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偏头看了看,发现那人好像是隔壁那个昏『迷』十年又突然醒了的男人,也是那天她慌不择路躲进那间病房里的时床上躺着的那人。
倒真是巧。
这个男人也认识那个小芒。
梦游了都还在说对不起。
“喂,你走错房间了,隔壁才是你的病房。”阿笙淡淡道。
正闭着眼往里走的沈洪武停下了脚步,嘴里依旧不停地地说着陆小芒对不起,陆小芒对不起。
“你到底干了啥亏心事,需要说这么多遍对不起?”阿笙不记得谁跟她说过,说是梦游的人虽然不能叫醒,但是却可以正常交谈,只是谈话的内容在他醒来后会不记得而已。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我做了些什么,我只知道我对不起她,我很对不起她。”沈洪武内疚无比地道。
阿笙光着脚下了床,走到沈洪武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洪武的眼闭得不太严实,阿笙有点怀疑他是装的梦游。
阿笙挥手的时候,沈洪武的眼睫眼皮都没任何变化。
原来是真的在梦游。
“你的话我不太理解,不记得的事,谁又知道是谁对不起谁呢?”阿笙呵了一声。
“是我对不起陆小芒,我只记得我被引到了墓园,关了三天三夜,帮那个『妇』人矫正了鼻骨,然后他们不肯按照约定把骨灰盒给我,反而让我再帮他们办一件事杀一个人。
我在墓道里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陆小芒,他们竟然让我杀了陆小芒……
后来,后来那一天时间里发生的事我都记不得了……
我只知道我抱了骨灰盒回去,然后洪文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我被他们骗了,我为了一个假骨灰盒……
我不记得我把小芒怎么了……我不记得我是不是真的杀了她……我的头好痛好痛啊。”
沈洪武突地抱着头蹲到了地上。
阿笙也蹲了下来。
沈洪武的肩膀开始颤抖,抱在脑袋顶上的双手开始死命揪扯自己的头发,他像是满腹痛苦却得不到任何一个渲泻口,只能靠扯自己的头发来抵消心里的痛楚。
才一会儿工夫,地上就掉了好几撮头发。
阿笙犹豫了一下,突地伸出手捏住了沈洪武的手腕。
沈洪武身形一顿,慢慢地抬起头,微微闭合的眼好像能‘看’见阿笙般。
两行清泪慢慢地从沈洪武的眼角涌出,滑过瘦削到凹陷的脸颊,沿着下巴滴落下去。
“我带你回你的病室。”阿笙牵着沈洪武慢慢站了起来,光着脚走了一步之后又丢开了沈洪武的手想回去穿鞋先。
身后传来拉坠感。
沈洪武一手揪住了阿笙的衣服,另一只手在半空中虚划着。
“小芒,忍着点……很快就结束了……不痛的,一点也不痛的……”沈洪武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阿笙伸进鞋里的脚尖突地蜷了一下,身子也瞬间绷直了。
隔壁这个病友说他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不知道有没有真的杀人,可是他最后那虚划的动作,明明是像拿着刀子在割着什么……
还说不痛,很快结束……
“我知道你为什么记不起那天的事了,我的家庭医生曾经说过,人要是遇上痛苦到自身无法承受的事,人的大脑就会下意识的抗拒这件事,然后选择不去记得这件事。
或许当年,那个叫小芒的小姑娘真的被你杀了……
所以你才记得之前和之后的事,却偏偏不记得你杀了她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