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煦晨送受伤的高星朗回家,高爸爸和高星朗盛情邀请关煦晨到家里坐坐。
三人来到高星朗家的宿舍楼下,高爸爸看着长长的楼梯,对高星朗说:“小朗,来,爸爸背你上去吧。”
高星朗看了看关煦晨,有点难为情地说:“不用了,爸爸,我还是自己走上去吧。”
还没等高爸爸和关煦晨反应过来,高星朗就自己拄着拐杖,上了两级楼梯。可是他受伤的脚不小心碰到墙壁,痛得他“哎哟”一声,差点摔倒,幸好高爸爸及时把他扶住。
“是不是,硬要逞强,到时连另一只脚都摔伤了,我看你怎么走路!”高爸爸忍不住轻责道。
关煦晨也帮忙劝说道:“阿朗,今天在学校,我扶你上下楼梯都觉得你走得吃力。你还是让叔叔背你上去吧。要不——要不我背你上去吧!”
高星朗听了,忍俊不禁道:“小汤,就你这小身板……算了,你帮我拿一下拐杖,还是让爸爸背我上去吧。”
关煦晨点点头,接过高星朗递过来的拐杖,又小心翼翼地帮高星朗爬上高爸爸的背部。
高爸爸背着高星朗慢慢走上楼梯,关煦晨则拿着拐杖,在后面跟着。他看着高星朗趴在高爸爸背上,父子俩不时说笑,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坐在父亲肩上“骑膊马”的情景,心中泛起温馨的感觉。
高星朗家在五楼。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终于到了家门口,高爸爸慢慢把高星朗从背上放下来,长吁了一口气,正想掏钥匙开门,门打开了。一个长相温婉甜美、围着围裙的中年女子出现在门口。
高爸爸笑着说:“老婆,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看来我们真的心灵相通。”
高妈妈嗔怪地回答道:“在小孩子面前别乱说话。哪里有那么多心灵相通,我正想做饭,听见门口有声音,就出来看看。”
接着她摸了摸高星朗的头,一脸慈爱又心疼地说:“小朗,脚还疼吗?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怎么那么顽固,不让爸爸去学校接你?”
高星朗一脸自豪地回答说:“妈妈,我今天好多了。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高妈妈这时才看到站在高星朗身后,有点害羞的关煦晨,就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拉起他的手,带着蔼然可亲的微笑问:“你好,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是高星朗的朋友吧?”
关煦晨点点头,有点害羞地回答道:“阿姨,您好。我叫关煦晨,我是高星朗的同班同学。”
高妈妈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就是关煦晨。欢迎你,小晨,进来吧。”
于是高爸爸搀扶着高星朗,高妈妈牵着关煦晨的手,走进屋子,在沙发上坐下。关煦晨觉得高星朗家的客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很是舒服。
高爸爸对走进厨房的高妈妈说:“听小朗说,今天在学校是小晨扶他上厕所,帮他打饭的,现在又送小朗回来。”
高妈妈从厨房拿着一瓶汽水出来,递给关煦晨,微笑着说:“是嘛?小晨,谢谢你照顾高星朗。”
“妈妈,怎么你只拿汽水给关煦晨,不拿给我?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高星朗向高妈妈撒娇道。
关煦晨见状,就把汽水递给高星朗,说:“阿朗,你喝吧,我不渴。”
高妈妈连忙阻止:“别管他,小晨。医生说他的脚受了伤,暂时不能喝汽水。”
关煦晨听了,将拿着汽水的手收回来了,喝了一口,然后对着高星朗做了个鬼脸。高星朗则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高爸爸和高妈妈看见两人这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高妈妈抬头看了看客厅的挂钟,说:“哟,这都六点十五了,我该做饭了。小晨,晚上在这里吃饭吧。”
关煦晨看了看挂钟,摇摇头说:“谢谢您,阿姨,不过我该回家了。”
高星朗却极力挽留:“小汤,你不是要看我的篮球明星海报吗?反正平时你也是打完篮球才回家,你家离我家又这么近,待一会儿再走吧。”
关煦晨想了想,爽快地回答道:“那好吧!”
关煦晨搀扶着高星朗进了房间,又扶他在书桌前坐下。接着关煦晨环顾了一下高星朗的房间,看到墙上贴着两张海报和若干张闪卡,上面都是同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篮球运动员。
关煦晨指着其中一张海报,问:“阿朗,这个人是谁啊?你怎么有那么多他的海报和闪卡?”
高星朗听了,诧异地说:“这是‘篮球之神’乔丹啊!你打篮球居然不认识他?”
关煦晨摇摇头,说:“其实我跟你学打篮球也没多久嘛,外国的球星我当然不认识了。”
“乔丹在我心目中是最厉害的篮球明星了。”高星朗看着墙上的海报,目光里充满了崇拜和期盼:“如果我有机会见到他,拿到他的亲笔签名,甚至跟他打一场篮球,这就好了。”
“肯定有机会的。”关煦晨微微笑了笑。
高星朗好奇地问。“那小汤你有什么偶像吗?”
“我最喜欢郭富城了。”关煦晨脱口而出道,接着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过他不是篮球明星。”
“郭富城跳舞很厉害啊。”高星朗微笑着说。
关煦晨这时又看到高星朗床边的书架上摆着他经常带回学校的那个篮球,还有好几个奖杯。关煦晨认真看了看奖杯上的字,其中一个写着“1991年广州市小学高年级校际篮球比赛冠军”。其他几个也是全市篮球比赛的奖杯。
“哇,阿朗,原来你这么厉害,小学就拿了这么多冠军!”关煦晨发出由衷的赞叹。
高星朗得意地笑了:“我小学就是学校篮球队的,拿过两次全市冠军和两次亚军。我还当过两年队长呢。不然你以为‘篮球小王子’的外号是白叫的?”
“知道你厉害了。”关煦晨在高星朗的床边坐下,呵呵笑着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不自在地问:“对了,阿朗,怎么——怎么你爸爸妈妈好像都听说过我的名字。你不会——你不会把之前在操场上的事情告诉他们了吧?”
“之前在操场?你说的是什么事情啊”高星朗有些疑惑,他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地笑着说,“哦,你说你被人家脱裤子……”
他看见关煦晨不太高兴的样子,便就此打住了,改口说:“放心吧。我像是那样的人吗?我只是跟我爸爸妈妈说过,我们班的英语科代表关煦晨学习成绩很好,我在教他打篮球而已。”
“真的吗?那就好……”关煦晨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好奇地问,“对了,阿朗,你当初是怎样开始打篮球的?”
高星朗装起一副深沉的样子:“说来话长。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认识了隔壁高中的篮球队队长……”
两人在房间里谈天说地,聊得很开心。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高妈妈在客厅说:“小朗,小晨,出来吃饭吧!”
关煦晨扶着高星朗走出客厅,又扶他在饭桌旁坐下。
高爸爸和高妈妈已经在饭桌旁坐下了。只见饭桌上摆放着一碟蒸皖鱼、一碟椰菜花炒肉片、一碟栗子焖鸡、一碟白灼生菜,以及一碟花生鸡脚汤的汤料,另外还放着四碗汤和四双筷子。
高爸爸看见关煦晨还站在饭桌旁,就微笑着说。“小晨,还愣着干什么,坐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高妈妈也笑容可掬地说:“对啊,尝尝阿姨的手艺吧。”
高星朗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对关煦晨说:“小汤,快坐下吧,你不是喜欢吃花生吗?这里有花生鸡脚汤呢。”
关煦晨看着桌子上丰盛的饭菜,吞了吞口水,正想在高星朗身旁坐下,却突然看到墙上的挂钟显示七点了。他脸色大变,说了一句“糟了!”,然后神色慌张而焦急地说:“叔叔,阿姨,阿朗,谢谢你们。不过我有事得赶回家了。不好意思。”
关煦晨匆匆离开高星朗的家,一支箭似的狂奔,五分钟的时间,他终于到了自己家门前,早已气喘吁吁,同时急得快要哭了。他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刚想打开门,却听见爸爸妈妈在屋里大声吵架。
“管管管,一分钱都要管得那么死!”关爸爸怒吼道。
“我嫁给你十几年,家里的柴米油盐都是我负责,你们父子俩的衣食住行都是我包办。你又不是万元户,我不把钱管死一些,我们全家人都得吃西北风!”关妈妈得理不饶人。
“我是你老公,不是你奴隶。口袋里有十几块钱傍身都不可以吗?真是岂有此理!”关爸爸的声音越来越气愤,接着听见搪瓷杯用力摔在地上的声音。
“摔吧,摔吧,把家里的东西都摔烂,我们一家三口就抱着等死吧!”关妈妈的咆哮声贯穿墙壁。
站在门外的关煦晨哆嗦着用钥匙打开门,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你舍得回来了吗!你死去哪里了!”关妈妈对着关煦晨大吼道。
关煦晨浑身颤抖,低着头,不敢说话。
“干嘛对儿子这么凶?儿子不是每天放学去打篮球吗?”关爸爸很是不满地对妻子说,接着又用带着几分批评的语气问关煦晨,“小晨,今天打篮球怎么打得这么晚?”
关煦晨仍然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有同学伤了脚……我送他回家……”
“五点半放学,送同学回家要一个多小时吗?!”关妈妈火冒三丈,随手拿起放在椅子上的鸡毛掸子,走到关煦晨身边,一边用力打关煦晨的大腿和屁股,一边生气地说,“我叫你撒谎,我叫你撒谎!”
“你疯了?干嘛这样打儿子?”关爸爸想制止关妈妈,却被关妈妈一手推开。
关煦晨被鸡毛掸子打得大哭起来:“呜呜呜,妈妈不要打我——呜呜呜,高星朗受伤了,呜呜呜,我真的是送高星朗回家,呜呜呜,不信您可以问,呜呜呜,问高星朗的爸爸妈妈——呜呜呜,妈妈不要打我了,呜呜呜,妈妈不要打我了……”
“好了,别打了!你要打死儿子吗!”关爸爸抢过关妈妈手中的鸡毛掸子,怒喝道。接着他蹲下来,抱紧还在大哭的关煦晨,安慰道:“小晨乖,小晨不要哭,爸爸相信你。”
关爸爸等妻子冷静了一些,又说:“高星朗教小晨打篮球,现在他受了伤,小晨送他回家也应该嘛。”
关妈妈把鸡毛掸子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说:“学好功课就好了,打什么篮球!以后放学之后马上回家,不许再打篮球了!吃饭!”
一家三口围着一碟蒸肉饼和一碟青菜,沉默不语地吃完晚饭。
晚饭过后,关妈妈出去了。关爸爸独自在客厅看报纸。关煦晨则在房间里面做作业。做着做着,他突然双手合拢,十指紧扣,对着窗外的灿烂星空念念有词道:“老天爷,求求您保佑爸爸妈妈不要再吵架,保佑妈妈不要再打我了,还有——我真的很想继续和阿朗打篮球……”
说着,他放下双手,趴在书桌上低声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