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树荫里透下来,树叶树枝把阳光分割成无数光斑,照在黑影那双惊愕和不可置信的眼中。
黑影把耳机放回铁盒子上,又把那盖子一层一层的复原再盖好,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之后就哧溜哧溜地上了树,拿了张地图又下来了。
地图是手绘的,上头有山有路有标注。
黑影对着地图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方向,然后毅然决然地往林外走去。
…………
“无力回天的时候……就得想办法断尾求生……趁他们的大军还没攻山……”老太太的精神越来越差,短短一句话,连续停顿了三次还没说完整。
“老太太,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啥,不就是想让我和陆铭先跑么?”林解放看老太太那么辛苦,连忙抢先把她没说完的话给说了出来。
老太太的手还时不时会抽颤一下,但看得出来,她说话的时候会努力压抑住这种抽颤,但是有时候还是压抑不住,所以她的声音也颤巍巍的,听着有些含混。
“跑……命比啥都重要……”
林解放苦笑着看着老太太,摇了摇头,“我林解放这辈子做过很多错误的决定,年轻的时候为了家国抛下心上人,再遇的时候又没勇气不顾一切带走她。
带不走她却也放不下,所以为了守着她选择留在这异国他乡,连儿子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又让老父亲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已经不忠不孝了,老太太,你就别『逼』我再不义了啊。”
“可留下……就是死路一条。”老太太道。
“死便死,只是在死前,我还是不会坐着等人杀,想取走我林解放的命,肯定得拿命来换……我稀饭干饭青菜红肉白肉啥都吃,就是不肯吃亏。”林解放看向陆铭。
陆铭木讷地回望他,“看我做啥?都说要死死一块了,要是你没来研究所救我,我十年前可能就死了,多活了十年,不错了。你知道的,我这人不太贪心,比较知足。”
林解放默默地看着陆铭,过了很久才有些惋惜地说:“可惜了你这个老处男,连女人的味都没尝过就要死了。”
陆铭瞪了林解放一眼,黑黑的面皮上闪过一抹淡红,想说什么又突然闭上了嘴。
林解放惊讶地看着陆铭,“你这表情……好像有点『操』蛋啊。你该不会?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总不会是被抓到研究所那些年,那些人为了让你听话,给你安排了女人暖床吧?”
陆铭不说话,提起军刺说屋里闷,要出去透透气。
林解放连忙拉住他,强行把他扯回来坐好,饶有兴趣地道:“说说呗,啥时候的事?”
老太太也竖起了耳朵。
陆铭低着头,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十九岁那年暑假,去爷爷一个老部下家中做客,在他们家乡,我发现了一种亚硝酸盐矿石,在提炼这种亚硝酸盐矿石的过程中,试管炸了,那是一座四面都是玻璃的屋子,玻璃全炸开了,碎片扎了我一身。
虽然全是皮外伤,可是行动不便,就在那里养伤。
那年夏天特别热,我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屋里味道不太好,我总把面向花园的窗户打开。
花园有个年轻的女孩,是他们家请来到园丁,她干活很认真很忘我。
我每天都打开窗看她。
等着她累极了跑到窗户附近的荫凉处休息。
我一直想和她说话,就是张不了嘴。
我总是盯着她的背影看。
直到有一天,她扭头,笑着问我看不厌么?
我说看一百年也看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