下来,辽东军的存在虽然一直是刘澜帐下最独特的一支,但其人数因为连年缩减,其实也只有不到五万人了,步兵三万,骑兵两万,原本想在右北平和辽东大做文章的徐晃现在看样子只能留下一万人马在辽东了,因为阎志一旦离开,带领骑兵渡海肯定是不成的,运输成本太大,而且要往返数次才能把人和马全部运输到东莱,这太危险了,一旦先头部队出现意外,那么这一万辽东骑兵可能就真被人家包了饺子。
所以部队是最合适的,只要船只足够,一万人的部队,往返两三次,甚至一两次就足够了,时间短了,风险就自然小了,而且原本阎志是被他留了下来防守辽东,现在阎志离开前往东莱,那他和田豫就只能有一人去了。
这个人思来想去,只能是田豫前往,首先田豫和冀州军的血海深仇,他要替公孙瓒报仇,其次他在右北平的时间虽然和他半斤八两,但对右北平的情况却更为熟悉,毕竟徐晃跟随刘澜很早就到了辽东了,这几年右北平的情况除了一些战况,百姓民生一无所知,但是田豫才从右北平到辽东不到一年,哪里的情况无比清楚,甚至他回去,可能百姓还都认得他,对他在辽西与右北平与冀州军作战有着天然优势。
所在在仔细斟酌过后,徐晃立即把阎志以及前军的田豫一同叫到了中军,两人骑马相继而来,尤其是后到的闫志,看到他二人都下了马,心中奇怪,但还是在两人面前翻身下马,拱手施礼。
见面之后,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就见到表情有些古怪的徐晃把他刚接收到的命令说了出来,因为命令来的太过突然,而又不想耽误田豫出兵的时辰,所以只能在这样的旷野宣布,一万辽东骑兵要留下,田豫这一次只能带一万人前往右北平,而阎志则可以带一万辽东步兵南下前往东莱郡,至于到了那里要干些什么事情他不知道,不过以主公保密的性子,肯定在阎志抵达沓氏县后,就会有内卫把命令放到他的面前。
说实话阎志虽然这些年成长很大,但还是有些紧张,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独立领兵作战,可是在远离辽东的地方作战还是头一次,但和冀州军作战他有过很多回了,所以对付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当即领命离去,徐晃又送走了田豫,这才整理下心情,返回了都督府,直到回到府中,他的心反而越发难以平静下来,急忙派人去找军师陈端。在议事厅等待之中,陈端来了,看见他的一刻,徐晃便迎了出来:“子正啊,我的心怎么这么不踏实呢。”
来的路上,徐晃派去召见的亲兵以及把事情大体和陈端说了一遍,所以他一开口,陈端已经知道他在说什么了,笑着说道:“都督先平静下来,冷静看待问题,虽然事情一切来的有些突然,但主公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的,与其现在去想主公到底有什么风险,倒不如去想想主公到底是为了什么,毕竟现在主公要应付的可不仅仅只是袁绍一方,还是曹操和袁术呢。”
徐晃犹豫一下道:坐了下来,挺着腰板,微微额首道:“确实,只是我总感觉主公已经放弃了青州,这摊浑水最好就别趟了,毕竟我们和袁绍甚至是那后钱都有着新仇旧恨,阎志过去了,能应负的了吗?”
陈端点点头,道:“阎志将军难道都督还不放心吗,其实主公现在的想法就是想把青州的水搅得越浑越好,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回避了,你觉得后钱有那个能力和冀州军周旋吗,可一旦阎志将军也在东莱出现,瞬间就变成了三方势力角逐的战场,使得三方都要畏首畏尾,后钱不仅变得平安无事,只怕袁绍更不敢轻易南下了,非得解决青州不可了。”
“可阎志不是更危险了?”
跪坐下来的陈端整理了下衣襟,甚至还正了正冠,猛然看向徐晃,笑着说道:“那田豫将军,岂不是要在右北平辽西大丰收了?”
徐晃一愣,虽然不清楚这是不是主公的真实的想法,但如果真入军师陈端所言发生的话,那可不就是如此吗,当袁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青州的时候,突然收到幽州被攻打的消息,到时候袁绍该当如何?
而且还是冬季,只怕这后院的火势让他连青州都不想再去管了,而且阎志具体的任务是什么,我们并不知情,主公到底需要他做什么,虽然猜不到,但只不过带一万步兵过去,肯定不会是和冀州军拼命,最多就是招摇过市,起到一个震慑作用,估摸着,等冀州军派大部队过来的时候,还得撤回来。
到那个时候,也差不多是袁绍得到我们攻打幽州的时候了,到那个时候,你说袁绍还有心情去攻打徐州甚至是去剿匪?
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卑职的猜测,具体是什么情况,无法判定,但是主公肯定是要想尽办法把袁绍拖在青州无法南下的,就算南下,也不可能倾尽全力。
陈端有些话是不敢瞎说的,也不敢明说的,说太多有可能全猜中,但也有可能全猜错,所以只能说一些最有可能的情况,至于会不会发生,他相信肯定会,但这其中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变数,就是另外的情况来,反正他是不敢乱说,但主公这一次这么急着调阎志南下,肯定是另有重任,一旦南下青州,势必是要在青州大展拳脚的。
至于他所说的保存实力,其实这都是后话,在这以前,阎志要如何与后钱乃至冀州军变为三方角逐,才是关键,至于之后冀州军主力再入东莱,那才是撤退的时候,毕竟人家全力以赴了,肯定是来者不善,那还不跑,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接下来后钱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目的达到了,袁绍该愁幽州了,因为那个时候的幽州,可是冬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