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墨砚就去院子里四处寻找出口。
阿依则多了另外的好几件事情,她的小挎包里还有一只布口袋,她想分别去里院和外院再多装一些药,等回去之后用在军营里。还有那些个龙爪花,带回去一些,有非常好的消肿止痛效果,还可以用于催吐。
另外还有就是那一本《黄粱医经》,她趁墨砚不在偷偷地揣起来。她并不是要据为己有,而是想自己读一遍,回去再默出来。
当然这件事她打定了主意回去是要告诉先生的,让先生来看一看那枚玉佩,也许先生会想出其中的联系。现在再回想那枚玉佩的外形,她总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阿依帮助墨砚一同寻找出口,开满龙爪花的前院她没有找到线索,暖泉山洞她也没有发现异常,于是找着找着就去了先前坠崖时的那片山谷。再找着找着,抽出布口袋,她把药田里剩下的比较有价值的草药全部铲出来装好。
黄昏时分,阿依没有找到关于出口的线索,倒是灰头土脸地背了一袋子草药从前面回来。因为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山洞,她又没有夜明珠,便捡了一根树枝绑了些枯草用火折子点燃,背着布口袋踏进山洞里。
还是一如既往地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阿依走在阴暗的山洞里,感受到周围有一股阴冷潮湿正从厚重的山壁内袭来。让她浑身发毛。
昨天通过这座山洞时,墨砚的夜明珠虽然很明亮,但因为面积的缘故。他的夜明珠又是紫色的关系,并没有将四面都照得很清楚。而今天阿依举了一只火把,两旁光滑的山壁都被火把熊熊的火光点亮,微微闪动,让阿依的心莫名地有些紧张。
咝——咝——
走到一半时,阿依忽然觉得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一股类似于爬行动物的阴腥湿气夹杂在山洞内特有的潮湿阴冷之气里。不受控制地钻进鼻子,让阿依浑身一颤。小脸开始发白。
咝——咝——
阿依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她绝对什么都没有听见,她一定是刚才蹲的时间太久,一时之间耳鸣了。嗯,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咝——咝——
那个声音仿佛在引起她的注意。
终于,阿依停住脚步,颤颤巍巍地举着火把,僵硬地转动脖子,循着声音,望向头顶斜上方一块凸起的岩壁。
一对绿眼睛!
没错,她的眼睛很快便对上了一对莹光灼灼的绿眼睛。足有两个豌豆那么大的眼珠子正冒着幽绿的光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一瞬不瞬,是了,蛇本身是没有眼睑的。它盯着人时自然会一瞬不瞬。
但阿依显然忘记了这一点,她全身僵硬,似兜头淋了一盆冰水,如今正顺着脚底心一直到头顶,已经被层层冰封住了。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盘踞在头顶上方的一条大蛇,没错。那是一条很大的蛇,大得足有碗口那么粗。就那样似很慵懒地一圈盘着一圈,只微微探出来一只海碗那么大的头颅。
此刻它正一瞬不瞬地瞪着阿依,豌豆眼睛一闪一闪的,看见阿依朝它望过来,长长的火红的信子比刚刚吐得更欢,收回去吐出来,吐出来再收回去。
火红的信子……
不仅仅是火红的信子,就连那碗口粗,看上去足有六尺来长的庞大身躯同样是火红的,遍体通红,红得如火,红得似血,一只尖细的尾巴尖随着它一吞一吐的信子在那里立着,漫不经心地摇晃着。
碧绿色的眼睛,红彤彤的身体,连眼眶周围的皮肤亦是红色的……
绿色,红色,红色,绿色……
此时它正在用一种让阿依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眼神望着她,它直勾勾地望着她,吐信子的动作随着它仿佛正在观察她的眼神一点一点地减慢。
观察……
这条蛇竟然在观察她!
阿依绷着小脸,与它对视了片刻,忽然转身,一步,两步!
长长的山洞里再次回荡起她细微的脚步声,以及——
咝——咝——
身后再次响起频率稳定的吐信子声,阿依的脊背却彻底僵硬如冰,脖子以下的部位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的小脸白中发青,拼命地告诉自己那是幻觉幻觉,她一定是受了惊吓现在又太累了,所以才会看到她一直梦想着要去寻找此刻却让她怂了的绿眼赤蛇。
这里是大齐国境内,怎么可能会有绿眼赤蛇!
她梦寐以求想要寻找的绿眼赤蛇,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只是坠个崖的工夫就被她找到!
……魂淡的沐春生,他那个时候可没告诉过她绿眼赤蛇居然长这么大!
阿依挺直着脊背,一步一个脚印,坚实地走着,看上去相当淡定的样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她会哭的话,她现在一定泪流满面了。
咝——咝——
吐信子的声音虽然越来越远,这会儿却仿佛吐出了点玩味的感觉……
玩味?
她果然是出现幻觉了,一条蛇怎么可能会去“玩味”,这么想的她一定是昨晚没睡好脑袋生锈了!
甫一出洞口,阿依的整个身子都被冷汗湿透了,重见天日的她抬起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仿佛刚从死亡的边缘爬回来了似的。
竹屋里细微的响声拉回了正在阿依的脑袋顶上无声摇摆的三魂七魄,她猛然回过神来,一把将手里的口袋和火把扔掉,飞也似的冲进竹屋里。大声喊道:
“墨大人!墨大人!”
才一冲进门,就看见墨砚只穿了亵裤,浑身*的。正在用亵衣擦身。她突然闯进来把墨砚吓了一跳,慌忙用亵衣遮挡在胸前。阿依却愣了愣,呆呆地问:
“墨大人,你掉进河里了?”
“转过去!”墨砚恼羞成怒,没好气地呵斥。
阿依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扁扁嘴巴,问:“墨大人。你该不会真的去水潭下探路了吧,你的肋骨断掉了。万一再抻着可不容易痊愈。”
“我不下去难道你下去。”
“我觉得出口不应该在水潭下,墨大人你想啊,这里住着一对夫妻,他们平常要出去买买东西添些家用之类的。那就说明那个出口是他们家的门,谁家的门会建在水下,出个门回个家还要弄一身水。”
“……”墨砚忽然觉得她这番话是在怀疑他智力低下,他隶属于刑部,破案时自然会没有更缜密只有最缜密,因而他很容易会把事情往复杂了想,阿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也许那两个人怕被外人发现。所以要把门建在更隐秘的地方呢。再说,能隐居在这里的人,想法未必与正常人一样。”
“若说怕被人发现。就更不能在水下了,因为那个水潭是活水,想寻找出口第一个就会去找那个水潭。”
墨砚词穷,他果然是被怀疑智商了,暗自磨牙,没好气地问:
“你刚进来时慌慌张张的到底怎么回事?”
“啊!”阿依这才想起来。猛然回过身,指着外面对他说。“墨大人,我在山洞里看见了蛇!蛇!好大的一条蛇!”
“蛇?”墨砚正系着玉带,闻言愣了愣,“这里有蛇?”山中有蛇并不奇怪,只是昨天来时并没有发现,而且像这样的山谷对蛇来说也并不是很好的栖息地,这里没有蛇的食物。
“是蛇!是蛇!绿眼睛的红色的蛇!那一定是绿眼赤蛇!”阿依有些焦虑地说,“那条蛇足有两个三尺那么长,碗口那么粗!墨大人,是绿眼赤蛇!”
“你在开玩笑吗?”墨砚眉角狠抽,“大齐国境内哪有绿眼赤蛇,你想绿眼赤蛇想花了眼吧。”
“我也想花了眼,可我觉得我真的看见了,那条蛇还一直在看着我,还对我吐信子。”阿依紧绷着小脸回忆起刚刚的画面,浑身发寒,突然剧烈地打了个冷战。
墨砚狐疑地眯了眯修长的眼,顿了顿,率先走出去。阿依急忙跟上他,两人再一次来到山洞前。
墨砚刚掏出夜明珠,阿依急忙阻拦道:
“墨大人,别用夜明珠,那条蛇也许是因为我刚才拿了火把,所以才冒出来的。”
墨砚还从没听说过有蛇喜欢火把不喜欢夜明珠,不过见她神色认真,想了想,还是接过阿依手里的火把,用火折子点燃,带着阿依重新走进山洞里。
阿依拉着墨砚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走在他身旁靠后。墨砚手持火把,一边走一边照山石的两侧,重点检查凸出来的岩石,然而却什么也没有。
墨砚纳闷,阿依更纳闷,两人一直走到山洞中部,阿依重新站在她刚刚发现那条绿眼赤蛇的岩石前,然而此时凸出来的岩石上却什么也没有。
阿依愣住了:“我刚刚明明是在这里看见了一条绿眼赤蛇。”
“你眼花了吧。”墨砚举高了火把,那上面明明什么也没有。
阿依不相信,怂恿墨砚再往前走走。墨砚无奈,只得带领她往前走。然而两人一直走到山洞的尽头,来到初次坠落时的山谷,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又重新回到山洞里再走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一遍,仍旧没有那条蛇的踪迹。
阿依觉得这还真是邪了门了。
“你肯定是看错了。”墨砚说。
阿依被他说得更加纳闷,难道那时候她真的是眼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