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元苦笑一声道:“不瞒大人,这也是臣在这里十几年来冥思苦想的问题呀。但是,这热水之地,靠的就是放牧,如果没办法把那三部约束住,那便没办法让民众富裕起来呀!”
朱权微微思忖着半天,也有些头疼,解决三部的问题是不可能立刻实现的,那么只有另寻他途,这也是必须要去解决的问题,唯有改变这里的状况,树立威名,才能让民众心里有自己这个王爷。
民心所向,才能所向披靡,只是没想到,这来到封地的诸多事情是如此的让人焦头烂额啊。
朱权回过神来,朝着曹元淡淡一笑。
“此事不急,只能慢慢来,只要父皇还在,明面上他们不敢乱来的,必须听从我的调度。”
“下官明白,那王爷请随我来,已经准备好饭菜了。”
朱权点点头,在曹元领路中走了过去。
菜无非就是粗面馒头和野菜,就没有其他的了,朱权他们随便吃了点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休息了几个小时后,朱权这才出门,毕竟此行的主要目的还是找准铁矿位置,为出铁做准备。
来到前院的时候,李罗和朱鉴正坐在院子的木凳上聊天,见到朱权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朱权点点头便叫上李罗二人,到城里去走一走,也算是体察下民情。
此时刚入夜,街上行人也并不多,小孩儿倒是不少,成群结对的跑着,欢快的玩着游戏,倒让这平静的夜色中增添了些活力。
因为走的不是大道,所以也看到了一些其他场景,有人家里养着蚕,有人家里在织布,有人在磨着豆腐。
虽然没有小酒馆,但是很多居民都敞开着屋子,把椅凳桌子搬到街边,三五个邻居坐在一起,虽然吃的是粗茶淡饭,但是却笑谈着一些趣事,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宁王到来宁城并派左长史来的消息。
众人对朱权等人的到来都是从别人的口中传来的,按照他的话说,左长史十分的慈祥和蔼。
只是这个形容词让人不免把朱权想像成几十岁的老头子了。
就在走过一个巷口的时候,一个小孩突然从巷子一侧冲了过来,正好撞在了朱权怀里。
这一撞自然没把朱权撞倒,反而是自己摔倒在了地上,怀里抱着的一块石头也骨碌碌的滚到了一边。
“小朋友,没事吧?”朱权连忙问道。
小孩头不过八九岁岁,头上扎起个冲天辫,笑嘻嘻的摸着头道:“没事。”然后左右看了看,跑过去把那石头拣了起来。
朱权却是眼一亮,突然说道:“小孩,你等一等。”
小孩儿歪着头望着他,似乎感觉到他是在看自己抱着的石头,连忙将石头抱得紧紧的,一脸的警惕。
“怎么了?”李罗问道。
朱权道:“这小孩抱着的那块石头好像是铁矿石。”
“铁矿石?这有什么稀奇的,城里应该有铁匠铺啊,那铺子里不就有铁矿石嘛。”李罗说道。
朱权却摇摇头道:“这块铁矿石的色泽很黑,可见含铁量很足,而这种县城铁匠铺里能拿到的铁矿石一般都是比较劣质的。”
朱权说完心头一动,蹲下身来,朝着小孩儿笑眯眯的道:“小朋友,能把你怀里的石头借给叔叔看一看吗?”
小孩儿嘟起嘴使劲摇着头道:“不干,这是我的宝贝。”
朱权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一块碎银子,亮了一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银子!”小孩儿顿时脱口而出道。
朱权便笑了起来,说道:“那我用这块银子跟你换这个宝贝好不好?”
“好!”小孩儿连忙重重的点点头,将石头递了过来。
李罗接过来一看,笃定的道:“殿下,果然是铁矿石,而且含铁量相当高。”
朱权便朝小孩儿问道:“小朋友,这块石头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小孩儿便有几分得意的道:“后山!”
“后山?”朱权奇道。
小孩儿便解释道:“就是城外那些绿油油的山呀,爹娘都不准我去的,我就偷偷溜去玩儿,就发现这石头,黑乎乎的很有意思。”
这么一说,三人立刻就明白过来,进城的时候的确看到不少只有石头的山体,而且个头还都不小。
山体上有绿植,倒是十分符合小孩所描述的。
小孩儿说完,便拿着银子蹦蹦跳跳的走掉了。
朱权朝着李罗问道:“李罗,你有什么看法?”
李罗便回道:“王爷,据我所知,此地能在大山之中发现铁矿,估计是一座露天矿,应该是最近才露出来的,不然早被人霸占了。”
“露天矿?”朱鉴稀奇道。
李罗便解释道:“这矿脉有的裸露在山体外,便是露天矿,随处就能拣到铁矿石,有的则是生在山体内,需要挖掘打洞后才能够开发。只是现在不知道,哪一座山是矿山,存储量又有多大?一些埋得比较深的,经过时间打磨下,会渐渐浮现出来,浮现出来后就是露天矿。”
朱鉴便喜道:“王爷,若真是一座大矿山,那岂不是就解了此地的生计问题了吗?”
朱权微微颔首,他自然清楚一座铁矿山意味着什么,他来此就是为了这个,他神秘一笑道:“朱鉴你认为曹大人愚蠢吗?”
“这当然不愚蠢。”
朱鉴听着朱权的话有些拿不准什么意思,直接回答自己所想。
朱权接着道:“既然不愚蠢,那么一座露天矿会看不见吗?所以,最有可能的是这块矿的确是浮现而出的,但是矿脉在地底,不属于露天矿,否则,怎么可能等得到我们呢。”
“王爷英明!”
李罗连忙拍了一个马屁,朱权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朝着朱鉴说道:“你立刻去通知曹大人,到大厅来见我。”
等到二人回到大厅的时候,曹元已经来了,而且朱鉴还将事情告诉了他。
朱权将铁矿石放在桌上,朝着曹元问道:“曹大人,你可曾派人对这些山进行探测过?”
曹元摇摇头道:“下臣只是一介书生,对这铁矿之类的事情不甚了解,据我所知,历代在此的人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本来那些山上还土壤和植物众多,也有人曾动过这种念头,然而难以挖掘不能确定花费巨大代价后真的有所收获,所以也就做罢了。”
朱权便继续问道:“那附近的山一共有多少座?”
曹元答道:“大概六座,这六座山都在本县周边上,最近的一座就在一里地外。”
朱权微微颔首,朝着曹元问道:“关于这探矿之法你县可有人通晓?”
曹元便答道:“无需请人,下臣在书中看过,这铁矿石色泽不一,有黑色的,有赤色褐色的,不过通常色泽越暗越黑,含铁量就越足,既然那小孩说是拣到的,很可能是雨水冲刷山体后露出的铁矿碎石,也就是说露天矿的可能居多,只需要用铁铲铁锹之类的撬开石头,应该就会有所发现。而且,古语有云‘上有磁石者,下有铜金’,也就是说一旦发现有磁性的石头,它下面的便有铁矿。根据这两点,要去探询并不困难。”
朱权微微颔首道:“这倒也算简单。”
李罗此时说道:“目前王爷最需要的,便是民心和威望。所以这探询铁矿一事最好是秘密进行,万一真有大矿脉,那自是大好,若是只是零星一点,那也不损威名。”
朱权点点头,朝着曹元道:“那曹大人明天一早就调集守城士兵,我们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探察。”
第二天清晨,雾气蒙蒙。
朱权在大厅里吃饭,顺便和陈谋、李罗等人讨论些今天探矿的细节,这时外面的侍卫来报,附近两县的县令前来拜见。
对二人的前来,朱权并没有意外,三县相邻,自己到来热水县的消息肯定在昨天便已经传了出去,估计昨晚上二人便知道了这事情。
只不过对方只知是左长史,不知是真王爷。
此时众人也吃得差不多了,仆人等人便将碗筷收好,朱权在椅子上坐好之后,便让侍卫传两个县令进来。
其中一个的县令名叫罗意,三十来岁,一张圆脸上堆满了笑容,以至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也笑得象弯月一般,腮梆子显得肥嘟嘟的。
另外一个县令名叫于正,年纪比罗意稍大一些,身材要矮一点,脸也瘦一些,只是同样堆着献媚的笑容。
二人一进来,便立刻行了个大礼,然后异口同声的道:“下官罗意、于正拜见大人。”
“二位这么一大早赶过来,想必很辛苦吧。”朱权淡淡说道。
罗意连忙说道:“多谢大人关心,下官二人本来昨晚便得到了大人前来热水县的消息,只是想起大人一路车马劳顿,所以没及时来拜见,还请大人恕我等怠慢之罪。”
“二位大人如此为本官着想,本官又怎会怪你们呢?”朱权微微一笑,和清寒傲骨的曹元不一样,这二人一看便是养优处闲,过着逍遥日子,而且同气连枝啊。
按照朱鉴所调阅过的履历,罗家乃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罗意后来考取功名,在外地任了几县令之后便调回来了,此人为官十年,据说颇有政绩。
于正和罗意的家世颇为相似,只不过并非是本地人士,其在本地为官十几年,也做出了不少政绩,颇受地方乡绅名士的推崇。
此时,罗意笑眯眯的道:“大人初来此地,下官们还准备了一些薄礼,还请大人笑纳。”
“哦,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薄礼了?”朱权微微笑着,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巴结而有丝毫的生气。
罗意顿时笑了起来,朝着外面唤了一声,便见到两个随从分别捧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来到厅里后将东西呈给了最近处的朱鉴。
朱鉴将两个木盒子送了上来,朱权直接将其中一个打开了来,只见里面铺着一层红缎子,缎子上放着三块玉。
这玉乃是用上等的羊脂白玉为材料,玉质温润光滑,雕工颇有大师风范,乃是先以粗犷刀法绘以轮廓,再在细处用刻玉刀细细雕琢,所以这玉狮既有粗犷之风,又有细腻之美,价值自然也是不菲。
看见朱权微微颔首,似有欣赏的味道,罗意和于正互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分笑意来。
朱权又将另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柄玉如意,其色泽白而透着毫厘萤光,亦是稀罕之物。
李罗和朱鉴虽然看到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但也止不住在一边直是啧啧惊奇。
朱权将两个木盒子一收,故作欣赏的道:“二位大人果然把县里治理得丰足富裕,这份薄礼可是让本官大开眼界啊。”
罗意二人连忙回道:“那都是王爷和大人的功劳。”
朱权便微微笑道:“等会儿本官还有事情,二位大人想来也公务繁忙,那就不留二位了。”
罗意二人连忙说道:“那下官就不打扰了,改日在县里恭迎大人大驾。”
待到二人走了之后,朱权便朝着朱鉴笑问道:“朱鉴,你说这二位大人为什么要送我这两份厚礼呢?”
“这……我不敢妄加揣测。”朱鉴忙回道。
李罗却笑道:“你还不明白王爷的用意么?你做为王爷身边的左膀右臂,若是连这点问题都回答不了怎么行?既然王爷询问,你想到什么就答出来便好。”
朱鉴这才答道:“依我看啊,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这两人平日就没做什么好事,怕王爷到了县里,知道二人的恶行后惩治他们,所以二人便送上厚礼,倘若王爷是贪财之日,很可能就会既往不咎。”
朱权微微一笑道:“那第二种可能呢?”
朱鉴便说道:“其二则是这两人深懂逢迎之道,要拜见王爷,送礼总不能送得太寒酸,所以便花重金弄来了这两个礼物。最关键的是想让左长史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
“若是真象你所说的这两种猜测,那就好了。”朱权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