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项目规划到竣工验收,总共用了两年半的时间,服装城改建之后,由一栋三层的老楼,变成了两栋六层的商厦。
A座在南边,是老楼扩建,主要满足松江市,以及松江省其他地区的服装批发和零售需求。
b座在北边,是拔地而起的新楼,属于关山岳主力打造的“国贸服装城”,这栋建筑,承载着他立足东三省,辐射东北亚的野心,从设计用料,到招商管理,方方面面,全都对标港台品质,90年代,放在全国范围内,都算得上第一梯队。
田树海的团队,负责老楼管理,关山岳的团队,负责国贸服装城的运营。
权限下沉到罗森和丁云峰的级别,他们也在这个项目上,切到很大的蛋糕。
罗森拥有国贸服装城4、5、6层招商引资的权限,每层300多家商铺,3层就是1000家左右,由于政策好,扶持力度强,很多品牌都找他洽谈合作,每个品牌给多少钱,获得哪块铺面,都由罗森说了算,这位磅礴集团的安保部总经理,瞬间就身价倍增,炙手可热。
丁云峰拥有老服装城,3层的招商权限,这一层主要卖运动服、运动鞋,还有箱包之类的产品,也是300多家商户,规模挺大的。
丁云峰每年需要给磅礴集团,缴纳500万租金,这笔钱是3层300多家商铺的租赁费用,合同签十年,十年之后,别人才有资格跟他竞标。
并且,商户付款期限是每年12月底之前,缴纳明年的租金,而丁云峰给磅礴集团付款,可以在次年3月之前。
五个字形容这买卖——空手套白狼。
“树海大哥,我敬你一瓶酒!”
1994年夏天,学府路的金樽国际娱乐会所,田树海这伙人,正在举行庆功宴。
丁云峰拧开瓶盖,拎起一瓶洋酒,咕嘟咕嘟,仰头喝光了。
包房里十多个人,全都啪啪啪鼓掌,称赞小丁好酒量。
他们都是老田的手下,有的负责建设,有的负责招商,有的负责商场管理。
田树海醉醺醺的说:“老弟,别这样,用不着啊!”
小丁为啥这么激动呢?
因为他妈的,这个事儿,轮到谁,谁都得激动!
500万成本,至少能租出去1000万,一来一回,利润50%,年入500万,是什么概念?别说94年,再往后30年,有几个人,能赚这么多钱?
这不是改变个人命运,恐怕连家族的命运,都一并改写了!
喝一瓶洋酒该不该?该呀!哪怕喝的胃出血,那也值得啊!
丁云峰喝完酒,呛的满脸通红,他拿过麦克风,对着众人说:“各位兄弟,你们知道,我这个人,没啥文化,还因为误伤别人,蹲了好几年监狱,要不是树海大哥抬举,我能有今天吗?穿西服,扎领带,大皮鞋,擦锃亮,手里拿着大哥大,出门回家,车接车送……这种生活,以前想都不敢想!”
什么叫社会?这就叫社会!
夸人怎么夸?忠心怎么表?
必须当面夸,必须当面表,越是大庭广众,越有杀伤力,私底下扯这些,屁用都没有!
田树海笑眯眯的说:“云峰啊,别这么讲,大伙儿一起发财,我是一栋房子,你们就是我的四梁八柱,少哪一根,我这房子都得塌!”
啪啪啪,众人听完,又是一顿鼓掌。
到了老田这个级别,你说挣多少钱,他都不太在乎,要论什么事儿,比较有成就感,可能就是改变别人的命运了。
把自己看得起的,扶持成功,把自己看不起的,踩进土里,这样的人生,才算有滋味。
丁云峰认识老田之前,高光时刻就是保健路的社会大哥,每个月赚几万块,累死累活,一年几十万,好像也不少,但是,他得担着多大风险?
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扫黑除恶什么的,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步入大螃蟹、二驴子等人的后尘。
如今500万的利润,拿的合理合法,这么一对比,是不是非常有戏剧性?
“树海大哥,多余的话,我不说了,兄弟这条命都是你的!”
咕嘟咕嘟,丁云峰拿起洋酒,又敬了老田一瓶。
“老弟,我也……”
田树海正想说话,忽听隔壁包间,传来叮咣的各种声音,有酒瓶子摔在墙上,还有女人的哭嚎,男人的叫骂,拳打脚踢,麦克风尖锐的嗡鸣等等。
“什么情况?”
讲话被打扰,老田不开心,庆功会,分蛋糕,特地挑了附近最上档次的夜总会,怎么还能碰见扫兴的事儿?
金樽国际的老板叫胡玲,是区领导的媳妇儿,按理来说,没几个人敢在她场子里闹事啊。
“树海大哥,我去看看。”
一个绰号王大愣子的承建商,晃晃荡荡站起来,跑到隔壁去敲门,想让他们小点声。
丁云峰这时候,连续干了两瓶洋酒,头重脚轻,飘得厉害,靠在沙发上喘气,没在乎隔壁的动静。
他身边有个女孩儿,非常主动的往他怀里钻,那个年代的妹子,都以认识社会大哥为荣耀,就算穷大哥,招招手也有夜场的妹子主动投怀送抱,更何况田树海这伙人,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要社会够社会?
陪丁云峰喝酒的老妹儿,听他们唠嗑的过程中,早把这些人的身份,认知的八九不离十,知道自己赔的这个老板,就是服装城的丁云峰,每年还能赚好几百万!
她抓着小丁的手,往自己怀里塞。
小丁说:“别闹,我媳妇儿怀孕了,我不扯这个。”
94年,丁云峰已经跟温莎结婚了,并且,温莎怀孕,检查还是个男孩儿——他们的故事,过两章细说。
那老妹儿腻声道:“哎呀,大哥,你就玩我吧,你都花钱了,不玩个够本,岂不是亏了?”
丁云峰摇头:“你自己玩去吧。”
“切,男人好色,英雄本色,你装什么呀?”
妹子一边说,一边趴在丁云峰腿上,伸手就要解开他的裤腰带。
丁云峰无奈的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田树海喊他:“老弟,你咋的了?她让你玩儿,你就玩儿呗?我他妈现在想玩儿,都玩不起了!”
众人听罢,哄堂大笑。
老田这人,挺有意思,他不介意,别人知道自己在滨城的遭遇。
人在江湖飘,收拾别人或者被别人收拾都很正常,没有只打人,不挨打的。
丁云峰说:“我抽根烟,透透气,那两瓶酒,有点上头。”
田树海吐槽说:“你这小子,太怕媳妇儿了。”
丁云峰推门出去,就见隔壁包房,传来“咣”的一声枪响,紧接着,王大愣子撞破房门,飞出屋外,胸口一滩血迹,扑倒在走廊,生死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