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淳悦斜倚在床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从发现怀孕到现在已经两天,两天来童一威始终不肯松口,坚持不肯要这个孩子,童爸爸童妈妈气到恨不能揍他,但他始终坚持自己的意见,谁说都没用。邢淳悦又想起自己第一次怀孕时的情景,当时两人都很害怕,因为孩子来的很突然,他们又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因而两人都慌了神,而童一威那时候则立即表现出了一个男人该有的模样,很快就做出抉择,之后便充满了对孩子的憧憬。
这是自己第二次怀孕,上一次虽然辛苦,身边也没人照顾,但一想到童一威对孩子的期待就觉得格外幸福,自己也格外坚强。而这次,身边的人给予自己最大限度的照顾,却唯独童一威对这个孩子充满了厌恶。邢淳悦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他不喜欢这个孩子。
这两天两人极少说话,童一威虽然会默默地照顾她,但两个人都很清楚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隔阂,这恐怕是跟童一威认识以来头一次真正闹矛盾。算了,既然他不肯要,那就不要了。邢淳悦瞬间泪如雨下,对不起宝宝,妈妈也很无奈,但是妈妈不想跟爸爸这样别扭下去,对不起!
童一辉小朋友拉着妹妹童一柔的手无声无息地走进房间,童一柔怯怯地叫着妈妈,眼泪汪汪的不敢靠近,邢淳悦赶紧擦干眼泪,勉强冲两个小朋友笑笑,招招手让童一柔到自己身边。
“一柔,把酸奶给妈妈喝。”童一辉在妈妈面前的地板上坐下来,童一柔则赶快把酸奶递到妈妈嘴边。
“妈妈,酸奶不凉,我抱在怀里暖过的。”童一柔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圈。
邢淳悦鼻子一酸,这两天胃口很差,几乎吃什么吐什么,童妈妈说不能吃凉的,要不然会更难受,所以这两天所有吃进嘴里的东西都是温热。
“一辉、一柔,晚饭吃的饱不饱?这两天妈妈没有做饭,是不是很不习惯?”邢淳悦努力压抑着眼泪,一点儿一点儿的喝着酸奶。
“没有,爸爸给我们点了汉堡,我吃的很饱。”童一柔小朋友吸吸鼻子,在哥哥身边坐下。
童一辉小朋友没有说话,只是很努力的剥一个桔子,剥好后取出一瓣递到妈妈嘴边。
“我从网上查到肚子里面有宝宝的妈妈最喜欢吃酸桔子。”童一辉小朋友轻轻地说着,一瓣一瓣地喂妈妈吃桔子。
邢淳悦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一直以来都把童一辉当大人一样对待,而童一辉成熟的思维,也的确像个小大人。有时候自己会怀疑这样会不会不好?小朋友就应该要有小朋友的样子才对,这样的他会不会体会不到小朋友才会有的快乐?但是现在,这个还不到五岁的孩子给自己的安慰却是其他任何人都给不了的,这个还不到五岁的孩子,怎么可以这么暖?
“妈妈别哭,网上说妈妈的心情一定要好。”童一辉小朋友把桔子皮折好放在一旁,起身坐在妈妈身边,“妈妈好久都没有抱我了。”
邢淳悦伸手抱住童一辉,眼泪更是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腾而出,这个三岁就知道在自己难过时给自己一个拥抱的小暖男,此刻比任何人都贴近自己的心。
“妈妈我们走吧!”童一辉小朋友轻轻开口,“我虽然还小,但我也能照顾你,我不想失去小弟弟或小妹妹,我们回到以前的小房子里去等小弟弟或小妹妹出生吧。”
邢淳悦一征,这是没有想过的问题,现在不比以前,以前跟童一威两地分隔,自己又是一个人,想要消失是件很容易的事,但现在,现在跟大家住在一起,还要带着两个孩子,而且这次的反应又特别严重,就这样躺着都常常觉得天旋地转,这怎么走?算了,还是按刚刚想的放弃这个孩子吧!
邢淳悦轻抚自己的下腹部,感觉好对不起这个即将离开的孩子。猛然间一个念头闪过,童一辉说的对,我怎么能失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要?哪怕是像上次一样偷偷走掉都不能不要,这是我的孩子,谁也不能伤到他,就算是他的父亲也不行。
“好,我们走,回到我们以前的世界去。”邢淳悦当即下定决心。
“可是,我喜欢爸爸,喜欢爷爷奶奶,我不想离开他们。”童一柔小朋友哇的一声哭出来。
“一柔,我们以前没有爸爸,没有爷爷奶奶也一样开心,现在也是,相信哥哥。”
“可是我要爸爸,我要爷爷奶奶。”童一柔不顾一切的放声大哭起来。
“这是怎么啦?一柔宝贝怎么哭啦?”闻声跑进房间的童妈妈赶快抱紧童一柔各种哄。
“奶奶,我不想离开奶奶。”童一柔拼命大哭,惹得童妈妈也跟着掉眼泪。
童一柔小朋友哽咽着跟奶奶说出缘由,童妈妈当即也哭的嘶声裂肺,一会儿劝邢淳悦不要胡思乱想,一会又骂童一威脑子进水,骂完以后童妈妈表示自己已经做出决定。
“淳悦,妈支持你走,妈跟你一起走,我们所有人都走,让童一威一个人留下。反正你爸已经去看别墅了,一买好我们马上就走。”
童一威站在门口,看着哭成一团的几个人,心如刀绞。
……
迷迷糊糊中,邢淳悦被一阵轻微的响动吵醒,睁开眼,童一威轻轻地在身边躺下。邢淳悦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想看到他。想想都觉得搞笑,两天前还那么相爱的两个人,突然间仿佛成了仇人一般,连看见都觉得厌恶。
片刻后,童一威侧身从背后轻轻拥住邢淳悦,邢淳悦的身体瞬间僵硬,现在已经到了被他触碰都会厌恶的地步了吗?
“老婆,不要离开我。”
童一威在邢淳悦耳边喃喃地说,邢淳悦瞬间泪如泉涌。
“你连我们的孩子都不肯要。”
“不是的,不是的。我们的孩子我怎么会不肯要,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再受苦。”童一威的眼泪也跟着汹涌而出,“小女孩说你失踪时,她并不知道你怀孕,整个孕期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但是她能想像你过的有多艰难。她说她再见到你的时候,你整个人跟变了形似的,全身浮肿,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说你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她真担心你再也出不来;她说你难产又遭遇大出血;她说你一度差点抢救不过来;她说你为了生下两个孩子几乎要了你的命。
“她说你刚开始没奶,你就拼命喝中药,喝各种下奶的汤,结果引起肠胃极度不适,造成很严重的腹泻。她说别人出月子都会胖,而你出了月子整个人瘦了两圈。她说她一个孩子几个人都顾不过来,而你却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她说小孩子都很容易生病发烧,每一次生病你都被折磨的精疲力尽。她说你带着两个孩子艰难地度过每一天,她说你为了两个孩子流干了眼泪。
“淳悦,当你轻描淡写地说两小捣蛋鬼如何如何调皮时,我想到的只是你为了这两个孩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淳悦,我恨不能替你承受所有这些痛苦。”
童一威早已泣不成声,邢淳悦也终于明白了童一威不肯要这个孩子的真正原因,一时间两人抱头痛哭。
“你怎么这么傻?每个妈妈、每个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并不只是我。只是那时候我一个人,可能相对艰难些,但现在不是有你吗?还有爸妈,还有一辉跟一柔。有你们这么多人陪着我,我会比以前容易几百倍,威,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我们不能不要。”
“可我不想让你再糟受哪怕一丁点的痛苦,淳悦,如果能把这些痛苦都转移到我身上,哪怕再痛苦一万倍我都愿意接受。我害怕你再受苦,你已经为我承受了太多太多的苦难,我不能再让你陷入这种痛苦之中。”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并不是一种痛苦,而是一种幸福呢?没有什么事是比爸爸妈妈等待孩子出生更幸福的,你难道不想知道那种等待孩子出生时的感觉吗?”
“淳悦,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有你幸福快乐就够了。”
“威,孩子是我们的,他能够平安降生,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