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铮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心情很是沮丧。他一路都在琢磨,自己刚刚的表现,算不算禽兽不如?严格的说,应该也不算,毕竟自己还是在凤姐身上来了个上下其手,不算秋毫无犯。可为什么每次在关键时刻就下不去手?以前对嫣然是这样,现在对凤姐也是这样。难道本少爷看似下流,其实骨子里却是正人君子,有着较高的道德准则?如果真是这样,那未免也太扯了,从小就对柳下惠那类的所谓君子保持着高度的鄙视,这会儿自己居然跟他成了一路货色,人生之大不幸莫过于此。
回了府,怀着满腹的后悔与不甘,方铮悻悻的沉入了梦乡。真巧,梦见了凤姐,一丝不挂的凤姐,不但一丝不挂,居然还在裸奔,一边跑一边媚笑着朝他招手,就像前世的一个减肥笑话似的,只差没举块牌子,上面写着:“抓到我,随便你怎样。”
小绿叫方铮起床时,方铮正流着口水,满脸淫笑,不时还咕哝几句梦话:“嘿嘿……你就从了我……嘿嘿,你叫啊,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
小绿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位少爷,做梦都在耍流氓,真不知该夸他天赋异禀,还是骂他无耻之尤。
“少爷,少爷!醒醒!”小绿轻轻的摇晃着他。
方铮没反应,翻了个身,继续在梦里发展他的流氓事业。
“少爷,少爷!”眼见叫不醒他,小绿无奈之下,屈指一弹,不知弹中了方铮哪个穴道,方铮像只中了箭的兔子似的凭空跳起,接着发出一声极其惨烈的“哇——”
声音在静谧的方府上空回荡。
小绿吓得赶紧一把捂住方铮的嘴,紧张的道:“少爷,别叫,是不是很疼?”
方铮见是小绿,终于完全清醒了,龇牙咧嘴的揉着肋下,悻悻道:“小绿啊,少爷我睡个觉招你惹你了?”
“可……少爷不是说,今日您要上朝,要小绿叫醒您吗?”小绿瘪着小嘴,委屈万状。
“唉!”方铮叹了口气,没错,他确实这么吩咐过小绿。
咂摸咂摸嘴,方铮回味着梦里凤姐千娇百媚的**滋味。真是个极品的女人啊,下回见到她,说什么都得把她给办了,什么身份,地位,皇上的态度,都他妈见鬼去!
“不行,你坏了我的好梦,你得赔我!”方铮不由分说,一把搂过小绿,两人在床上嘻嘻哈哈一阵打闹,直将小绿弄得双颊通红,气喘吁吁,方铮这才停了手。洗漱之后,坐上他的专用马车,一路打着呵欠上朝去了。
本来皇上下过旨,最近方铮忙于影子机构的筹建,可以免于上朝,昨晚却不知为何,皇上遣了宫里的小黄门传来了口谕,命方铮今日一定要上朝。
好,甭管啥破事儿,你是皇帝你最大,你老人家轻轻松松一句话,我就得丑时起床,屁颠屁颠儿的去金銮殿应卯。
马车刚在禁宫的西宫门前广场停下,内侍曹公公就迎上前来,笑得满脸褶子,如同盛开的菊花。
“咦?曹公公,好久不见啊,您这气色可越发见好了,白里透着红呀……”方铮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暗暗塞上一张银票。
曹公公不动声色的接过,笑得脸上的褶纹更深了:“方大人,咱家可等候您多时啦。”
“等我?”方铮诧异道:“特意等我?”
这可稀奇了,今儿是怎么啦?本少爷何时开始享受这么高规格的接待待遇了?
“方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曹公公侧过身,将方铮请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
此时已是丑时三刻,离上朝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大臣们也纷纷而至,三三两两的结伴走进禁宫。
“呃……曹公公有话请直说,说话就到点儿了,我可不敢再迟到啦,再被皇上打一顿板子,我冤不冤呐。”
曹公公笑道:“那咱家就长话短说,咱家是奉皇上的口谕在这儿等您的……”
“皇上有何吩咐?”方铮心中一沉,昨晚无缘无故让他上朝,今儿又命曹公公在宫门口堵他,搞得神神秘秘的,肯定没什么好事。
“昨日下午,潘尚书被家人搀扶着进宫面见皇上,老尚书向皇上提了一个请求……”曹公公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特意看了看方铮的脸色。
方铮的心更沉了,姓潘的老东西一准没憋什么好屁,这个请求看来不太一般呀。
“……潘尚书这次是向皇上……求亲!”
方铮眉头一蹙:“求什么亲?”
“……潘尚书请求皇上将长平公主殿下,嫁予他的长子潘陶为妻。”
“什么?!”方铮像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了,勃然大怒道:“去他妈的!老东西可真会想啊,长平是我的老婆!这老东西难道不知道吗?”
曹公公吓了退了一步,陪着笑道:“谁说不是呢,唉,您与长平公主殿下的事儿,整个京城都知道了,真不知老尚书是怎么想的……”
“潘尚书虽有官爵,可他儿子却是平民呀,皇上怎么可能答应?”当初胖子跟他说过,平民不可能娶公主的。
曹公公怪异的看着方铮道:“谁说潘陶是平民?潘尚书乃两朝重臣,他潘家三父子都是有爵位的,皇上还说过要将潘陶外放为官呢……”
方铮一窒,怒声道:“皇上呢?皇上怎么说?”
曹公公脸上闪过几分疑惑之色,低声道:“奇怪的是皇上的态度也不甚明朗,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这……不像皇上的性格呀。哎哟!咱家失言了!失言了!咱家可不敢妄自揣度圣意……”曹公公说完轻轻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方铮闻言楞住了,皇上是什么意思?他与长平的事儿已是板上钉钉,铁定改不了的,甚至礼部尚书都上门提了亲,就差一道赐婚的圣旨了。为何潘尚书提出求亲的要求后,皇上没有断然拒绝他呢?这个……莫非有什么别的意思?
还有,潘尚书那老东西又打着什么算盘?明知长平跟我马上就要成亲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却横插一杠子,为他儿子求亲,他这是恶心我呢,还是另有所图?
方铮当官日久,性子早已不像以前那般容易冲动了。可别人打主意打到自己老婆身上,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再说了,如果潘尚书的儿子真的很优秀,要人才有人才,要相貌有相貌,自己倒不介意跟他来个公平竞争,毕竟是从前世穿越来的,二男争一女的戏码虽在古代不多见,可在前世却如同吃饭睡觉一般正常。
可问题是,潘尚书的那个熊包儿子潘陶自己又不是没见过,长得一副猥琐模样倒也罢了,欺软怕硬,横行霸道,酒色过度,纨绔子弟该有的坏毛病他一样也没落下,长平若嫁给这种混蛋,……估计她倒不会过得多凄惨,以她的性子,没准潘尚书会跟户部的刘侍郎一样绝后。
“曹公公,皇上还说什么了?”方铮强忍住怒火问道。
“皇上叫咱家在这儿等您,就为了给您传一句话……”
“什么话?”方铮心里有点小期盼,如果皇上说“这事儿老潘没戏!”,那方铮就不用瞎折腾了,安心在家等着成亲,由得那老丫挺的四处蹦达去。如果皇上说“这事儿有点难办。”那方铮就得再私下跟皇上商量商量。
曹公公咳了两声,“皇上说,这事儿他不管。”
方铮楞住了。
“不管是什么意思?”
“咱家不知,这是皇上的原话。”
“我与长平两情相悦,皇上亲口许下婚约,这会儿别人来求亲他却不管了,有这么当老丈人的吗?”方铮渐渐开始不满了。
“方大人,咱家与您私交不错,提醒您几句,虽说皇上确实金口玉言许过您与长平公主殿下的亲事,但毕竟只算是口头上的婚约,您方家还没下聘礼,皇上也没有向天下正式颁布赐婚圣旨,而您与长平就算是名不正,言不顺。潘尚书乃两朝元老,朝中重臣,他瞅准了这个机会向皇上求亲,看来他也知道这码子事儿……”
曹公公说到这里住了嘴,不再说了。作为一个太监,议论朝中大臣只能点到为止,领不领会得意思,全靠方铮自己了。
“可……皇上是九五至尊呀!不都说君无戏言吗?皇上说出来的话就得兑现呀,口头上说说那也是圣旨,潘尚书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曹公公叹了口气,飞快的瞟了方铮一眼,低声道:“皇上其实也难啊……潘尚书在朝中威望太重,皇上不太方便亲自拒绝,皇上说他不管,也许有他老人家的深意……”
方铮这会儿听出点儿内幕来了。合着潘尚书正是瞅准了这个机会向皇上求亲,一来给他下个绊子,二来求个皇亲国戚的身份,给自己将来留张保命符,三来他算准了,就算皇上不答应,冲着他两朝元老的面子,也不会拒绝得太干脆,把这滩局势诡谲难明的浑水搅得更浑了,他能争取时间暗中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而方铮此刻也明白皇上为什么说他不管了,这事儿说得好听呢,皇上是让他自由发挥,自己看着办,他只当什么都没看见,说得不好听呢,皇上想拿他当枪使,让他出面去灭灭老潘的威风,皇上却在一旁边喝茶边看他和潘尚书狗咬狗……咳,坐山观虎斗。
瞧瞧!啥叫政治素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将这乱七八糟的事儿分析得头头是道,还弄出个一二三来,方铮都忍不住开始有点佩服自己,本少爷这逻辑思维能力,智商低于一百八的能行吗?
天色不早,方铮再次送上一张银票给曹公公,又恭敬的目送他离开,这才匆匆赶往金銮殿。
金銮殿外,久病不出的潘尚书被家人搀扶着来上朝了。一边大声的咳嗽一边与围上来嘘寒问暖的大臣们打招呼,群臣们见老大人面色苍白,眼窝深陷,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纷纷猜测,今日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令得病情沉重的老尚书亲自来上早朝了?
方铮仇恨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潘尚书,专注得连众朝臣过来向他打招呼都没工夫搭理。潘尚书到底涵养十足,面对方铮能杀死人的目光,仍是面色安详的跟朝臣们寒暄着,仿佛方铮不存在似的。
冯仇刀忍不住扯了扯方铮的袖子:“哎,方老弟,你今日怎么了?老盯着潘尚书干嘛?”
方铮咬着牙直哼哼:“……用眼神杀死他!”
金銮殿上。
千篇一律的山呼万岁,然后众卿平身,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方铮暗里撇了撇嘴,琢磨着以后自己若当了权,一定得上疏皇上将这千篇一律的规矩改一改。
以后上朝,群臣们拱个手,齐声问:“皇上吃了吗?”
然后皇上笑眯眯的回答:“吃了,你们呢?也吃了吗?”
群臣们齐声回答:“吃了您呐!”
接着皇上再问:“都吃的什么呀?”
这时群臣按官阶品级一个个回答:“回皇上,微臣吃的韭菜饺子。”
“回皇上,微臣吃的热汤面,还加了俩鸡蛋。”
“回皇上,微臣啥都没吃,跟小妾做了个早操眼看就到点儿上朝了……”
瞧瞧,多人性化呀,一听这对话就透着一股子君圣臣贤,盛世之象啊!
金銮殿上鸦雀无声,皇上龙目四下一扫,冷笑道:“呵呵,天下太平,国富民安,朕文治武功,古今无双,对么?”
只听得臣班中一老一小同时走出朝班,异口同声道:“臣有本奏!”
众臣望去,两人正是潘尚书和方铮。
潘尚书与方铮也互视了一眼,眼神都不算太友好。
方铮朝潘尚书笑了笑:“潘大人您先奏,下官等会儿没关系。”
潘尚书状似虚弱的摆摆手:“还是你先奏,老夫有的是时间。”
方铮低声笑道:“您就别客气了,瞧您这模样,分明时间不太多了……”
群臣闻言深深皱眉,方大人这些日子没上朝,还以为他品性变好了呢,没想到还是这副德性,幸好他这句话声音小,远远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没听见,不然又是一顿大骂。
皇上温言道:“老尚书怎的亲自来了?你病体未愈,万勿操劳,须得保重身子才是啊。”
潘尚书谢恩,然后蠕动着嘴唇,好象在吃什么东西似的,含含糊糊道:“老臣闻知长平公主殿下端庄文雅,仙资玉质,至今待字闺中,老臣斗胆高攀,欲代犬子潘陶向皇上求得这门亲事,万乞皇上玉成!老臣感激之至……”
“慢着!”殿内一声大吼,众人如闻惊雷,侧目望去,却见方铮一脸平静的打断了潘尚书的话。
皇上望着方铮,脸上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沉声道:“方爱卿有何事上奏?”
方铮冷哼一声:“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尽知,长平公主乃是微臣的发妻,不日即将完婚,请问潘大人,你在这金銮殿上堂而皇之的夺人所爱,可知羞耻二字?”
潘尚书拖着老迈的身躯,状似艰难的转过身来,嘴唇蠕动了几下,冷笑道:“方大人,你口口声声说长平公主是你发妻,请问你可曾下过聘书聘礼?皇上可曾正式颁下赐婚圣旨?皇族成婚须循古法六礼,你行了哪一礼?”
方铮闻言心里顿时有些后悔,早知有今日,不如跟长平来个先上车再补票,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长平挺个大肚子,看你家那熊儿子敢不敢要。
冷笑一声,方铮在朝堂上负手傲然而立,不屑的望着潘尚书道:“笑话!皇上亲口许过婚约,昨日礼部的杨尚书才登门商议过成婚事宜,天子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你如今却横插一杠,这不是存心让皇上失信于天下吗?以后还有谁……咦?潘尚书,你在吃什么?”
话说到一半,方铮惊奇的看见潘尚书从袖中掏出一块黑糊糊的东西往嘴里塞。
潘尚书斜睨了他一眼,闭目不语,不屑搭理他。
“哇!潘尚书,你在金銮殿上偷吃零嘴儿!”方铮高兴得像个抓住了歹徒的警察似的。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百官纷纷惊疑的望着潘尚书。
“老夫没有!”潘尚书否认道。
“还说没有,我分明看见你塞了个东西放进嘴里,你完蛋了,我要向皇上揭发你的无耻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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