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5月19日,星期五。关煦晨晚上与网友Vinco见面,却被Vinco开车载到偏僻的酒店。Vinco还威胁要公开关煦晨在“同色”上面发的消息和个人资料。关煦晨像一只无助的小猫一样被Vinco抓住手臂往酒店的方向拖去…………
正当关煦晨内心绝望得像坠入万丈深渊之际,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那把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小汤,小汤!”
他转过头去一看,果然是高星朗。
关煦晨就像是被困谷底的人看到救命绳索一样,向着高星朗大喊:“阿朗,阿朗!”
高星朗一个箭步冲上来,用力推开Vinco,把关煦晨拉到自己身旁,然后正颜厉色地对Vinco说:“你是谁?你要干嘛?干嘛欺负人?”
Vinco恼羞成怒道:“你又是谁?我跟他去喝咖啡,又关你什么事?”
“我不想跟你喝咖啡!”关煦晨弱弱抗议道。
“胡说!快过来!”Vinco命令道,又想冲过来抓住关煦晨。
高星朗将关煦晨护在身后,再次用力将Vinco推开,然后指着Vinco,正颜厉色地说:“他是我好朋友!不许你欺负他!”
Vinco听了,一脸坏笑地说:“原来是好朋友。那就一起上去喝杯咖啡,开心一下呗。”
他很快又收起笑脸,带着威胁的语气说:“你们都是‘仙大’的学生。你们也不想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知道你们是同性恋吧?”
高星朗听了,愣了一下,正气凛然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但我已经记下你的车牌号码,也认住你的样子。如果你敢乱来的话,的士司机会帮我打电话报警的!”
Vinco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一辆出租车,悻悻地抛下一句“算你厉害!”,然后转身往酒店方向走去。
高星朗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看见关煦晨在哆嗦,于是用手轻轻拍了拍关煦晨的后背,轻声说:“小汤,不用害怕,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关煦晨“嗯”地答应了一声,然后跟着高星朗上了出租车。
回“仙大”的路上,关煦晨低着头,沉默不语,像是小孩子做错了什么一样。他想起Vinco刚才说的那番话,偷偷看看身旁的高星朗,发现高星朗面无表情地坐着,一言不发。
关煦晨惴惴不安地想:“阿朗不会生我的气,以后都不理我吧……”
大约半小时后,出租车在“仙大”东门停下。高星朗付了车费,然后和关煦晨一起下了车,往学校里面走去。
两人并排着走了一段路,关煦晨突然停下脚步,叫住高星朗。
“小汤,怎么了?”高星朗回过头来,淡淡地问。
关煦晨看着高星朗,结结巴巴地说:“阿朗,对——对不起……”
“干嘛跟我说对不起?”高星朗反问道,接着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小汤你没事就好。幸好我吃完‘麦当当’出来的时候看到你跟那个男人……”
他发现关煦晨脸色不太对,便没有说下去,转而安慰道:“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以后‘带眼识人’就是了。”
“嗯,知道了。谢谢你,阿朗!”关煦晨动情地说,接着脸上露出羞愧而又担心的神色,“可是刚才Vinco说我们是——”
“不用管他。”高星朗打断关煦晨的话,“我记下了他的车牌号码,他不敢乱来的。”
他顿了一下,看着关煦晨,一脸真诚地说:“小汤,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谢谢你,阿朗!”关煦晨显得十分激动,突然拥抱高星朗,抽泣起来。
高星朗愣住了,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抬起右手,轻轻拍着关煦晨的后背,安抚道:“小汤,不用怕,有我在呢……”
“谢谢你,阿朗,谢谢你!”关煦晨一边说着,一边哭得更厉害了。
高星朗有些手足无措,只好说:“小汤,别这样子。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关煦晨这才渐渐止住哭声,松开拥抱高星朗的双手,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赧然道:“阿朗,不好意思……”
“不开心的事情就忘掉吧。”高星朗大大咧咧地挥挥手,然后露出笑脸,问,“对了,小汤,明天是你的生日,你想怎样庆祝?”
“没所谓了,随便过就行。”关煦晨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
“20岁生日怎么能随便过呢?”高星朗摇摇头,笑着说,“反正樊月茗回佛山去了。明天我陪你出去玩,帮你庆祝生日吧。”
“好啊,谢谢你,阿朗。”关煦晨脸上露出了微笑。
“不客气,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嘛!来,我请你吃宵夜吧。”高星朗说着,将手搭在关煦晨的肩膀上,与关煦晨一起往第一饭堂的方向走去。
高星朗与关煦晨吃完宵夜后,回到171栋806房。隔壁床的舍友崔际豪看见他,笑嘻嘻地问:“朗少,见完网友回来了?”
高星朗瞪了崔际豪一眼,没好气地说:“什么见网友?我去看芭蕾舞表演了。”
“不是吧?”崔际豪坏笑着说,“我可是看见你在东门上了一辆的士。不会是去酒店跟网友开房吧?”
另外几个男生听了,像炸开了锅似的起哄道:“朗少去开房了?”“怎么不在外面过夜?”“要不要喝点十全大补酒补一下?”
“你们才要喝十全大补酒呢!”高星朗回敬了一句,又满脸通红地辩解道,“你们别乱说。我是打车去外国语大学找个师弟聚一下而已。”
“那你刚才怎么说去看芭蕾舞?”“你怎么脸都红了?”“你是去找师妹吧?”众人继续鼓噪道。
高星朗没有理会其他男生,只是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扔到崔际豪身上,有点生气地责怪道:“你这小子,怎么跟踪我呢?你还看到什么了?”
崔际豪捡起书本,还给高星朗,笑嘻嘻地回答道:“朗少,我怎么敢跟踪你呢?我只是陪女朋友去东门那边逛商场,远远地看到你上了的士。仅此而已。”
“反正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我可是有女朋友的!”高星朗忿忿地吼了一句,然后坐在床边收拾东西,不再理会舍友们的哄笑。
另一边厢,关煦晨回到170栋608房,看到文宇威在弹吉他,单凯和吕润发在打游戏,黄立泓靠在床上边听音乐边看书,另外三个室友则还没有回来。
文宇威看见关煦晨,停下拨动琴弦,笑嘻嘻地说:“tommy,见完网友回来了?”
关煦晨听见文宇威这样说,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网友?”
“不用否认了。”文宇威笑了笑,语带轻松地说,“今天晚上看你打扮得那么有型,肯定是‘佳人有约’喇。”
“想不到tommy同学也有女生约啊。”单凯抬起头,揶揄道,“不会是丑女吧?”
关煦晨不知道如何回应。幸好文宇威帮他解围,回敬单凯道:“反正tommy有人约,总比你一个人在宿舍里‘打飞机’——不,‘打机’要强。”
其他男生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单凯瞪了文宇威一眼,不服气地说:“你还不是一个人在宿舍里弹吉他!小丽今天晚上有事,我没有理会其他女生,所以才在宿舍打游戏的。”
正在这时,宿舍的电话响起。关煦晨走过去,拿起听筒,忐忑不安地说了一个“喂”字。
对方说:“喂,请问关煦晨在吗?”
关煦晨听到那不是Vinco的声音,松了一口气,但一时间又认不出对方的声音,于是试探着问:“您好。我就是。请问您是?”
对方哈哈笑了几声,然后说:“我是Saine,龚飞凌啊。这两天声音有点沙哑,不认得我了?”
“哦,是Saine啊……”关煦晨一边说,一边把电话机拿到宿舍外面。
关煦晨到了宿舍外面,定了定神,关切地问:“Saine,你的声音怎么那么沙哑,没有事吧?”
龚飞凌爽朗地笑了笑,回答道:“没事,喉咙有点发炎而已——对了,tommy,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关煦晨不解地问。
“是这样的,下周我们学校乐团要到广东参加交流活动,星期四和星期五在广州!”龚飞凌兴高采烈地说,“我们会住在南粤理工大学的招待所。到时我们抽个时间见见面怎么样?”
“你要来广州啊,太好了!”关煦晨脱口而出道,但他兴奋的语气很快就消失了,只是平静地说,“不过南粤理工离逸仙大学也比较远,你又要参加活动,别太辛苦了。或者我们还是以后再见面吧。”
“为什么?难得我去广州一趟嘛!”龚飞凌继续努力争取道,“如果你嫌远的话,我去逸仙大学找你也行啊。见个面花不了你多少时间吧?”
关煦晨沉默了几秒钟,淡淡地说:“我——我六月初有一个英语竞赛,要抓紧时间准备。祝你在广州玩得开心……”
“好吧,我明白了。”龚飞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望,与关煦晨聊了两三句,就挂掉电话了。
关煦晨把电话机拿回到宿舍里面。文宇威调侃道:“tommy,你那女网友怎么那么痴缠啊——”
可他看到关煦晨一脸落寞的样子,便没有说下去,只是低头继续弹吉他。
晚上,关煦晨辗转难眠。单凯和吕润发打游戏的声音固然烦人,不过压在心头的重重阴霾更让他难以入睡。
关煦晨转了转身,看着放在枕头旁边、高星朗送给他的那个电子宠物蛋,脑海里却想起龚飞凌所写的小说《生命因你而动听》里面的一小段话:“每当你感到孤独或悲伤的时候,请轻轻呼唤他的名字,并对自己说,他在挂念我,他的心里装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