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眼神这么凶干毛,老子有靠山,随便找一群人就弄死你个小崽子,乡下來的土包子,呸…”许久之后,林大福才从愣神中恍过神來,朝着陈狗剩远去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被他刚才那凶狠眼神吓得不轻的林大福也懒得停留,转身离开。
陈狗剩耳力向來极好,即便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也是轻易的听到了林大福刚才的话,但是他只当是个屁,放了就算,懒得计较。
他随意的走上一栋工程楼,手掌在墙面上轻轻一按,稍稍用力,噗的一声,混凝土浇筑的墙面上居然硬生生的如纸糊的壁纸似得,直接被戳出一个小洞來。
陈狗剩面色微变,手指在墙面上连弹几下,一个个小洞接连露出,他凑近一看,里面,本需要用钢筋加固的墙体中。只是零星的架着一堆杂乱无序的竹片和零散的沙石,以及几根细得可怜的钢筋。
这便是城里人常说的豆腐渣工程?
这样的工程质量,到时候要报收的时候,如何过关?要交给绵阳市商户们在此安家置业的时候,如何给他们安全生产生活的基础?
陈狗剩越想越怒。
但是他不能因为这一处就跟这群只是按照上级指示办事儿的工人们发火。
他转身下楼,去了另一栋建筑楼,发现那一栋的质量倒是十分过硬,再连续看几处建筑下來,质量也是不错的,唯独那一栋看起來有点像员工宿舍似的建筑楼,实在是过于豆腐渣。
看那栋建筑在建规模和施工进度,陈狗剩估计着这期工程的施工期不过十五天,也就是说,这栋大楼,是在自己住院期间,由那位顶替林大雷來到工地的林大福负责的。
陈狗剩正想去找那位名叫林大福的问责,忽然,几辆重型卡车轰隆隆的开入工地,烟尘四起之中,陈狗剩看清那四辆接踵而來的重卡上运的都是河沙。
陈狗剩远远的瞅了眼那些装得满满一车的河沙,眉头再次不经意的皱起。
这些河沙,看起來分量很足,但水分也很足,最关键的,还是这些河沙根本就不符合万达广场项目建筑标准…这种沙,倒给农村人盖房砌砖都嫌膈应,何况是放在标准严格的大工程大项目上?
但是陈狗剩并沒有第一时间去阻拦什么,而是在一旁静观其变。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这么大的一个项目上玩偷工减料偷梁换柱的猫腻,敢他娘的搞豆腐渣工程…
陈狗剩压抑住心头的怒火,掏出手机,拨通王洪的电话。
“喂,狗剩啊,你出院了吧?哈哈,这么多天,你可让兄弟担心死了…咋的?工地上出问題了?你别急,我立马就到…”
王洪听到陈狗剩的招呼,也顾不得正在和程思思吃早餐,叫上几个弟兄,坐上那辆奔驰商务,直奔工地而去,
四辆重卡开到了工地,司机和副驾驶还有几个混混模样的随行人员从车上跳下來,看那模样和派头,不像是运沙的,反倒是很像出來混社会的。
很快,那一身肥膘的林大福和一个带着大金链子,手上套一个金表,嘴里啃着根羊肉串的年轻小伙从工地的办公楼下來,看到他们一行人时,林大福那富态的肥脸上露出热烈的笑容,像是见着亲爹亲妈似得。
“哎呦,大贵,大财,你们俩可都是采沙场的大忙人啊,林大老板还真舍得让你们两个來跑我们这小工地啊?稀罕,真是稀罕。”林大福气喘吁吁的來到运沙人员的跟前,脸上堆满了笑,拍着两个中年司机的肩膀,笑得差点合不拢嘴。
“嘿嘿,大福哥,你这工地项目可不小啊,我们老板说了,以后你们工地的沙,我们采沙场包了,你看咋样?”林大贵开口道。
“这个简单,现在这项目我说了算,回头我给你们开个条子,以后你们的沙尽管送进來就是…”林大福摆出一副阔佬的嘴脸,大手一挥,颇有些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味道。
“大福哥果然豪迈。按照规矩,这分成嘛,你看这么的,哥们也不能亏待你,我们老板说了,要给你加点筹码,……”说着,林大贵给林大福摆出个剪刀手。
“嘿嘿,替我多谢你们老板,你看,咱们都是宗亲,这点小忙,能帮则帮嘛,有财大家一起发,有货大家一起搞…小东,你去叫几个工人过來,帮着你大贵和大财叔卸货。”林大福肥手一挥,支开跟在自己身边的儿子林小东,让他去叫工人帮忙卸货。
卸货?
在一旁听着动静的陈狗剩眯起眼睛,脸上泛起狐疑之色。
这四辆卡车,不过是拉沙过來而已,直接往宽阔地面上一倒就是,哪里需要人帮忙卸货,难不成,他们在沙里还搞了什么猫腻不成?
陈狗剩正打算静观其变,等到他们卸货的时候抓一个现行,哪晓得那吃着羊肉串的林小东径直來到他跟前,不由分说的抬脚踹了过來。
“妈的,你站在这干鸡毛,不用干活啊,给老子帮忙卸货去…”
陈狗剩下意识的用手一挡,啪嗒一声,林小东如同踢到钢板似得,脚一抖,身子忍不住往后倒退了六七步,踩在一摊黄泥上,意外的摔了个人仰马翻。
林小东这么个大壮小伙子,居然如此不济,想是昨晚把力气都用在了那几个风**人身上,今儿个腰腿乏力,吃羊肉串也一时半会的补不回來,导致一脚过去根本沒有啥力量,反倒是自己跌倒了,真是太他娘操蛋了。
陈狗剩冷冷的瞅他一眼。
似乎被他那如同利刃般的眼神所震慑,林小东手里的羊肉串啪的一声掉落在地,顾不得捡起來,他大吼大叫道:“老爸,大贵叔,大财叔,有人打我…”
听到儿子的吼叫声,林大福那肥硕的脑袋猛地一转,眸子眯成一道小缝,在看到陈狗剩的时候,这家伙居然一时间恶向胆边生,朝大贵和大财两个采沙场里的狠角色递了个眼色,道:“这小子是我们项目的实际负责人,如果不摆平他的话,以后咱们的生意可能不好做。”
“摆平?大福哥,你给个主意,说说要咋整?”林大贵问道。
“按照采沙场对待东家的老规矩办就是,别往死里弄。他要是挂了,事情也不好搞。”林大福沉声道。
“好嘞,大福哥,你在这等着,我让几个兄弟过去摆平一下那小子就是了。”林大贵淡淡一笑,说着,朝身边的林大财递了个眼色。
林大财当即会意,吆喝了一声,两个副驾驶和三个随行人员随后便翻身上了车座,从车座底下抽出几把开过刃的锋利砍刀,大步流星,肆无忌惮的朝陈狗剩所在的方向走來。
这些人,应该是传说中的沙霸无疑…
陈狗剩脑海里闪过当初王洪给他介绍过的一些地头蛇,在绵阳一带,叶家兄弟是最大的地头蛇,接下來,则是几个转型成功的上市企业,还有一些,便是看起來名不见经传,但是在地区上极有实力的各路土豪,这其中,便包括一些矿场和采沙场的掌控者。
那些地方,沒有实力的人压根别想长久混下去。
王洪的介绍中,绵阳市整个市区一直到郊区和许多偏远山区的建筑用沙,都是由一个名叫林大同的家伙供应。
在采沙场上,林大同此人是三十年的土皇帝,当然,其暗地里搞的许多产业,远不止采沙这么一个行当,实力雄厚,势力延伸范围广阔,是这群土豪们的代名词。表面不显山不露水,背地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这群人拥有的强大能量。
面对七个拿着砍刀霍霍而來的沙霸打手们,陈狗剩丝毫不惧,等到他们围了上來,他依旧一脸淡定,面无惧色,岿然不动,气势显露,犹如一柄随时出鞘的军刺。
经过拘留所的那一夜,陈狗剩如同经过尸山血海竭力战斗的洗礼,身上散发出來的气息既冰且冷,带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锐气和杀机,掩都掩不住。
为首的林大财倒也不是那种上來就一顿砍杀的莽撞货色,跟着林大同混了几十年的他,还是有那么点眼力劲,看得出眼前这位看似有点老土的年轻小伙气势不凡,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锐利如鹰,冷冰冰的,似乎根本不把他们几个拿着砍刀的家伙放在眼里。
他的眼神,是那种不屑一顾的睥睨,林大财断定,如果眼前这个年轻人沒有吃定他们的实力,绝不能够将这种气息释放出來。
林大财跟着林大同那么些年,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自然不会在身后有那么多兄弟的情况下,被陈狗剩一个眼神给吓住。
他把手里的砍刀递给身边的小弟,大步往前,在靠近在距离陈狗剩还有半米的区域站定,脸上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道:“你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敢问贵姓大名?”
陈狗剩听这家伙一口江湖味道的问话,也不跟他墨迹,直报姓名:“陈狗剩。”
“陈……陈狗剩?呵呵,陈老板真是有个不错的名字,好记。鄙人林大财,负责给你们的项目运送各种建材,久仰久仰啊。”林大财笑笑道:“今儿个,我们几个兄弟过來,其一,是给陈老板打个招呼,其二,是想坐下來和陈老板好好谈谈。”
“你不过是个跑腿的,有资格站在我面前跟我聊这些?打电话,让你们老板林大同过來跟我聊。”陈狗剩说完,瞅都懒得再瞅林大财一眼,直接朝站在远处的林大福喊道:“养一条狗,还知道对主人家摇尾乞食,公司里养了你这样的货色,简直丢人,从现在开始,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收拾包裹,打哪儿來滚哪里去,二是等着公司清算…你自己选…”
“嚣张的王八犊子,你以为头上顶着领导两字就真的牛逼了?我日你娘的…敢叫老子滚,大贵兄弟,让这不知自己轻重几两的家伙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不然你也看到了,这生意以后沒法合作…”林大福倒是真把自己当根蒜,用一种嚣张到极致的口吻朝陈狗剩叫骂起來。
“老子等的就是你的这番骂辞…”
陈狗剩哪里是那种打不回手骂不还口的家伙,他刚才忍耐许久,就是要看看这林大福准备在他面前装b装多久,现在,林大福对他破口大骂,陈狗剩也就沒有丝毫顾虑,脚掌在地面上一蹭,一柄铲子平空飞起,落入他的手掌中…
呼的一声,陈狗剩脚步如风,身形迅猛的往前一冲,直接掠过身前那六个手持砍刀的混混,等他们回过神來准备阻挡的时候,陈狗剩早已跑出二十多米,大跨步來到了林大福跟前…
“拦住他…”
“别管他是什么身份,给老子打死他…”r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