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软卧里边有两个人,一个站在窗边,叼着雪茄,身材高大魁梧,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傲气,另一个背对着车门儿,面朝雪茄男,看不清长相,正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
范怒涛的心情非常紧张,一方面是挨揍了,浑身疼痛难忍,另一方面是身上案子太多,精神更是紧绷,如果被警察抓住,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伙人把范怒涛丢进软卧之后,转身拉上房门,守在门口站岗。
叼雪茄的男人问:“绥芬河的范怒涛?”
范怒涛想了想,点头说:“是我。”
雪茄男说:“行啊,有点刚,还敢承认,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范怒涛摇头说:“不知道。”
他的态度挺配合,因为对方把自己抓了,还能喊出名字,那就说明,人家经过调查,自己已经露馅了,此时狡辩,非但没用,还会激怒别人,白遭皮肉之苦,不如好好配合,有啥说啥。
哪怕被警察抓了,自己也有一些人脉关系可以运作,只要没有私仇,就不会被人往死里整。
雪茄男喷了一口烟说:“你小子办事不讲究啊,人家金鑫为了你,把命都丢了,你二话不说,拍拍屁股就跑路,对得起朋友吗?”
范怒涛心里一惊,知道是松江的事儿被发觉了,这人没把自己抓去警察局,而是说不给金鑫报仇,对不起朋友,这句话里,透露的立场,很值得推敲。
范怒涛一边想,一边说:“我确实对不起朋友,不过我也有苦衷,短时间内,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哦?”雪茄男瞥了一眼玩打火机的人,饶有兴致的说:“展开讲讲?”
范怒涛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隐瞒的,把自己回老家祭祖,结果绥芬河的窝点被人端掉了,20多个核心兄弟全被一个亡命之徒打死,自己手下最能干的齁巴,带着好几个兄弟去松江市调查亡命徒的线索,又得罪了本地的社会人,他跟金鑫想给齁巴报仇,结果赵鹏太狡猾,居然让警方插手,这才导致今天的结果。
最后,范怒涛咬着牙说:“我想找赵鹏报仇,但我没有实力,只能忍气吞声,逃往吉省,再通过三国交界处,去苏联借人借枪,然后有把握,杀了赵鹏全家。我的兄弟们,谁都不能白死,这是我对自己的承诺。”
这话说的很硬气,自己的承诺,不是迫于威逼利诱,一副不畏强权,艮啾啾的气势,确实挺社会,挺爷们儿的,没有一点畏畏缩缩的感觉。
玩火机那人听完,冷笑了两声说:“姑且信你。”
范怒涛一回头,看见这小子,顿时大吃一惊,因为此人跟金鑫的相貌,居然有七八分相似。
“你!”
玩火机那人说:“我叫金森,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吧?”
“听过!”
范怒涛肃然起敬,金森就是金鑫在松江市最大的靠山,也是松江省公安系统里面,手握实权的大人物之一。
“哥,你怎么在这儿?”
范怒涛见风使舵,不顾自己让人一顿毒打,手脚都被拷住,舔着脸装出一副关系很亲密的样子,问金鑫为啥跑到吉省来了。
金鑫冷笑着说:“你在松江犯得事儿挺大,赵鹏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再加上金鑫是我堂弟,我作为当事人的亲属,必须得回避啊……松江省已经掌握了你跑路的线索,还好吉省负责这个事的,是我好朋友建军,要不然,你已经被抓起来了。”
叼雪茄的笑了笑说:“范怒涛,你胆子够肥的,住王建国的酒店不说,还敢去旁边的派出所里溜达?真当公安是吃干饭的?”
范怒涛头皮发麻,连忙说不敢。
他得知抓住自己的人是金森之后,态度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以前那种艮啾啾的样子,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种老弟认错服软,任凭大哥处置的感觉。
金森跟建军都挺吃这一套,两人对范怒涛的态度,不知不觉间,也发生了变化。
金森说:“我兄弟死的太冤枉了,你必须给他报仇雪恨,我不方便出面,但是可以给你一些支持,再帮你扫清首尾。”
范怒涛连忙说:“哥,你放心,只要我回到绥芬河,重整旗鼓之后,肯定把赵鹏一家,杀个鸡犬不留。”
这时他双手被手铐锁在身后,冒着要像个虾米似的,脸上还有血,模样很凄惨。
“哥,我这手铐,能不能给我去了?”
金森没搭理他,转头离开软卧,居然走掉了!
剩下叼雪茄的男人说:“拷你一宿,给他出口气,等天亮了,帮你开锁。”
范怒涛强作欢颜:“哥,您是建军?”
“是。”
建军态度挺好:“我在吉省这边,身份跟金森差不多,我兄弟也做进出口贸易,以前就听过你的名字,知道你玩的挺大,一直没机会认识,今天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他拉开门,把门口站岗的男人叫进屋,这人就是打范怒涛最狠的那个。
“大庆,你盯着点他,我跟金森还有点事儿。”
“行,哥,你忙着。”
建军也走了,大庆就坐在范怒涛的对面,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范怒涛一点办法都没有,几次想跟大庆搭话,大庆也不吱声。
范怒涛痛苦的熬过一夜,两只胳膊都不过血,酸痛无比,像要断掉一样。
清晨,太阳从东方升起。
金森端着盒饭走进软卧包厢,亲自拿钥匙打开了范怒涛的手铐说:“吃点东西。”
范怒涛不敢拒绝,人家说啥是啥,风卷残云的吃光了盒饭。
金森说:“建军跟大庆也是做走私的,他们想跟你合作,一起挣钱。”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范怒涛拍着胸脯表示。
“你们合作有个前提,就是先帮我把赵鹏干死,你要是干不掉他,或者在松江,让他给干死了,那么大庆就会出手,帮我干掉赵鹏,明白吗?”
金森说话很直接,整个人都有一种,霸气侧漏的感觉,根本没拿范怒涛当个人物。
范怒涛咬着牙说明白,其实心里也挺憋屈。
他是纯纯的虎落平阳,身边的兄弟都被魏武辉给清理干净了,再加上人在外地,人生地不熟,如果是在绥芬河附近,就像金鑫和建军、大庆这样的人,范怒涛打一个电话,就能给他们活埋了。
他有一肚子牢骚,但是没地方发泄,只能暗暗的憋着。
火车到达下一个站台,众人出站,又买车票,返回松江。
一顿折腾,18个小时之后,范怒涛和大庆,走出了松江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