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煦晨回到学生活动中心,看到樊月茗此时正站在购物车旁边,一边与两个高大帅气的男生说笑,一边拿起一个用彩纸包装着的盒子。她看了看上面写的字,然后开始拆开彩色包装纸,似乎是要当场看看里面的礼物。
关煦晨觉得那个盒子很眼熟,似乎跟中午时涂景丽塞给那个胖子男生的盒子一模一样。
“那个男生怎么把涂景丽送给自己的礼物转送给樊月茗?”关煦晨心里觉得奇怪,又想起那个胖子男生说过“这样不太好吧”,更加觉得事有蹊跷。
关煦晨想到刚才樊月茗对高星朗凶巴巴的样子,本来不想去管的。可是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快步走到樊月茗面前,冷冷地说:“樊月茗,这个礼物你还是不要打开吧。”
这时候樊月茗已经把包装纸及盒子上的丝带拆开,准备打开盒子了。她听见关煦晨这样说,停了下来,一脸不解地问:“为什么?”
还没等关煦晨回答,樊月茗身旁的那两个男生就走到他面前,双手交叉在胸前,恶狠狠地说:“你是谁啊?多管闲事!”“放下礼物就走开吧!”
关煦晨看到那两个男生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害怕,暗暗期盼高星朗能突然折返回来。
樊月茗这时候像女王一样,举起右手示意那两个男生退下,然后扬了扬眉毛,问关煦晨:“为什么我不要打开这个礼物?这是你送的,你想收回去?”
关煦晨看了看那两个“左右护法”,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吞吞吐吐地说:“反正……反正你就不要……不要打开吧……”
樊月茗看了看盒子,想了想,将盒子递到那“左右护法”面前,命令道:“你们帮我打开吧。”
“左右护法”面面相觑,却没有接过盒子。
“胆小鬼!”樊月茗骂了一句,自己就要打开盒子。
“我都说不要打开啰!”关煦晨见状,伸手想去把盒子抢过来。
推搡之间,盒子掉在地上打开了,从里面喷出一股液体,没有溅到樊月茗和“左右护法”,却溅到关煦晨的脸上和衣服上。
关煦晨刚开始时不知道那股液体是什么,害怕得“啊”地叫了一声。他用手摸了摸脸,举到眼前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衣服,发现那只是墨水,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发现樊月茗和“左右护法”以及其他一些学生正看着自己在偷笑,他真想找个洞钻进去。他狠狠瞪了樊月茗一眼,然后在嬉笑声中跑去洗手间洗脸。
关煦晨在洗手间里洗了一会儿,看到脸上还是有淡淡的墨水印,而新买的淡蓝色毛衣也被墨水洒了一大块。
“惨了,如果洗不掉的话,回家肯定要被妈妈骂。”关煦晨懊恼地想,“早知道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关煦晨从洗手间出来,直接朝学生活动中心的大门走去。他打算回宿舍用洗面奶再认真洗洗脸,然后将毛衣用水泡一泡,看看能不能把墨水渍洗掉。
他步出学生活动中心,走了没几步,听见后面有人喊道:“关煦晨,等一下!”
他转过身,看见是樊月茗,便没好气地问:“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弄脏你的毛衣了……” 樊月茗略带歉意地说,又试探着问,“对了,你是怎么知道那份礼物有问题的?不会……不会是你把墨水放进去的吧?”
“我把墨水放进去?!”关煦晨气得声音提高了八度,“要是我把墨水放进去,我就由得你打开礼物弄脏衣服喇!我干嘛要自己出洋相!”
“好像也是……”樊月茗信服地点点头,接着继续追问,“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份礼物有问题的?”
“我……”关煦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中午看到涂景丽将那份礼物交给胖子男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又补充道,“我估计是那个男生趁你们不注意,悄悄将那份礼物放进购物车里面的。”
“涂景丽你这个死八婆!”樊月茗低声骂了一句,但很快觉得自己失态了。她尴尬地笑了笑,递上手里拿着的一份小礼物,和颜悦色地对关煦晨说,“谢谢你,关煦晨,这份礼物送给你吧。”
关煦晨没有伸手去接樊月茗的礼物,只是淡淡地说:“谢谢,不过这份礼物,你还是留着送给别人吧。”
“不要就算。大把男生想要我的礼物呢!”樊月茗一脸傲娇地说,接着转身想回学生活动中心去。
“等一下。”关煦晨叫住樊月茗,从书包里拿出高星朗的那份小礼物,递到樊月茗面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这份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樊月茗没有伸手去接礼物,而是一脸不悦地问:“我送的礼物你不要,你却要给我送礼物。这是什么意思?”
关煦晨努力挤出多几分笑容,解释道:“你别误会。我知道你很受男生欢迎,只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至于这份礼物,是我代朋友送给你的。他叫高星朗,是物理学院的,一直想约你……”
“高星朗?”樊月茗打断关煦晨的话,愠怒道,“高星朗的礼物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为什么?高星朗哪里得罪你了?”关煦晨不解地问。
“不管你的事!”樊月茗说完,转身就想离去。
“等一下。”关煦晨再次叫住樊月茗,压住心中的怒火,冷冷地说,“今天晚上我总算是帮了你。现在只是想问你要一个解释而已。这样都不行吗?”
樊月茗慢慢转过身来,沉默了大半分钟,才噘了噘嘴,一字一顿地说:“谁叫高星朗欺负我表哥!”
关煦晨听了,一脸诧异地反问:“你表哥?你表哥是谁啊?高星朗怎么欺负他了?”
“我表哥就是赵伯伦!”樊月茗振振有词地说,“那次篮球比赛,高星朗帮着乔子圣欺负我表哥,又帮乔子圣挡了球,弄得我表哥被教练批评,差点去不了美国!所以高星朗的礼物我是绝对不会收下的!”
关煦晨听樊月茗这样说,恍然大悟。他想起高一时的那场全市篮球赛,从孝达中学考过去的东沙队队长赵伯伦被孝达队队长乔子圣骂是“反骨仔”(叛徒),后来在比赛时,故意将篮球往乔子圣的方向扔过去。高星朗帮乔子圣挡了那一球,结果被弄得脑震荡和视网膜脱落。
在那场比赛中,关煦晨发现东沙队的观众席上有个女生,每当有孝达队的队员被撞倒在地,那个女生都会鼓掌欢呼。特别是在高星朗被撞倒的两次,关煦晨觉得那个女生表现得很是欢快,于是他不自觉地从心里讨厌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女生。
关煦晨现在终于想起来,原来那个女生就是樊月茗!怪不得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原来她居然是赵伯伦的表妹!
“你误会高星朗了!”关煦晨一脸急切地说。
樊月茗却并不买账,恨恨地说:“我哪有误会他?那次比赛,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应该也在场吧?”
“我也看得很清楚,是高星朗帮乔子圣挡了球……”关煦晨抬起手,示意樊月茗先别急着反驳,接着言辞恳切地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时你表哥和乔子圣都在念高三,如果你表哥的球真的砸伤了乔子圣,乔子圣可能没办法参加高考,而你表哥也会惹上大麻烦,可能真的去不成美国了……”
樊月茗抿着嘴,没有说话。
关煦晨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高星朗是讲义气,才帮乔子圣挡了那个球。他既帮了乔子圣,也帮了你表哥。反倒是他自己,被那个球砸得脑震荡和视网膜脱落了……”
樊月茗听了,很是惊讶地说:“啊?我表哥扔的那个球有那么厉害吗?我还不知道呢。那高星朗现在——现在没事了吧……”
“他早就没事了。不过——”关煦晨再次递上那个用小熊印花包装纸包着的小礼物,微笑着说,“你是不是可以考虑给他一次机会,重新认识他呢?”
“那你替我谢谢他吧。”樊月茗接过小礼物,然后转身回学生活动中心去了。
关煦晨帮高星朗把礼物送出去之后,觉得松了一口气,哼着郭富城的歌曲回宿舍去了。
关煦晨回到宿舍房间后,把染了墨水的毛衣换了下来,放进脸盆里,用自来水加洗衣粉浸泡起来,接着又用洗面奶尽量把脸上的墨水痕迹洗干净。
洗完脸后,关煦晨走到宿舍进门处的座机旁,用202电话卡拨打了高星朗宿舍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传来的是高星朗没精打采的声音:“喂,请问找谁?”
“阿朗,是我啊。你睡了吗?”关煦晨轻声细语地问。
“哦,小汤。是你啊。”高星朗的声音听上去欢快了一些,“还没有呢,我在看书。联谊会这么快结束了?”
“还没有,我提前回来了……”关煦晨说到这里,想到如果刚才盒子里装的不是墨水,而是什么腐蚀液体,后果不堪设想。他突然觉得后怕。
高星朗察觉到关煦晨的声音有些颤抖,便关切地问:“小汤,没有什么事吧?”
关煦晨本想向高星朗诉苦,把自己刚才被墨水溅了一身的事情说出来的。不过他最后还是带着欢快的语气说:“没有什么事……有事的话也是好事。”
“什么好事?”高星朗不解地问。
“就是我帮你把礼物送给樊月茗了,而且应该也化解了她对你的误会。”关煦晨兴高采烈地回答道。
接着他把樊月茗此前讨厌高星朗的缘故说了出来,不过并没有提及自己被墨水溅了一身的事情。
“哦,原来是一场误会!”高星朗如释重负,接着爽朗地笑着说,“怪不得我也觉得她很脸熟。我之前和伯伦师兄打球的时候应该见过她一两次的。只是想不到她现在漂亮了那么多。”
关煦晨听见高星朗夸樊月茗漂亮,心里又泛起柠檬的酸味。他于是淡淡地说:“那你再试试约她吃饭,她也许就会答应了。你明天还要赶去跟叔叔阿姨会合,早点睡吧。”
“好啊,那你也早点睡吧。”高星朗大大咧咧地回答道,在挂掉电话之前,他又认真地补了一句,“谢谢你,小汤。”
关煦晨放下电话之后,走到书桌旁,打开书包,将高星朗送给自己的礼物拿出来。他将浅蓝色的包装纸拆开,又打开盒子,发现里面装着一个水晶球。球体里面有圣诞老人和圣诞树,还有一些细小的白色颗粒。轻轻晃动水晶球,里面的白色颗粒就会飞舞起来,像雪花一样,非常漂亮。
“哇,这么漂亮,是哪个女生送的礼物啊?”宿舍门口传来单凯的声音。
关煦晨抬头一看,原来他的舍友们都回来了。
文宇威走到关煦晨身边,放下手中拿着的几件礼物,笑嘻嘻地问:“听说你为了救樊月茗被墨水溅了一身。这不会是樊月茗送的礼物吧?”
“啊,你救了樊月茗?那她还不得‘以身相许’啊?”应聪云揶揄道。
接着其他几个男生也开始起哄。
“你们别乱说!”关煦晨急切否认道,“这个水晶球也不是樊月茗送的。”
“那是哪个女生送的?”单凯笑着追问道。
“不告诉你!”关煦晨红着脸嘟囔道。
“我刚才看到关煦晨和物理学院一个穿米黄色毛衣的女生聊天聊得很开心,应该是那个女生吧。” 应聪云笑嘻嘻地说。
“那个女生漂亮吗?”“叫什么名字?”“你送给她什么礼物了?”另外几个男生又开始轮番“轰炸”,弄得关煦晨很是尴尬。
文宇威见状,便出声帮关煦晨解围:“好了好了,你们这样问,关煦晨都不好意思了。反正大家都收到女生送的礼物,这不是很好吗?”
另外那几个男生听了,便又调侃了两三句,然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关煦晨松了一口气。他把水晶球放回到盒子里,又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进书桌的抽屉里。
“不知道阿朗送了什么礼物给樊月茗呢?”关煦晨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