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殿军无奈,撂下电话,对丁云峰郑重的说:“老弟,腾蛟和腾龙,都心黑手狠,他们年富力强,跟怂包南霸天和上岁数的孙大棒子都不一样,你别冒虎气,跟他们硬干,很容易吃亏。”
“知道。”丁云峰面无表情。
“还有啊,腾蛟和腾龙的老叔,是市委某部的一把手,级别跟刘队差不多,周虎比不过人家,他也不会同意你去找这哥俩的麻烦。”
丁云峰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田树海、熊永强和丁云峰的关系,还没传到左殿军的耳朵里,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大军天天猫在赌局子里,消息远远没有小偷团伙灵通。
当晚,俩人喝完酒,丁云峰临走时说:“二哥,你跟腾龙继续合作,那个公交线路,每月好几万进项,我肯定不能影响你发财。”
次日,丁云峰找到出狱不久的黄瘸子,这时候,黄瘸子没啥正经事干,整天东游西逛,专门打听江湖八卦——按照他的话说,这叫寻找商机。
“大哥,我有点事,求你帮忙。”
丁云峰拿了两瓶茅台酒,两条中华香烟,还有一万块钱,他知道,这位结拜大哥,出狱之后,囊中羞涩,平时都靠朋友接济,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哎呀,老弟,来就来呗,还带礼物干啥,太见外了!”
低矮的平房,残破的土炕,黑白电视机,还生着火炉子,黄瘸子日子过的很苦,因此,他嘴上客气,手上却很诚实的,把所有礼物都收下了。
茅台酒,中华烟,他都舍不得自己享用,这玩意,以后可以拿去市场上变现。
“说吧,啥事儿?”
“大哥,你知道腾蛟和腾龙,有啥仇家吗?”
丁云峰把百货大楼的遭遇,跟黄瘸子讲了一遍。
“草,这俩瘪犊子,竟敢得罪你,真是活腻歪了。”
黄瘸子也是小偷,小偷之间,属于同行,有些消息,只有内行才知道,他沉思片刻后,眼睛忽然一亮说:“腾蛟做这行,得罪挺多人,但是,能为你所用的,恐怕只有一个……”
老黄脑子够用,见丁云峰来问腾蛟的仇家,就知道这位小老弟成长了,现在,他学会了借力打力,借鸡生蛋,借刀杀人……挺好啊,监狱没白蹲。
“大哥,别卖关子,我着急。”
黄瘸子呲牙一乐,说:“去年春节,章伟从南方回来,在烟厂那边,腾龙组织的赌局子里,所向披靡,大杀四方,卷走三十多万,结果,这笔钱还没攥热乎呢,就被腾蛟安排手下兄弟给抢走了,三十多万,一分没留。”
黄瘸子点燃一根烟,抽两口后,才继续说:“更过分的是,章伟护着那些钱,还被腾龙手下,一个叫莽子的兄弟,拿喷子打到了小腿上,现在,他还在医大一院躺着呢,医生都说了,这就是他运气好,子弹没碰到骨头神经啥的,要不然,下半辈子就等着坐轮椅吧。”
“老弟,你说章伟,算不算腾蛟的仇家?”
“章伟?干嘛的?”
丁云峰听这名字,有点耳熟,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他是干啥的。
“职业赌徒,身价百万,为人很奸诈,表面好脾气,实则一肚子坏水。”黄瘸子笑眯眯的说。
“赌徒?那没啥用啊。”
“老弟,赌徒没用,钱有用啊!你当百万富翁是大白菜呢?说打就打,打完就没事啦?”
黄瘸子给丁云峰出招,派人去找章伟,就说能帮对方报仇,让章伟给他一笔钱,坐实了章伟买凶伤人的事儿,然后再琢磨腾蛟和腾龙,不管打死还是打残,有章伟顶包,跟小丁都没关系。
混社会的,能混出头,谁下手都不含糊,打打杀杀,不算能耐,关键你犯了事儿,要摆得平。
“有点意思,章伟有钱,有动机,有能力,而且仇比我大,理由足够充分。”
丁云峰恭维黄瘸子说:“大哥,你真是松江诸葛亮啊。”
“略施小计,不足挂齿。哈哈哈。”
黄瘸子得意洋洋,盘着腿坐在炕上,左手不断抠着脚丫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
第二天,阳光明媚,丁云峰带着路勇刚和两把枪,来到医大一院。
住院处,307号病房,瘸着腿的章伟,正在打扑克。
“哥们儿,你好,我是保健路的丁云峰,我有点事儿,想跟你唠唠。”
丁云峰开诚布公,直接说明来意,话一出口,章伟还没反应,旁边跟他一起玩扑克的病友就不乐意了:“滚犊子,真他妈没眼力见,没看我们正玩牌呢?”
原来,他们打扑克是赢钱的,这人跟章伟是对家,就是一伙儿的,他们俩赢另外俩人的钱,赢得正爽,不想被打扰。
丁云峰看了一眼路勇刚,后者掏出手枪,咔嚓上膛,再捏住骂人的病友下巴,将手枪塞进他嘴里说:“阿峰找章伟有事,你别跟着凑热闹,现在出门,半小时内,不许回来,知不知道?”
“呜呜呜……”
病友还想挣扎,可路勇刚的手,就像铁钳子一样,捏着他的下巴,给他捏的,骨头缝都疼,根本无力抵抗。
“老弟,松手吧,他本来就有病,你别给他捏死了。”
章伟看不下去,拍拍床铺说:“我都瘸了,又跑不了,啥时候聊不一样啊。”
路勇刚松开病友,这人跟另外俩人,连忙逃出屋子——在医院里拿枪吓唬人,用脚后跟想都知道,对方不是普通人能招惹的起。
路勇刚把门关上,自己也站在外面。
屋里,章伟问:“啥事啊,哥们儿,我得罪过你?”
“没有。”
“哦,那就行,我还以为你来寻仇呢。”
章伟长得很帅,而且有钱,气度不凡:“你进屋就掏枪,给我都吓麻爪了。”
丁云峰摆摆手:“别扯那些没用的,腾蛟给你打成这样,你恨不恨他?”
“……”
章伟没吱声,这话他不能乱接茬,谁知道丁云峰是什么来头。
“我告诉你,我跟腾蛟也有仇,是这么回事……”
丁云峰把自己的事讲述一遍,然后说:“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但是,我二哥跟腾龙有合作,我不方便光明正大的出手,而你有足够的出手理由,只要你放话办他,我就隐藏身份,帮你除掉腾蛟,完事之后,你认下来,白道的压力,我为你摆平。”
“呵呵。”
章伟笑着说:“哥们儿,你知道腾龙的背景吗?你摆不平。”
“市委某部一把手,管不着公安系统,再者说,只有活着的社会大哥,才有价值。”
章伟看着他,表情逐渐冰冷:“丁云峰,我听说过你,郝局对你很不爽,都没把你怎么样,可见你确实很有背景……我有自己的计划,等我离开松江,计划就会实施,腾蛟我帮你干掉,以后,我干掉腾龙时,你再帮我摆事吧,行不行?”
丁云峰深深的看了章伟一眼,点点头,一言不发就走了。
数月后,炎炎夏日,腾蛟早晨起床,光着膀子,在自己家阳台刷牙,忽然,一发弩箭袭来,准确命中他的心脏,腾蛟惨叫一声,当场就销户了。
弩箭杀人,不可思议,松江省没这么干的,警方调查很久,通过蛛丝马迹,推断出一个结论——杀手从境外来,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
后面,调查陷入停滞状态,拖了几年,不了了之。
通过这件事,丁云峰第一次跟章伟打交道,腾蛟死后,他对章伟,产生了深深的忌惮,这哥们儿,就像一条毒蛇,平时盘在草丛里,跟一坨大便似的,似乎谁都能踩一脚,可是,当他露出獠牙,蛇毒绝对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