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虽然会凫水却并不喜欢凫水,更何况她也没有闲情逸致在这荒郊野外里慢悠悠地戏水,她还记挂着医帐那边呢。虽然这树林这暖泉这秋意浓浓的景致的确很美……阿依不是个喜欢赏景的姑娘。
于是她干脆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潜游到她之前就已经选好的最佳洗澡位置,一处由三块大石头围成的天然屏障。三石环抱中央留出的空当刚好形成了一小片隐秘的区域,大小能有一座小石潭那么大。或许是因为此处的水温太热的缘故,常年浸泡在水中的岩石竟然没有长出青苔,反而光滑如镜。
阿依美人鱼一般地钻进三石环抱的空当里,浸在温热的泉水中,只露出一颗头,靠在光滑平坦的大石头上,感受着水波纹在胸前荡啊荡,惬意地闭上眼睛。
不想没过多久,来时的小路上竟传出一片纷乱嘈杂的脚步声,似有五六个人的样子,清一色的男子!
当然了,这荒郊野外出现女子才不正常。
阿依心脏一紧,慌忙睁开眼睛。
而随着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年轻男子们的笑骂声也不无遗漏地传入耳朵里:
“那一群越夏国人忒他娘的卑鄙,竟拿咱们的百姓做肉盾,让将军想打都没法打!”
“可不是,一群野杂胡,真他奶奶的不要脸,等邕城攻下来之后,老子定要宰了那个帖木和不可!那个没种又阴险的竟好意思自称是跟咱们将军齐名的大将军。我呸!不过是一个手段下作的胡子,他也配!”乐正枫的声音气哼哼地响起。
“唉,也不知道邕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攻下来。”一声沮丧的叹息响起。
“你小子怎么突然蔫了。那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夷,一天到晚地标榜自己是燕回国的后裔,也不怕笑掉世人大牙!有将军在有邱大哥在,要不了多久那群杂胡就得滚回老家去!”乐正枫信心满满眉飞色舞地鼓励道。
“阿乐,你最近一直闷闷的,该不会是想你家媳妇了吧?”一句调侃引来众人哄笑。
阿乐脸刷地红了,狠狠地瞪了逗趣的人一眼。斥道:“滚蛋!”
然而下面的话题却神展开地开始在女人身上打转。
“妈蛋,这仗打到现在还没完。老子都算不过来到底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憋的真他娘的难受!”
“你小子果然是想女人了吧,难怪昨晚做梦时还哼哼唧唧的!”
“老子就是想女人了怎么样吧,你不想?”
“想啊。我现在最想的就是怡红院里的秋香,你们不知道,大刘知道,那秋香的小手柔的啊,那张小嘴,我跟你们说,光是那张小嘴就能把人伺候得舒坦了,啧啧,那滋味……”
“你们说着说着怎么说这上来了。若是被别人听到还以为咱们全是登徒子呢。”文绉绉的嗓音响起来,带了些羞赧和不自在,竟然是韩辰。
“韩副营指挥。你到现在还是个雏儿吧?”先头想女人的彪形大汉瓮声瓮气地调侃了句,再次引来一众人哄然大笑。
韩辰又是羞又是气,脸涨红,眼睛一瞪:“你胡说,我、老子才不是雏儿!”
“哦,那韩副营指挥。您老人家第一次开荤是在哪一年啊?”
面对一众人或调侃或好奇或想看热闹的眼神,韩辰的小脸蛋越发羞愤。梗着脖子说了句:
“我、老子偏不说,让你急死!”说罢转身走到暖泉边,迅速脱去衣物,一个猛子扎进去。
岸上大笑声不断,又有一些脱衣服的窸窣声响起,缩在石头缝里的阿依心里紧张得直打鼓。
三面全是死路,唯一的一条离开的路则正是那些人下水的方向。她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是不可能的,可若是再继续躲在这里说不定就会被发现。假如韩辰他们游了过来猛然看见了她,虽然她来这里洗澡并不奇怪,可若是他们热情地拉着她说大家一起洗,然后再互相搓搓背擦擦身什么的……
阿依不想再想下去,作为大夫治病的时候她可以不计较肮脏,可是那些兵士平日里还真是满身臭汗还自以为很好闻的主儿。尤其是今天他们才刚刚上阵杀敌回来,虽然阿依心里并不想嫌弃他们,她敏锐地闻到了血腥味,他们尚带着敌人的鲜血就过来洗澡了,是该说他们爱干净呢爱干净呢还是爱干净呢……
阿依低头望着没到自己脖子的泉水,这里的水虽然很清啊,但是许多人在这里洗去血水啊……
或许是因为晚饭没吃好,她又开始反胃。
又有几个人跳进泉水里,稀里哗啦地游开了,并且放声地嬉打笑闹。阿依扒着石头,悄悄地探出头去。
明亮的月光刚好打在芳草鲜美的岸边,因为离得并不远,阿依清晰地看到邱鹤*着精壮黝黑的上身,正面向泉水在那里解裤带。阿依眨了眨眼睛,望着他宽厚的肩膀优美的臂线虬结的肌肉再往下……她又眨了眨大眼睛。
一只湿漉漉的大手猛然从后面蒙住她的眼睛,并将她用力向后一拉!
当那只手覆在阿依的眼皮上,让她的眼前一片漆黑时,阿依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明明是浸泡在温暖的泉水里,却让她感觉到万条冰冷的毒蛇正在脊背上缓缓地爬一样恐怖惊慌!
她被泉水打湿的头发都倒竖起来了,露在外面的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张开嘴差一点就要大声尖叫,另一只潮湿的大手却适时又准确无误地捂住了她的嘴,并将她的整个人按在光滑的大石头上!
阿依的后脑勺挨上大石头,心脏差一点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但是因为嘴巴被那只宽厚的大手紧捂住,跳上来的心脏只能卡在喉咙里。
阿依的心思翻了好几个滚儿,这人的手即使闭着眼睛感觉也知道肯定是一个男人,只是这男人究竟是大齐国人还是越夏国人。后者应该不大可能,这里毕竟是大齐国的地界,那这人就应该是大齐国的士兵了。可是大齐国的士兵按理说应该都认识她才对啊,认识她还过来“绑架”她,难道说……是因为军营里没有女人,这帮血气方刚的男人憋得太久,所以平日里看她年轻貌美身段纤细又温柔和善,所以就动了歪心,想要跟她谱写出一段断袖之恋……
这可不行,她不搞短袖的!
阿依的眼睛在那只大手下眨啊眨眨啊眨,努力地想怎么样才能顺利脱身。迷药没带在身上,飞脚踹他又太冒险,万一这人不是怜香惜玉的倒霉的还是她。
小心眼翻腾得正欢,那一对长长的如蝶翅一般的睫毛在那只大掌下湿漉漉忽闪忽闪地闪动着,痒痒的,似乎痒到了人的心里。
很快地,眼皮上,那只大手竟然缓缓地撤了去,但是捂在她嘴上的手却并没有松。
阿依微怔,心里想着这人莫非是打算要跟她联络感情了。缓缓地睁开眼睛,因为眼皮太湿一时没看清楚,眨了眨眼睛,努力看去:绝美的脸庞,湿漉的黑发,嫣红的嘴唇,修长的脖子,宽阔的肩膀,虬结的手臂以及健硕的胸肌,和胸肌上那一对被上下伏动的泉水半遮半掩的小红豆,在月光下,犹若一只雌雄莫辩的妖孽,妖冶得令人心惊。
阿依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比女人还要雪白的肌肤,比女人还要妖冶的小豆豆,很好奇地看着那一处,眨眨眼睛,再眨了眨。
墨砚顺着她的眸光望去,满头黑线,耳根子又有些发红,下意识伸出手挡住自己的前胸,挡完了却再一次满头黑线,他干吗要挡,他明明是个男人!
阿依在看清了是墨砚的一刻,心中安定,知道自己没有危险了。墨砚捂住胸口的动作让她回过神来,因为并不是特别想看,所以她终于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形了。于是她生气了,趁他不备张开小嘴啊呜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墨砚的嘴角狠狠一抽,虽然并不是很痛,他被迫放手,还很嫌弃地在水里将被咬了的手洗一洗。
阿依越发觉得恼火,紧紧地靠在石头上与他尽可能地保持距离,连脖子都浸在水里了只露出一颗头,恶狠狠地瞪着他,怕引起外面那些人的注意,压低了声音愤愤地道:
“墨大人,你这个登徒子,竟然偷看我洗澡!”
“你还讲不讲道理,明明是我先来的。”墨砚被如此冤枉,火大地回瞪了她一眼。
“墨大人,堂堂刑部侍郎竟然狡辩,你想欺负民女吗!”阿依怒目而视,掷地有声地谴责。
墨砚的嘴角狠狠一抽,火冒三丈地道:
“我在你来之前半刻钟就已经在这里了,是你不管不顾地游过来抢走我的位置,你现在竟然还敢倒打一耙!”
“就算是你先来的,我之前又试水温又扔石头你没发现么,你不会说一声让我回避么,就算你先前没听见,我游过来时你总听见了吧,再说墨大人你刚刚到底藏在哪里,这里一共就这么大,你该不会一直潜在水里就为了要偷看我没穿裙子吧。”阿依小脸涨红地谴责,“墨大人,你这个色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