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队伍再次出发,临走时,苏晏那一副严重睡眠不足的模样所有人都看到了,因为他好似故意的在所有人面前晃悠了一圈。
而他这一番动作,似乎也是在为其他人发声,昨晚因为某两个人,他们的确都没睡好。
元初寒恍若没看见,若是今晚开心,她还会继续咯咯笑,管他们是否听到呢。
丰离也同样恍若不见,此时才能发现,他们不愧是夫妻,没公德心都如出一辙。
队伍上路,此次要横穿大齐境内的雪山,路线自是由那十几位常年在雪山中的护卫来定。
若说在平地上绕过雪山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队伍便直接登上了雪山,温度瞬间降了下来,马车的门窗紧闭,但还是能感觉的到冷风钻进车里。
但幸好早有准备,热乎的手炉放在披风里,暖手暖身。
裹着狐裘披风,元初寒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里面,乍一看白熊一般。
丰离仍旧正襟危坐,黑色的狐裘披在他身上,那黑亮的颜色无限放大了他身上的气势,孤绝贵气。
“我想看看雪。”车轮前行的声音都与众不同,吱嘎吱嘎的,让她不禁的想看看。
“冷。”丰离不是很喜欢这种冷空气。
“那晚上不是还得停下休息?你打算一直在这马车里,晚上更冷的。”没了太阳,那就更冷了。
“晚上他们自有避寒的方式。”看着她缩成一团的小样儿,丰离轻声道。
“在雪里面刨个洞?那倒是不错。住在北方极地的人,就是住在这种地方的,冰屋。”这个她倒是知道,虽然没亲眼见识过,但总是听说过。
“知道的还很多。”她总是知道一些新奇的东西,尽管未必了解,但皮毛总是知道。
弯起红唇,元初寒几分得意,“我知道的多着呢。”
车轮轧轧,马儿踢踏,这雪山中的路并不好走。
有斜坡,就得避开,毕竟谁也不知这斜坡是否是个深雪陷阱,若是掉下去可就麻烦了。
幸好有那十几个护卫,几年的时间,让他们对这雪山十分了解。
所带的路都很安全,尽管马儿都有些许不适应,但进度都在计划中。
在这雪山上看太阳,似乎很远,因为它的热度削弱了不止一分一毫。
太阳朝西坠,队伍也适时的停下,需要赶在太阳还在天上时整理出夜晚休息的地方。
马车停下了,元初寒便起身想出去看看,扭头看向丰离,他却一动不动,看样子并不打算出去吹冷风。
“走,跟我一起去瞧瞧?”眉眼弯弯,元初寒怂恿道。
丰离不为所动,“你去吧,冷了就回来。”
“好吧,也免得你再风寒了。我去看看雪,在北方的时候就没看到,现在终于可以与雪为伍了。”拢好身上厚重的狐裘,元初寒转身走出马车,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都不禁的眯起眼睛,眼泪都要被冷空气吹出来了。
前方不远处是一片十分厚重的雪,护卫正在那儿忙活,与元初寒所说一样,要在雪里挖洞。
那雪应该是累积很久了,硬邦邦的,看他们在挖,好像都很费劲的样子。
弯身,抓起一把雪,冰冰凉。
“用这雪做饭,味道都会不一样。不止清甜,而且润肺。”孟柒从后面走过来,身上穿的很厚,以至于乍一看他都觉得他好像胖了。
“来吧,请品尝。”正好手里的雪捏成了一个球,元初寒随手朝孟柒扔过去。
孟柒闪身,躲过了元初寒的雪球攻击。那雪球直接朝他身后飞过去,然后啪的一声打在了一个披着黑色狐裘的人身上。
狐裘质量上乘,雪打在上面瞬间就碎了,可是雪屑却都落了下去,没沾染上一丝。
宽大的狐裘兜帽下,苏晏看着落在脚边的雪,然后看向元初寒,“挑衅本殿?一夜没睡本殿的心情已经很差了,别惹本殿。”拢了拢身上的狐裘,他长得高,那狐裘一直拖到地面,这么一看他就更高了。
擦了擦手上的雪水,元初寒眯起眼睛上下看了他一通道:“你风寒了?”说话时声音闷闷的。
“风寒了也是被你害的,半夜不睡,嘻嘻哈哈,吵死了。”他满脸的倦色,的确不舒服的模样。
“风寒了也怪我?按你这意思,所有听到我笑的人都得生病!要是这么灵,我肯定在你耳朵边笑上一天,笑死你。”翻眼皮,随后弯身,快速的团了个雪球,然后朝苏晏用力的扔过去。
苏晏拢着身上的狐裘披风微微偏过身,雪球又打在了披风上,碎裂,然后稀里哗啦的掉在地上。
“欺负本殿染病无力还手?亏你还是大夫,欺负病患。想个法子,否则本殿会拖累你们所有人。”吸了吸鼻子,他确实风寒了,而且很困倦想睡觉。
元初寒转眼看向孟柒,“你来。”
孟柒晃了晃手里的地图,“我还得先研究研究这个。”更何况,风寒而已,一会儿护卫做饭的时候借火煮点药就行了。
“成成成,不怕我下毒啊,那就我来。”哼了哼,她来就她来,正好多煮一些,给丰离也喝点提前预防。
看着她那不耐烦的样子,苏晏狭长的眸中浮起笑意。
马车里都带着药,元初寒爬上马车抓药,抓了五六个人的量,很显然是让有风寒预兆的人都喝一点。
虽然不是可口的东西,但绝对是好东西,喝了也没坏处。
那边负责生火的护卫已在一处雪坳下生起了火,在篝火四周搭上架子,就能顺利的将锅挂上去。
这些设备都是随身带着的,虽看起来粗糙,可是极其好用。
用干净的雪化水,这雪十分纯净,用来煎药简直没有更好了。
太阳终于下山了,这雪山上的温度也在瞬时下降许多。冷风吹,带起雪屑,这才让人感受到寒冷雪山的真面目。
夜晚休息的地方也已经挖好了,大家都在一处休息,这样生一堆火就够了,而且在一起较为安全。
马儿们则有另外的地方,为了它们,几十个护卫耗费了大力气挖出避风港,就怕这一夜过去将它们冻坏了。
草料很足,足够它们吃饱,化了雪水喂它们,护卫不比马夫差,面面俱到。
丰离也终于离开马车,不过下了马车他也没四处观瞧,反而直接进入了雪洞里避风。
染上风寒的苏晏也钻进去避风,一国的摄政王,一国的太子殿下,面对寒冷,退避三舍。
汤药咕噜噜,寒冷的山上飘着药味儿,元初寒一直在看着火,不离寸步。
“王妃,属下来看着,您去歇着吧。”护卫走过来,是常年在雪山中奔波的钟历。
“马上好了,一会儿你们都喝点,预防一下也是好的。”看着他,元初寒弯起眼睛。因着常年在雪山,他的两侧脸颊红彤彤,看起来像两个苹果似的。
“是。”钟历点点头,一边帮忙添柴。
“你们在雪山中奔波了这么多年,可有什么新奇的见识?”雪山中的奇物其实很多,只不过一般都在危险之地,不易看到。
“有许多,十分难得的雪莲,雪狐,还有白练蛇。”钟历沉声道,这些东西在民间可都是稀奇之物,天价。
“白练蛇?毒性很大可是药用价值更大,你们抓住没?”那种蛇只在这冰冷至极的地方才有,而且数量稀少,且生性狡猾不易见到。
摇摇头,钟历道:“属下们只是在寻找铜雀草,其他的东西看见了就看见了,从未碰过。”若是真的看见每样东西都采摘抓捕,那得浪费很多时间。
几不可微的点头,元初寒很是赞赏。他们若是采摘抓捕那些雪山上的稀奇物贩卖,也足以过上富裕幸福的小日子。不过他们却从没动过心思,反而一直在奉命行事,这份忠心就很难得。
“这次找到了铜雀草,你们也能离开这个地方了。”雪山虽巍峨雄伟,但实在不是适合人生存的地方。
“希望能找到。”钟历深吸口气,若是找不到,不止他们还得继续在这里,丰离也会继续承受折磨。
汤药煮好,元初寒一手端着一碗快步的冲进雪洞中。入口很低,需要弯身,可是进来之后就宽阔的多,直起身子也不成问题。
“来吧,干了这碗见阎王去吧。”将浓黑的汤药送到苏晏面前,元初寒嘴里没好话。
接过来看了一眼,苏晏在同时皱了眉头,不用尝他就知道这玩意儿什么味道。
不再管他,元初寒走到对面,丰离坐在那里。
“你也喝一碗,预防。”蹲下,直接举着碗送到他嘴边,很显然他要不喝她就强制了。
抬手接过来,丰离看了一眼,然后屏息快速的喝进去。
弯起红唇,手再次抬起来,手里捏着一块糖,塞进他嘴里一边笑道:“甜吧。”
点点头,丰离什么都没说,不过倒是很满意。
“还有糖么?给本殿一颗。”那边,喝了一口汤药的苏晏满脸苦色,这玩意,比毒药还难喝。
扭头看着他,元初寒忍不住笑,“没有。”
一看她就是在说谎,苏晏冷哼一声,然后举起碗一口气全喝掉。进了肚子,他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被这药汤麻痹了。
看他那样子,元初寒笑不可抑,下一刻手从披风里拿出来,然后将一块糖扔了过去。
苏晏抬手接住,然后扔进嘴里,立即觉得好多了。
“你也不怕那是毒药?”看也不看就吃了,和他的品性可不相符。
“只要是你给的,毒药本殿也吃。”味觉舒坦了,苏晏的表情也变好了,狭长的眸子光彩重聚,言语暧昧。
“既然如此,元宝,给殿下一颗毒药,依本王看他确实活够了。”不等元初寒冷叱,丰离便开口了,声线冰冷。
元初寒扭头看向丰离,一瞧他就是生气了。下一刻站起身,轻甩着白色的狐裘披风朝苏晏走过去。
苏晏轻挑眉尾,瞧着向自己走过来的人儿,唇上染笑。
“真的要给本殿吃毒药?”他可是不信她会喂毒药给他。
弯起眼睛,元初寒假意一笑,之后蹲下身子抬手拍在了他脖颈上。
苏晏身子一动,之后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来。
旁边,苏晏的护卫霍的站起身,对面丰离的护卫也在同时站起来,一时间剑拔弩张。
拿开手,指尖一根银针闪闪亮,“让你废话连篇,暂时闭嘴,要是再口无遮拦,我让你这辈子做哑巴。”站起身,扫了一眼苏晏的护卫,不甚在意的哼了哼,转身回去。
两拨护卫互相敌视,只等主子下令就火拼。
苏晏抚着被扎的地方,一边抬起另外一只手挥了挥,他的护卫便立时收起刀剑退回了原位。
丰离的护卫也在同时收势,紧张的气氛顿时消失。
元初寒坐在丰离身边,看着盯着自己瞧的苏晏,慢慢的扬起下颌冷哼了一声。现在他不能动武,她自然敢用各种手段对付他。
说不出话,苏晏也没生气发怒,反而眸子含笑。
他如此,元初寒就知道他肯定是那变态的毛病又犯了。她无意间又戳中了他的嗨点,忍不住汗毛倒竖,死变态。
收回视线不看他,却发觉丰离一直在盯着她。
“怎么了?”眨眨眼,他干嘛用这种眼神儿。
丰离抬手将她搂在怀中,宽大的狐裘披风也盖住了她,黑白交织,融合一处。
“冷么?”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丰离低声道。
“还好。”手顺着他的披风滑进去,搂着他的腰。
“别四处乱跑了,用不了两天,你的脸就和他们一样了。”抬手捏住她的脸蛋儿,冰冰凉。这么白嫩的脸蛋儿若是生了冻疮,丰离猜想不出那该是什么模样。
“不说好话,我要是变成那样你还不要我了。”无语,她是大夫,就是生了冻疮也会治疗。
“难说。”丰离扬起眉尾,俊美的脸庞染上笑意。
“看来你昨晚没吃够我的黯然销魂掌啊,是不是还想尝尝啊?”抓着他的腰,她的黯然销魂掌就是挠痒痒。
“名字不错,招式太烂。”说起这个,丰离也不禁的弯起薄唇。
“我还有葵花点穴手呢,看招。”伸出手,在他身上随意乱戳两下,冒充武林高手。
周遭护卫自动关闭耳朵,对面苏晏的护卫投来鄙夷的眼神儿。
丰离看着她,淡淡道:“别闹,给本王解开。”
元初寒笑出声,他像模像样的配合,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又乱戳两下,一边叹道:“解开了,小样儿,先饶过你,再惹我,我就放大招儿。”
“撒泼打诨的大招?”她的大招儿,肯定是下九流的。
“有眼力。”仰脸儿看着他,元初寒颇为满意的模样。
抬手覆在她脸上,小脸儿正好被他的大手完全盖住。
元初寒蹬腿儿挣扎,两个人嬉闹不止。
对面,不能说话的苏晏一直看着他们俩,妖异的脸庞几许晦暗。
身边他的护卫则依旧投以鄙夷的眼神儿,沉醉儿女情长,没什么出息。
夜晚,雪山上的风很大,在雪洞里都听得到外面冷风呼啸的声音。
但这雪洞则是真的很避风,靠近洞口的地方燃着篝火,带来了足够的暖气。
接近天亮时,冷风渐渐停了,好像这一夜根本就没刮过风一样,这雪山的天气真是稀奇。
吃过早饭,再次启程,昨夜看到的雪山今早变了样子,都是因为昨晚的冷风。吹得雪变了形,好像在夜里将雪山化妆变型了一般。
苏晏的风寒没有严重,可能是因为昨晚的汤药比较及时。他严重睡眠不足,妖艳的脸庞上挂着显眼的黑眼圈。虽然像大熊猫,但这大熊猫绝对是最漂亮的大熊猫。
队伍在雪山中行进,恍若洪荒中的几片落叶,远远看去,渺小一点。
前行的路很艰难,不过没有人退缩,便是连马儿都一直勇往直前。
将近十天,在这雪山上迎来了一场大雪,鹅毛般的从天上坠落,让元初寒开了眼界。
大雪迷茫,能见度很低,不易前行容易迷路,所以只能停下。
这次马儿也不能停留在外面,否则很容易被大雪埋住。
护卫动作很快的忙碌,元初寒站在大雪里仰头观望,虽然很冷,可是太漂亮了。
看着前方,因为大雪迷迷蒙蒙,什么都看不清。
高山之上,更是如此,好像除了雪就是雪,白茫茫的。若是长时间的呆在这里,估摸着眼睛都会被闪瞎。
蓦地,白茫茫之中,有个黑点在移动。元初寒眯起眼睛看过去,一时间以为那是一只黑狐狸。
“丰离,你快看,那儿有只黑狐狸。”叫丰离,一边抬手指着远处。
众人都听到了她的声音,皆转头看过去,茫茫之中,那黑点快速的掩藏了起来。
丰离几步走至她身边抓住她拽到自己身边,那边几个护卫放下手里的活儿快速的奔了出去。
一诧,元初寒也恍然,“那不是狐狸。”
“可能是人。”丰离也看着远处,幽深的眼眸冷色浮动。
“他一直在跟着我们,这雪山,他比我们熟悉。”苏晏的声音响起,他的护卫皆集结在他身后。
“高广?他手里的丹顶观音,或许就是从这雪山里得来的。咱们来对了地方,只是还没找对。”元初寒扭头看着丰离,这般他能增添信心了吧。
“最好是能抓住他,咱们也就不用盲目寻找了。”苏晏是认定了高广肯定知道很多。
“他如此熟悉这雪山,从他嘴里得来的地址不能信。”丰离更谨慎,这高广太过狡诈,从他嘴里出来的必定不是真话,可能是陷阱。
元初寒点点头,丰离说的在理,不能信。那人实在太奸诈了,信了他等于找死。
正说着,茫茫大雪中,那几个追出去的护卫返回来了。
“发现了人的脚印,不过顺着脚印追出去一段路便什么都没有了,此人轻功极高。”护卫禀报,满目警惕。
“在这雪山当中用轻功快速遁走,你们谁能做到?”苏晏问,他的护卫以及丰离的护卫都噤声。
雪山中氧气稀薄,而且轻功都需要借力。雪很柔软,借力不容易,再加上氧气稀少,调用内力便有了阻碍,所以说以轻功极快的遁走,这就让人很疑惑。
“按你这么说,他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元初寒看着苏晏,他是个中高手,更容易揣度清楚。
“未必,他定是有什么其他的法子,毕竟他对这雪山很了解。”苏晏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出神入化,便是有些人天分极高,可是要做到出神入化可不容易。
“他必定会继续跟踪,但不敢靠近,随时注意,有机会便拿住他。”丰离面色微冷,威胁一直在身边他无法容忍,抓住以绝后患才放心。
“是。”护卫领命,同时也有些气恼,这么多人都没抓住那一个人。
雪势渐大,众人也不得不进入雪洞中躲避。不过想想那高广都能在这种天气里随意遁走,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或者真的是那个贾昆?
风雪愈大,雪洞入口处的篝火也在摇晃,看那样子好像来一股大风就能把它吹灭。
这种天气,大家在雪洞里都觉得冷,那个高广还能在外面跑,真是让人不得不猜测他的来头。
靠在丰离的身上,元初寒的脸也埋在他的胸口。他身上的狐裘披风盖住她,彻底阻绝了冷空气。
在这里想要深睡那是不可能的,冷风在呼啸着,吵得人无法安睡。
轰的一声,伴随着两声惨叫惊醒了元初寒,一下子坐起来,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没事,雪塌下来了。”丰离安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元初寒身子一松,随后看向雪洞一角,果然,一大块雪塌下来了。那声惨叫是靠在那儿的护卫,他们俩被雪埋了。
满身是雪,俩人从里面爬出来,元初寒忍不住笑,“你俩干脆去做雪人算了。”
俩人刚刚惨叫,也不好意思,拍着脸上脖子上的雪,讪笑。
扭头看了看她和丰离所在的地方,“咱们这儿看着暂时还安全。”她可不想被埋。
丰离将她重新搂回怀中,“塌了也压不到你。”
弯起眼睛,元初寒仰脸儿看着他的下颌,“是啊,还有王爷大人呢嘛!”
垂眸看了她一眼,丰离眸子含笑,“睡吧。”
重新趴在他怀中,元初寒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舒服。
大雪下了一夜,在清早时分停下了。太阳一早也跳出来了,天空湛蓝,就好像昨天根本没下过大雪一样。
不过,这满地都是证据,老天想赖账也赖不成。
大雪厚重,前行的道路也又增加了难度。不过这种意外都在预料之中,大家心里早有准备。
马儿这一夜过的还好,吃饱喝足,再次上路。
前后有两拨护卫与队伍拉出很长的距离,为的是防止跟踪的高广。
他太过狡诈,没人知道他会在哪里出现,行踪诡秘,大家也不得不提高警惕。
十几天的时间,终于要走出大齐的境内,雪山之行,此时才算刚刚开始。
马珍族的境内,这边的雪山更荒凉陡峭,那雪峰就好像插在那里的剑,想登上去可不简单。
元初寒也不禁望而生畏,没有攀爬的绳索工具,想要上去只能依靠一双脚,危险很高。
选定了开始登山的地点,队伍也停了下来。马儿马车是不可能上去的,能够横穿已十分不易。
“从现在开始,咱们就靠双脚走了。”深深吸口气,元初寒也为自己打气。
“让他们先行探路,咱们随后。”丰离淡声,说的是那十几个常年在雪山中行走的护卫。他们有经验,先探路最好不过了。
看向他们,元初寒点点头,“好,也有劳你们了。”
十几个护卫整理工具,朝着元初寒点头致意,随后先行一步。
余下的护卫将各用品整理好,留下两人照顾马匹,整装完毕。
看着那纵横交错的雪峰,苏晏再次摇头,“本殿肯定是疯了,才会跟着你们来这儿探险。”
“你也可以选择留在这里,不过找到解药也没你的份儿。”元初寒看了他一眼,冷哼道。
“本殿若不去,你会嚎啕大哭。”看着她,苏晏怪声道。
撇嘴,元初寒翻着白眼儿收回视线,“咱们走吧。”他们慢行,跟着前方护卫的脚印走就行。
“走吧。”牵着元初寒的手,丰离举步。他便是不能动武,但也绝对有力量,扯着她走,小事一桩。
一行人朝着雪峰进发,这其中连绵无尽头,走在其中没人知道会怎样。
前方是一片光明,还是一片黑暗,都是未知。
有的地方雪很深,前方探路的护卫留下的脚印都很深很深,再次踏过去,没过了大腿。
借着丰离的力量,元初寒一步一步,没哼一声。
深深的雪,一脚踏进去直接陷进去了。
元初寒叹口气,借着丰离拽她的力气拔腿,那一下却没拔出去。
蓦地,另一只手被抓住,提着她离开了雪坑。
拔出腿,元初寒扭头看过去,帮忙的是走在她身后的苏晏。
四目相对,苏晏轻挑眉尾,“不谢。”
抽回自己的手,元初寒哼了哼,“谢了。”
苏晏收回自己的手,看着她那恍若笨熊似的模样,唇角弯弯。
在前的丰离自是听到了,牵着元初寒,力道增加。
“咱们慢慢走。”感觉到了,元初寒安慰,这个时候借用一下苏晏的力气也没什么。
丰离看了她一眼,虽什么都没说,可是很显然他并不想用苏晏。
一段陡坡,上面是雪峰,下面则是无底的雪坑。
虽然看下面并不高,可是那雪定然很深,若是掉下去,就瞬间被雪埋住了,想爬都爬不上来。
众人小心行走,一个脚滑就会滑下去。
太阳逐渐朝着山下坠下去,尽管在高处会多享受一会儿阳光,但在这儿看那太阳坠落下去的速度极其快。
“王爷,咱们找地方歇下吧,否则太阳下去就来不及了。”前方的护卫禀报,他们不能一直跟着前方探路的护卫走,再说这个时辰他们也肯定歇下了。
“嗯。”回以一个单音,丰离看向天边的太阳,金色的余晖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光。
元初寒牵着他的手,一边看着他的侧脸,“丰离,你不舒服么?”他脸色不是太好。
“还好。”收回视线看着身边的人儿,幽深的眸子里是足足的坚毅。
抬起他的手,元初寒扣住他腕间,半晌道:“你觉得疼了?”
“一些。”他没动武,但是却有些疼,他不认为这是好兆头。
听见了他们的话,孟柒也从前方走过来,看了一眼丰离的脸色,扣住了他另外一只手。
看着孟柒,元初寒眉头紧蹙,“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儿?”
孟柒看向她,然后摇摇头,“怕是要压制不住了。”
“来,我给你扎两针。”拽着丰离走到一边,元初寒不信压制不住。便是他用内力压制不住,她还可以用银针。
孟柒站在原地暗自思索,他觉得用银针也未必能够长久的压制,唯一的解决之法就是找到解药。
苏晏站在一边,自是都看见听见了。这毒太过凶猛,他亦是同样心里没底。
此时丰离已经压制不住了,不知他能坚持多久。
按着丰离坐在雪地上,元初寒跪坐在他面前,拿出卷镇来,扯开他的外袍,隔着中衣给他针灸。
丰离的脸色几分发白,看着眼前绷着脸的人儿,开口道:“别担心,能压制住。”
“你尽力压制,我给你外力的援助。这次,一定要找到解药。”心内焦急,但是焦急也无用,此时,只能求老天开眼,一定要让他们有收获。
苏晏慢慢走过来,看着丰离,狭长的眼眸一片复杂。
“给本殿看看?”黑色的狐裘披风轻甩,苏晏坐在了丰离身边,朝着元初寒伸出手。
看向他,元初寒哼了哼,“你暂时死不了。”
“没看怎么知道。”依旧坚持,苏晏的手撑在那儿。
深吸口气,元初寒收起卷镇,然后抓住他的手。
他身上的温度与丰离一样,都是微凉的。
两指搭在脉间,元初寒一边盯着苏晏的脸,他也看着她,殷红的唇弯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还能压制住,就是不能动武。”半晌,元初寒放开手,确认苏晏暂时安全。
收回手,苏晏几不可微的摇头,看向丰离,笑道:“看来本殿能比王爷多活一段时间。”
丰离面不改色,“乌龟的寿命都很长。”
元初寒本来心里焦急,一听丰离说话,她就笑了出来,“没错,我家小红的寿命就特别长。”
被骂,苏晏也没恼羞成怒,看着笑成一朵花儿的元初寒,“小红是谁?”
“小红是我养的绿毛龟,你的姐妹。”很‘真诚’的告知。
轻挑眉尾,苏晏很不理解,“绿毛龟叫小红?那乌鸦是不是要叫小白?”这什么取名字的怪癖?
“我没养过乌鸦,倒是养着一只狗和兔子。狗叫兔子,兔子叫鸽子。”绕,她这种说话方式能足足把人绕晕。
看着元初寒那颇显得意的样子,苏晏几不可微的摇头,然后看向丰离,“王爷,你这王妃怕是没读过书,肚子里二两墨水也没有。”简单而言,没文化。
“呦,你们俩倒是狗熊所见略同啊!我只是喜欢这么取名字而已,和读没读过书有什么关系。”那时丰离也说她没文化,苏晏也这么说,这俩人别看位置敌对,可是骨子里一个德行。
无辜被波及,丰离几不可微的蹙眉,“很久之前的事了,你还没忘。”
“你若是养了一只鸽子,打算取什么名字啊?”苏晏倒是想知道,她还能想出什么稀奇的东西来。
“叫小猫儿,而且这只小猫儿还能飞在天上送信。”拉风霸气。
苏晏很是佩服,而后道:“或许你该给自己瞧瞧,是不是脑子有病了。”
“你才脑子有病呢!”随手抓起一把雪朝着苏晏的脸扔过去,被他轻易躲过。
冷哼,元初寒不再搭理他,苏晏反而一直在笑,妖艳的脸庞在这皑皑雪山中恍若一朵五彩斑斓的花儿。
将丰离身上的银针取下来,她紧盯着他的脸,“感觉如何?”
“好些了。”的确有些作用,不疼了。
“那就好。从现在开始啊,你万万不可提气,一点点都不许提。”警告,元初寒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好。”答应,丰离深吸口气,确实好多了。
天色暗下来,休息的地方也准备好了,众人刚准备进去,就听得在不远处的护卫一声高喝。
元初寒抓紧丰离的手,苏晏与孟柒也看过去,身边护卫也立即朝着那边奔过去。
下一刻打斗声传进耳朵,踩踏的雪也跟着稀里哗啦的。
借着篝火的光亮,能瞧见十几米之外的斜坡上,十几个护卫正在与一人缠斗。
“是高广。”苏晏眯起眼睛,看清了那个人。
元初寒眼睛一亮,“能抓住他么?”
“或许。”苏晏抬手,他身后的护卫也立即过去帮忙。
几十人与高广一人缠斗,而且一时之间还没能抓住他,可见其功力深浅。
斜坡上的雪塌了,朝着下面咕噜噜的滚下去,微暗的天色中,看起来格外危险。
蓦地,一个护卫滑下了斜坡,旁边护卫立即抓住他,但脚下不稳也被拽了下去。
另一个护卫帮忙,一个抓住一个,围堵高广的阵营立即有了空缺。
一道残影顺着那空缺闪出来,直奔这边的四个人而来。
元初寒没武功,可是也看见了,迈步挡在丰离面前,那人袭来的冷风也吹到了脸上。
就在此时,身边的苏晏动手截住那奔过来的人,便是不能动武,可瞬间的爆发力却一如既往,很轻易的截住了高广。
只是几秒,苏晏与高广交手数次,远处的护卫也奔赴而来,苏晏退身抽离战圈。
仅仅是几招,疼痛便袭来,苏晏的脸在霎时间惨白一片。
孟柒扶着他退后,那边护卫终于占了上风,将高广压制住了。
那边跌落斜坡的护卫也上来了,一场惊心,若是掉下去没人知道会怎样。被深雪埋住,凶多吉少。
“封住他的内力,捆起来。”丰离下命令,那边护卫立即动手。只听得几声嘁哧咔嚓的声响,然后惨叫便划破了冷冷的夜空。
“元初寒,殿下不行了。”孟柒忽的喊道,元初寒这才想起苏晏刚刚动武了。
几步走过去,苏晏已经开始往地上滑了。
伸手想扶他,有人却比她快一步,丰离拽着苏晏的一只手臂,与孟柒合力的将他扶回了雪洞。
元初寒提着狐裘跟上,期间看了一眼被制住的高广,光线微暗,只看得见一张极其丑陋的老脸。
进入雪洞,苏晏已经被扔在了一角,孟柒蹲在他一侧试探脉搏,丰离站在不远处。
苏晏的疼痛,丰离自然了解,尽管敌对,但是也不可否认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走过来,拿出卷镇,一边极快的扯开苏晏的衣服。
他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别动,马上就好。”卷镇里有一处别着的银针不同,带有麻药,这个时候最管用。
中衣也扯开了,蜜色的胸膛露出来,随着银针扎入,苏晏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
“那个高广,宰了他。”有仇必报,不用咬紧牙根,苏晏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闭嘴吧你,还不嫌疼。”无语,元初寒冷叱,继续下针。
“殿下再忍忍。”孟柒扣着脉门,他了解苏晏此时的疼痛。
“本殿一直在忍着。”这种疼痛,不忍着能怎么办。
几根银针打入正确的穴位,再加上麻药,苏晏立即觉得好多了。
此时,护卫走进来,手上拖着那已经被五花大绑的高广。
手臂手腕都以扭曲的角度被捆绑起来,但是那张丑陋的脸却恨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