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和老太太,把这件事,想简单了,甲亢有底气,他们有啥?一把老骨头吗?
当于学斌听到手下汇报,说永定门的施工现场,又出现了钉子户时,他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唉,这他妈的,南城人素质就是低,又是哪儿来的滚刀肉啊?”
那手下呲牙一笑:“不是混混儿,就一老头儿,一老太太。”
“他们有什么背景?”于学斌问。
“什么背景都没有,都是普通人,仗着骨头硬,放狠话说了,他们家的待遇,必须跟甲亢看齐,也是一平米赔两平米,否则,死活都不搬。”
于学斌挺谨慎,吩咐手下说:“你再打听打听,这皇城根儿底下,没准人家认识什么头面人物呢。”
“于总,我都打听过了,他们纯粹是普通老百姓,一家六口人,住在十几平米的大杂院里,已经几十年了,街坊都说,前些年那老头得了肺结核,差点病死,也没见过亲戚朋友来帮忙。”
“哦?”
于学斌疑惑的说:“这就奇怪了,他们吃错药了?不知道咱们是市政工程?”
那手下也一脸不屑:“老头儿可能喝假酒了吧?他还说呢,咱们公司好说话,他也不欺负咱们,就照着甲亢的补偿方案,给房子,给现金都行,最好是给现金……我看呐,老头儿估计不久于人世了,想最后倚老卖老,搏一把,给子孙后代留点家产。”
“行,我知道了。”
于学斌略一思考,让手下给甲亢传话,就说老头儿当钉子户的事儿,需要他出面解决。
这个时候,协议签完了,房子和钱,却没赔付给甲亢呢。
甲亢得知这个消息,也感觉挺惊讶的。
他跟老路头,多少年的街坊了,知道这个痨病鬼,一向都挺老实的,路家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大儿子是闷葫芦,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老二倒是从小就挺要强,不肯吃亏的性格,当兵回来之后,开了一段时间出租车,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老三属于志大才疏,天天嚷嚷要干大事儿,实际上呢,冬天早晨让他起床倒尿桶,他都有一箩筐废话等着你,归根结底,就是嫌冷呗,又懒又馋,眼高手低,啥也不是。
“哎呀,行吧,我去跟他们谈谈吧,这他妈的,你们的钱,可真不好拿。”
甲亢嘟嘟囔囔,溜达到路勇刚家居住的大杂院里。
“哎哟,赵叔,您身体挺好啊!”
“宋婶儿,您最近又苗条啦!”
“嘿,狗蛋儿,叫爸爸,我给你糖吃!”
甲亢跟街坊们打完招呼,自来熟的走进路家。
“嘛呢,勇强,撅个屁股,痔疮犯啦?”
路勇刚的弟弟叫路勇强,他看见甲亢过来,知道准没有好事儿,本来在床上躺着,现在下床找鞋,弯腰时候,屁股就被甲亢狠狠拍了一巴掌。
啪。
“哎呦,你丫有病啊……”
“咋的,你有药啊?”
甲亢跟路勇强臭贫两句,见屋里没人,就问他说:“你爹呐?我找他有事儿!”
路勇强是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甲亢都30多了,拿他当孩子似的逗着玩儿。
“有啥事?跟我说也一样。”
路勇强很爱面子,生怕别人瞧不起他,于是双手叉腰,一副大人的模样。
“哟,你们家,你能做主啦?”
“能!”
“行,那我跟你说,拆迁那事儿,告诉你爹一声,让他别蹦跶了,一比一赔偿新房,再给你们点现金,于总挺够意思了,别不知好歹啊。”
路勇强一听这话,心里有点不高兴了:“甲亢,你二比一赔付,凭什么我们就得一比一?”
“凭我有能耐,你们全家都是窝囊废啊!”
甲亢伸手,给了路勇强一巴掌,正好拍到勇强脑袋上。
“哎,你怎么打人?”
“这就叫打人啦?你是没见过,我打人时候什么样子。”
甲亢撇着大嘴,转身正要离开,忽然,门口走进一个老头,正是路勇刚的父亲。
“哎呦,路叔,早啊。”
“甲亢?你来干嘛?”
“我找您有事儿。”
“啥事儿?”
老路头知道,这小子来者不善。
甲亢还是那些话,让他别跟路桥公司较劲,到时候,把公司惹毛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老路头说:“小子,你知道把握机会,改变命运,路叔挺佩服你的……大家邻里邻居,你也算我看着长大,路叔这辈子,没什么能耐,动迁这事儿,可能是我唯一改善全家命运的机会,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甲亢笑眯眯的说:“路叔,我知道您看着我长大,我对您也非常客气了,实话实说,如果咱们不是街坊,我直接带人把你们全家都绑了,再让机器开动,一夜之间,就铲平这个窝棚!”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老路头脸色一变,甲亢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路叔,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吃点亏,自己掏腰包,补偿您2000块钱,您就别闹了,也当给我个面子,行不行?”
甲亢摇头晃脑,模样十分欠揍。
“你走吧。”
老路头冷着脸,指了指门外说。
“行,路叔,我给您一个星期的时间,您想好了,随时找我。”
甲亢离开后,老路头气的吃不下饭。
路勇强也气呼呼的,想跟甲亢较劲,又确实没能耐,这时候,他想:如果三哥在家就好了。
一个星期,眨眼就过去了。
路家当然不会妥协,这件事,关系到全家人的命运,别说警告了,就算打一顿,老路头也不会松口。
于学斌的手下,又来催促甲亢:“爷们儿,赶紧把事儿办好哇,工程进度不等人,马上就要施工啦。”
甲亢说:“你们该挖坑就挖坑,该推土就推土,出了什么事儿,都有我担着。”
从打这天起,施工队入场,又是挖坑,又是凿路,机器轰隆轰隆,十分扰民,签完合同的邻居,全都离开了大杂院,只剩下路家的人,还在负隅顽抗。
“路叔,我又来看您啦!”
甲亢带着两个半大小子,再次来到路勇刚家。
“滚蛋。”
老路头对他很不客气,因为这些天,自己家院里,经常有些死猫死狗死耗子,不用想都知道,是甲亢派人扔的。
“不跟我聊聊?”
“不聊。”
“呵呵,行。”
甲亢转身就走,出门后,他问身旁俩小子:“小辉,小航,认清楚人了吗?”
“认清楚了。”
“你们把老头绑到南苑去,关押十天半个月,等这边修完路,再放他回来。”
“好的,哥。”
小辉和小航,长得人高马大,年纪跟路勇强差不多,正是火气最旺,天不怕地不怕的岁数,心里整天想的,都是如何混个出人头地,至于绑架犯法的事儿,他们根本没这概念。
当晚,俩人就在路家门口蹲着,守候老头出门。
深夜,小辉和小航,咿咿呀呀做出很奇怪的声音,老路头觉轻,穿上衣服,拎个棒子,出门查看啥情况,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