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用一条雪白的小毛巾仔细擦拭着轩辕逸的脸,并小心地避开他左眼外眼角处的一处伤口。当整张脸都差不多擦干净以后,玫瑰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轻轻地在他身边坐下,仔细端详起来。他的脸还是很苍白,氧气罩下的嘴唇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着,左眼眉弓上多了一条细细的疤,阻断了整条眉毛。玫瑰的指腹在那道疤上轻轻滑过,恐怕那里以后再也不会长眉毛了。脸这么好看,这道疤自然无伤大雅,说不定这条断眉还会让他更有个性。玫瑰不由得笑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脸?
从手术室出来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医生说已经度过危险期,但他始终还没醒来。医生还说他伤的这么重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除了卓先生的内力外,他坚强的意志力恐怕才是最重要的。只是,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两个月前是我,现在是他,上天一定要让我们承受这种痛苦吗?玫瑰的眼泪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滑落。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发出“呜呜”地震动声,玫瑰赶紧抹抹眼泪,走过去拿起手机,居然是独孤尧。
“喂,尧尧。”
玫瑰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跟平常一样,但独孤尧还是很敏锐地听出了状况,片刻沉默后,独孤尧才开口说话。
“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好好的,怎么会出事?”玫瑰吸了吸鼻子笑着说。
“我打过几次轩辕逸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独孤尧的语气略显凝重,“出什么事了?”
“没事,真的没事。”玫瑰虽然尽一切努力强忍着,但眼泪依旧不停地滑落,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明天是除夕,奶奶让我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独孤尧停顿片刻,才又继续发问,“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不要问了。”玫瑰哽咽着说,“告诉奶奶,姑姑怕冷所以跟,跟姑父一起去国外热带地区避寒,今年春节就不回去了,等过两个月我们回来以后,我再带他回去见他们。”
电话那头独孤尧久久地沉默后,说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玫瑰拎着电话捂着嘴,任由眼泪不停地滑落,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那天真的是下定决心准备带他回家过年的,只当满足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但怎么也没想到接下来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让他去工作了,玫瑰一屁股坐下来,痛苦到不能自已。
有人无声无息地推门进来,抬头看时,却是左斌,玫瑰赶紧擦干眼泪,不自然的跟左斌打个招呼。
“小逸现在什么情况?”左斌在玫瑰对面坐了下来。
“刚度过危险期。”玫瑰吸了吸鼻子,“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哦!”左斌应了一声,“放心吧!他会没事的。”
玫瑰没有说话,左斌也一时无话,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对了,这个是给你的。”
左斌递上来一个不大的盒子,玫瑰有些诧异,接过来看时却是最新款的水果手机。
“哦,那天梁子找回你的手机,我看到屏幕都摔碎了,估计这两天你也没时间买,就随手替你拿了一部。”左斌不自然的解释着。
“谢谢!”玫瑰推回那部手机,“我习惯用国产手机。”
“这样啊!”左斌不自觉地摸摸后脑勺,“那你喜欢什么牌子的?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玫瑰的眼神看向病床上的轩辕逸,“等他醒了,他会给我买。”
左斌有些尴尬,又干坐了两分钟,便起身告辞。而玫瑰则坐回到病床前,拉起轩辕逸的一只手臂,轻轻地按摩着。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进来的却是甄潴,后面跟着王总张总夫妇二人,玫瑰感觉非常诧异,许久不曾联系,这两个人都几乎快从生命中消失了。
“玫瑰,张姐给你带好吃的来啦!”张总大大咧咧地说着,举起手中的打包盒,“木瓜雪蛤和花胶炖鲜奶,看你想吃哪个?”
玫瑰有些泪目,想起了以前那段无关生死的日子,虽然平淡,有时候也会有些小郁闷,但总算无忧无虑。而现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却经历了两场生死,这样的日子,好难熬。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好想回到从前,至少那时他是安全的。
“先吃花胶鲜奶吧!”张总一边说着一边取出打包盒,并打开盖子,“你说你这么久也不来找张姐吃饭,张姐都很久没吃过饱饭了,张姐只有跟你一起才能吃饱,跟别人吃饭,再好吃的东西都只觉得累。”
玫瑰笑的很勉强,张总故意表现的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无非只是不想让玫瑰那么难过,玫瑰也极力配合她,接过打包盒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张总笑眯眯地看着玫瑰吃下一份,赶紧把另一份也递过去。
“把这个也吃了吧,要不得浪费了,看在你王哥一直记着这事的份上。”张总呵呵笑着说,“本来我说不买木瓜雪蛤吧,你不爱吃。但你王哥坚持要买,非说你爱吃,一定得买。我说什么来着,他就记得你爱吃个。”
玫瑰一声不吭的接过来,继续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虽然舌头已经麻木根本吃不出任何味道,但玫瑰依旧没有停下,只一口气吃完所有东西。
看玫瑰一口气吃完两份甜品,张总笑眯眯地收拾残局,甄潴赶紧说我来吧,张总也没推辞,只是起身让出位子,方便甄潴出去。
“嗯!这小伙子看着不错,就是这脸色太苍白,等他醒了以后可得给他好好补补。”
张总到病床前看了看轩辕逸,又走回来,在玫瑰身边坐下,并拍拍她的肩。玫瑰看看张总,笑得依旧很勉强。
“哦,对了,今天来找你是跟你说公司分红的事。”张总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取出一叠纸,“这是公司的财务报表,你在财务部呆过,应该能看的懂,看不懂的地方张姐再给你解释。”
“不看了。”玫瑰摇摇头,把那叠纸推回去,“我懒。”
“这可是有关钱钱的事,怎么都要看两眼吧?!假如嫌少了呢?”
“不看了,我懒。”玫瑰重复前而说过的两句话,“而且,本来就是你们白送给我的,无论多少对我来说都很多。”
张总跟王总对视一眼,王总从进门以后,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只是一直看着玫瑰,玫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觉又是一阵尴尬。
“那个,既然已经看过你了,那我们就不多呆了。”张总说着跟王总站起身来,“玫瑰你还是要好好休息的,有什么事需要张姐的,马上给张姐打电话。”
“好!谢谢张姐。”
玫瑰起身送他们出去,再回来时便立即卸去伪装,歪在沙发上。
“姐姐对不起!”甄潴不安地说,“他们一定要来,我实在拦不住。”
“没事,”玫瑰淡淡地笑笑,“你还不回去吗?明天就除夕了。”
“晚上的票。”甄潴有些欲言又止,“姐姐,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
“不用了。”玫瑰转头看看病床上的轩辕逸,“明天我想跟他两个人,一起安安静静地度过。”
甄潴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或者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跟我说说你吧!”玫瑰走向甄潴,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把她鬓角的碎发挂到耳后,“杨玮说你今天中午去KTV嚎了很久,吃了至少三人份的东西,还喝了四瓶啤酒。你跟宁总怎么了?”
“姐姐!”
甄潴抱着玫瑰失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