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四十五分,最后一场电影开场已经十分钟。通常这个时候不会再有人买票,要不要现在就关电脑,整理前台,准备下班呢?
玫瑰看看墙上的时钟,不是说十点就结束的吗?怎么都快十二点了还没有一点儿消息,不会没看到我真的生气了吧?或者,不会已经跑到我家了吧?会不会打我电话我没听到?玫瑰一个激灵,赶快拿出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消息。怎么回事?真的生气了?应该早点儿告诉他的。这可,怎么办?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两张最近开场的票。”
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打破玫瑰的思绪,玫瑰抬头,居然又是那个人,几个小时前他不是才看过吗?怎么又来?玫瑰立即感觉心脏狂跳,这个人太可怕,一看到就害怕。
“抱歉啊!今天的末场电影已经开场快二十分钟。”
“你是不是又不肯卖票给我?”对方立即咆哮起来。
“不是不是,是今天的最后一场已经开始快二十分钟。”玫瑰赶紧解释,“这时候没办法卖票的。”
“开场二十分钟就不能看了吗?”那人又是一声怒吼,甩出一张一百的现金,“给我票。”
“给他吧给他吧。”同事黄思月扯扯玫瑰,玫瑰不敢再说话,赶紧出票,那人拿着票转身走了。
“哎,找你钱。”
“给你做小费。”
玫瑰跟黄思月相互对视着,半天两人同时说出一句话:“神经病!”
……
“玫瑰姐,我先撤了啊!这里就拜托你啦。”黄思月跟玫瑰打个招呼,玫瑰应了一声,开始整理前台。
准备下班,玫瑰把前台所有东西整理好,拿了钥匙,协助保洁把垃圾运到楼道口。有个人坐在楼道抽烟,看起来已经抽了很久,到处都是烟头,烟味也特别重,玫瑰眉头一皱,特别讨厌这种在公共场合拼命抽烟的人。
“先生,这栋楼是无烟大楼。”玫瑰面无表情地说,“而且我们该下班了。”
那人转过头,玫瑰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又是这个人?
“一晚上跟你见三次,我跟你还真是有缘。”那人一副痞子样,不过没有了先前的嚣张。
“抱歉啊先生!我们该下班了,要锁门。”玫瑰扬了扬手中的钥匙。
“我再呆一会,抽完这几支烟就走。”
那人不再说话,只是狠狠地抽着手中的烟,玫瑰轻叹一声,无奈地回去。
……
“你,”郑经理一指玫瑰,“你明天不是休息吗?你留在这儿等顾客,其他人先下班。”
玫瑰急了,“可是郑经理,我……”
“你什么你?”郑经理打断玫瑰的话,“你不懂顾客就是上帝吗?怎么领导交给你这么一点工作你都不肯做?”
“郑经理,玫瑰姐毕竟是女孩子,那个顾客还打过她,你怎么能让玫瑰姐一个人在这里等?”同事胡智伟忍不住对郑经理说,“你们下班吧!我陪玫瑰姐在这里等。”
郑经理不爽地看看胡智伟,再看看玫瑰,哼了一声就走了,其他人也都先后走掉,只剩下玫瑰和胡智伟,两人在等位区坐下来。
“谢谢你啊智宇。”玫瑰感激地说,“如果不是你,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的玫瑰姐,我就看不惯郑经理那嘴脸,哪个新来的没被他欺负过?很多新人都是受不了他才走的,但是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是老板的亲戚呢?”
“为什么他总喜欢跟新来的过不去呢?”
“新人好欺负呗,我们这些老人敢跟他对着干,新人谁敢?”胡智伟没好气地说着看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玫瑰姐,我们再等五分钟,如果那顾客还不走我们就报警。”
“没必要吧?那个人看起来很烦的样子,应该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我们就耐心一点儿,多给他点儿时间吧!”玫瑰朝楼道口那个方向看看,突然有些感慨,“谁还没有个心烦的时候?”
“行!既然玫瑰姐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
胡智伟乐呵呵地取出两支可乐,递给玫瑰一支,“玫瑰姐,要不我教你放电影吧?”
“好啊!”玫瑰惊喜地说,“我正想学这个呢!”
“你怎么想学这个?”
“因为我喜欢看电影啊!说不定哪天我有钱了自己开间电影院呢?那我肯定什么都要学啦!”
“开电影院请放映员不就行了?难道你还想亲自去放吗?而且开电影院要花很多钱的。”
“也许哪天我突然就发财了呢?”
“好吧,那我就祝你早日发财,等你开电影院的时候我就去给你做放映员。”
“好,一言为定。”
玫瑰哈哈笑着跟胡智伟击个掌。
一个人影闪过,那顾客一声不吭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径直走向电梯。玫瑰跟胡智伟对视一眼,迅速起身去锁楼道间的门。
从电影院出来,玫瑰跟胡智伟相互道别后,就一溜小跑往家赶。都已经两点多了,他没来电话,也没发消息,估计很火大,搞不好这会儿正等在我家里,得赶快回去跟他解释。
“喂!”
路边有个人冲玫瑰喊,玫瑰没敢回头。这大半夜的,有点儿怕,赶快走,再有两百米就是小区大门,进去就不怕了。
“喂,我叫你呢!你没听到吗?”
玫瑰心里一惊,这个声音不就是那个顾客吗?他要干什么?不会想杀了我吧?轩辕逸的脸在玫瑰脑海中闪过,如果我被杀了,那我就永远没办法跟他解释。玫瑰加快步伐,向前跑去。
“你跑那么快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人跟上来,抓住玫瑰的胳膊,玫瑰惊的差点儿尖叫。
“我把所有钱都给你,你不要杀我!”玫瑰语无伦次地说。
“我就那么可怕吗?”那人死死地盯着玫瑰,“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我听到你们之前的对话,我知道你是好人。”
“可是我都不认识你。”玫瑰依旧怕的要死。
“求你!”
那个人早已没了先前的嚣张跋扈,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忧伤,玫瑰的心立即软下来。
不远处有一个烧烤摊,玫瑰跟那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随意点了些烧烤。
“上次,对不起啊!”那人很诚恳地跟玫瑰道歉。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玫瑰不自然地笑笑。
“我平时不会那样的,那次是喝了酒,又想在女朋友面前逞英雄,所以才……”
“没关系,我已经忘了那件事,你也别老想着。对了,你今晚怎么一直在看电影?”
“不怕你笑话,我失恋了。”那人端起啤酒猛的喝下一大口,“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算见识到了。刚在一起时,什么都好,我斯文她喜欢,我痞子她也爱。厌倦了,我就什么都不好,什么都不行。我斯文,是没男子气,我痞子,是流氓阿飞。要分手分手就好了,何必要劈腿我朋友?还故意让我去捉奸,非要把我的尊严都践踏在脚下,这样她就舒服了吗?女人,好狠!”
原来是这样,玫瑰大概明白了这人的意思,“那个,我不太会劝人,但是,我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两个人不能在一起,那说明对方不是自己命定的另一半,既然这样,那又何必勉强呢?被劈腿又怎么样?她走你祝福她就好啦,郁闷三秒,然后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干嘛整天想着这件事?难受的是自己,这不是跟着她一起让自己受双重伤害吗?”
“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的。”那人勉强笑笑,“你很相信命运?”
“对,很相信。”
“你谈过恋爱吗?”那人问玫瑰。
玫瑰一征,淡淡地笑笑,“曾经也谈过那么几次吧!后来发现自己实在不适合谈恋爱,就再也不谈了。”
“不谈恋爱,一个人不会孤独吗?”
“曾经也会。但因为孤独而去谈恋爱的话,那就不是谈恋爱了,结果也许会害人害己吧?!最重要一点,每当我孤独时,一想到还有几十万亿的细胞只为了我一个人而活,我立即就不觉得孤独了。”
玫瑰自嘲地笑笑,好有阿Q精神。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不知道气消了没?我得赶快该回去了!
“你很乐观。”那人说,“我听到他们都叫你玫瑰姐,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啊!反正我肯定比你年龄大。”
“是吗?你看着年龄似乎并不是特别大。”
“只是看着而已,事实上我年龄已经很大了。”玫瑰红着脸腼腆地说,“我该回去了,再不回去,我男朋友该急了。”
“玫瑰姐。”那人叫住玫瑰,“这么晚没回去男朋友也不来接,这种男朋友要来干嘛?”
“哎?”玫瑰尴尬了,为了赶快回去借口说的男朋友,结果,唉!果然不能随便撒谎。
一路狂奔,玫瑰站在门口喘着气,想像着一进门,轩辕逸温柔地说“回来了?怎么这么晚?”。然而打开门,家里空空如也,他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