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5月7日,星期天,广州市初中男子篮球联赛三四名比赛在天河体育中心篮球馆举行,孝达中学对垒广州54中学。第三节结束后,两者打成76平。
休息的时候,教练杨老师看着面前的队员,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今年怎么打得那么糟糕?冠军卫冕不了,是不是连季军都要拱手相让了?别只顾着防守,要进攻,积极进攻!”
接着他又对着高星朗训斥道:“高星朗,你不是‘篮球小王子’吗?怎么这次打得那么差?拿出队长的风范来行不行?”
“教练,54中的队员太难对付了。”高星朗抱怨道,“他们每个人的技术好像一般般,但不知为什么,他们的防线就是很难攻破。而且他们好像总追着我和于晓明、卢震铭三个来打。”
“这说明人家的团队配合比我们做得好。”杨老师分析道,“好了。第四节的时候,高星朗、于晓明、卢震铭,你们三个要配合好全力进攻,其他人要全力掩护他们。”
这时候,裁判吹响哨子,第四节开始了。孝达中学篮球队的队员纷纷回到场上。
“孝达队,加油!孝达队,加油!”高星朗听见观众席传来的欢呼声,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初二(6)班的黎佩玲等女生像前三节一样,挥舞着花球,与学校啦啦队一道为球队打气。高星朗又看到关煦晨不知拿了谁的花球,也跟着那些女生一起挥舞。只是他动作显得有些笨拙,总跟不上节拍。高星朗忍俊不禁,对着关煦晨笑了笑。关煦晨远远看见了,也笑着更加使劲地挥舞着花球,还跟着班上的女生大声喝彩:“高星朗最棒,高星朗加油!”
高星朗很高兴,向着关煦晨举起大拇指。但他没有留意到,“高星朗最棒,高星朗加油!”是黎佩玲带头喊起来的,黎佩玲也笑着向他举起大拇指。
第四节比赛正式开始,于晓明很快从54中学球员的手中抢到皮球,但很快被对方球员团团包围。于晓明拿着篮球做了几下假动作,假装要将篮球传给离自己最近的高星朗,但突然转身将球传给稍远的卢震铭。
卢震铭拿到球之后,在队友的掩护下,拍打着皮球全速向对方篮筐前进。54中学的大部分球员都纷纷向其跑去,即将在他周围形成“铁桶阵”。突然,卢震铭拍打着球后退两步,举起球向后扔。
这时高星朗就站在卢震铭身后不远处,而他身边居然只有一个54中的球员盯着。高星朗奋力跳起,用身体将同样想抢夺皮球的对方球员撞开,把皮球稳稳抓在手中,然后拍打着皮球上前两步,在对方球员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在中线与三分线之间的地方跳起,将篮球向着对方篮筐掷去。
一击即中!三分!
孝达中学的球员都纷纷过来与高星朗击掌拥抱庆祝。而观众席上的关煦晨、黎佩玲等人也挥舞着花球,高喊“高星朗最棒,高星朗加油!”
高星朗也笑着向观众席做了一个“耶”的手势。
可惜他没有高兴得太久。继续比赛后,54中学的队长很快投进了一个三分球。于是双方又打成平手了。
这种局面一直僵持到最后两分钟,双方队员都打得明显比较焦虑,不时出现身体碰撞。
这时,卢震铭拿到球,但被54中学的球员团团围住,没有办法把球传给高星朗或其他队友。于是他只好自己拍打着皮球,艰难地在三分线附近徘徊。过了10来秒,他决定自己尝试投篮,却被对方9号球员用手肘撞到脸,摔倒在地上,皮球也被打飞了。
裁判吹响了哨子。高星朗则冲过来,抓住对方9号球员的衣领,生气地说:“打球就打球,干嘛打人?”
“他自己不小心撞上来的,关我什么事?”9号球员用力推开高星朗,一脸嚣张地说。
“你还敢打我?你肯定是欠揍了!”高星朗愤怒了,冲回去,用力推了9号球员一下。
“打你就打你呗,队长有什么了不起!”9号球员说着,又推了高星朗一下。于是两人相互推搡起来,双方球员也纷纷围过来,怒目相向,大声互骂。
观众席上,黎佩玲生气地说了一句:“太过分了,他们居然打人!”接着她和另外几名女生就跟着学校啦啦队一起高喊“孝达加油!54中漏油!孝达加油!54中漏油!”
对面54中学的啦啦队也高喊反击道:“54中加油!孝达漏油!54中加油!孝达漏油!”
关煦晨没有跟着黎佩玲她们一起喊,只是一脸紧张地看着球场上的高星朗。
眼见双方势成水火之际,幸好双方教练和裁判过来将场上的两拨人拉开,才避开了打群架的难看场面。
裁判将高星朗和54中学的9号球员罚下场,又给孝达判了一个罚球。
卢震铭主罚,投中了。孝达这边欢呼雷动。场下的高星朗也兴奋得跳起来,看到身旁杨教练阴沉的脸色,才乖乖地重新坐下来。
孝达的微弱领先优势一直延续到最后20秒。容景连抢到球,前进了几步,尝试将球传向于晓明,没想到却被54中学的6号球员拦截了。6号球员拍打着皮球全速冲向孝达的篮筐,孝达的球员想追赶上去,却始终落后半步。6号球员很快来到孝达的篮筐下方,跳起投球。皮球顺利地从篮筐中央穿过,然后落到地上。卢震铭这时赶上来接过皮球,裁判却吹响了完场哨声。
54中学那边群情激昂,球员们互相击掌拥抱,观众席上的54中学学生也高声齐呼“54中我爱你,54中最厉害!”
至于孝达这边,则是另一番景象。球员们一脸死灰地静静收拾东西,观众席上也沉寂一片。黎佩玲突然大喊了一声“孝达加油”,但看到身边的女生一脸怒容地盯着自己,只好闭嘴坐下了。
关煦晨没有理会那些女生,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球场边上的高星朗,
54中学的9号球员这时走到高星朗面前,举起右手,做成“六”的手势,却把大拇指对着自己,把尾指对着高星朗,挥动了几下。
高星朗被激怒了,站起来挥拳想向9号球员打去,被杨教练拼命拉住,又大声骂了两句粗话。
54中学的教练也走过来大声呵斥9号球员,并把他拉走,但高星朗仍然向着对方大声怒吼。
“好了,高星朗!”杨教练大喝一声,等高星朗收敛一些,又严厉地说,“我以为你当上队长之后有长进,没想到还是那么冲动!”
“教练,可是明明是他们……”高星朗还想辩解。
“好了,别说了!”杨教练举起手制止高星朗继续说下去,继而愠怒道,“刚才卢震铭被撞到在地上,你第一时间不是去查看队员的情况,而是去跟别人打架,这样对吗?我看你都不配当队长。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
说着,他就转身离开了,留下高星朗站在原地发呆。
这时候站在不远处的卢震铭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高星朗的手臂,安慰道:“阿朗师兄,教练刚才说的只是气话而已,你永远是我们的好队长!”
于晓明也宽解道:“对啊对啊,朗少,我们都很佩服你的!明年我毕业了,你还可以继续带领他们卷土重来。”
孝达队的其他队员也走了过来,鼓励和安慰高星朗。
高星朗的眼睛湿润了,他激动地说:“谢谢大家的信任,是我辜负了大家……”
那些球员听了,再次安慰高星朗:“阿朗,你别这样说喇。”“就是啊,朗少,是我们自己发挥得不够好而已。”
这时候黎佩玲和几个女生走过来,像打了鸡血似的,挥舞着花球对着高星朗呐喊道:“高星朗加油,高星朗最棒!”
黎佩玲接着又走上前一步,带着积极鼓励的语气说:“高星朗,你是‘篮球小王子’,可不能那么容易放弃。你明年一定能拿冠军,这是我黎佩玲说的!”
“哇,原来朗少有那么多女粉丝啊,真令人羡慕!”队员们纷纷开玩笑地说。
高星朗苦笑了一下,对黎佩玲和几个女生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沉默不语了。
这时卢震铭看到观众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就对高星朗说:“阿朗师兄,要不先回去吧。”
高星朗摇摇头,苦笑着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待一会儿,我自己坐车回家就行了。”
于是篮球队的队员和那几个女生与其他观众一起离开篮球馆。
高星朗慢慢坐下,耷拉着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这时他感到有人坐在自己身边,抬头一看,是关煦晨。
关煦晨带着淡淡的微笑,只问了一句:“阿朗,你没有事吧?”
高星朗突然抱着关煦晨大哭起来:“小汤,我拿不了冠军,当不成队长,再也不是篮球小王子了,呜呜呜……”
关煦晨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同时又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他平时看到的高星朗总是满脸自信和阳光,从来没有看到高星朗哭过。现在他看到高星朗哭得这样伤心,他突然也觉得鼻子酸酸的。
关煦晨举起手,轻轻拍着高星朗的背部,哭泣道:“阿朗,你不要这样,你永远是我心里面的篮球小王子,而且你还有我——还有我这个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