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直接到了府衙,找了保国公?”听着刘火儿的汇报,朱秀英不由一脸的疑惑,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刘火儿一张嘴,忍不住就皮了一下。
随后看到朱秀英冷厉的目光,他猛然打了个哆嗦,赶紧解释道:“到了府衙的时候,老大让我们守在门外,里面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小人真的不知道。”
“就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
“有的,动静可是不下。”一回忆起这个,刘火儿似乎还有些后怕:“老大是被保国公打出来的!”
“而且两人那争执吵闹声,估计整个府衙都能听见。最后保国公还抽出了刀来,说誓要剁了老大的狗头......”
“唔......如此看来,两人是彻底撕破脸了。”
朱秀英微微点头,随后就更加疑惑了:“只不过,他这样用意何在呢?......总觉得这种大张旗鼓的做法,不太像是他的风格。”
愁眉不展地一捂额头后,又继续问道:“再然后呢?”
“再然后?......”刘火儿也蹙起了眉,道:“再然后就真的没有然后了,老大回去就躺下睡觉了......”
“他难道是猪吗!”
朱秀英登时就急了,起身叱喝道:“点将台上,他与保国公不对付一事,弄得整个固原城人人皆知。紧接着就又跟人家大吵一架,回来后还能睡得着?”
“还有李俊回去后,必然会将他已知谎报军功的事儿散布出去。他难道不知,自己已成了固原城上下武官士卒的公敌,不赶紧想着如何防备自保,还能安心睡大觉?”
越说越怒,朱秀英恨不得当下就将何瑾剥皮抽筋。可最终,也只能恨恨言道:“传本宫的命令,新军营上下从今日开始,全部戒严!”
说着,她气得跺脚就离去了,临走时还忍不住恨声道:“保不准,哪天睡梦里就被人砍成了肉泥,真是无药可救!......”
见朱秀英完全离去,刘火儿小心怯懦的脸上,忽然浮过一丝诡异的笑。随即看了四下无人,又恢复了忧心忡忡的神情,怏怏地离开了房间。
这天夜里,朱秀英明明脑袋很困,可就是心神不宁,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一想到何瑾这等颠三倒四、让人一头雾水的做法,她有种半夜提剑,替保国公剁了何瑾狗头的冲动。
想想就让人上火!
然而刚想到上火,恍惚中就看到窗外火光闪动。一时间,她还有些失笑,以为自己都出现什么幻觉了。
可下一瞬,朱秀英猛然翻身而起,大叫道:“走水了!”
随着她这一声喊叫,新军营里当即惊动起来。训练有素的兵士集结起来,在各自长官的吼叫指挥下,衣衫不整地开始取水救火。
然而,这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这片空地本没什么建筑,士兵所住都是毡布搭建的帐篷。一旦烧起来,便会连绵一片,无休无止。
更让朱秀英惊骇莫名的,是她看到北风呼啸下,燃起冲天大火的中心点,正是何瑾所在的屋子,火光已照亮了半个天幕。
“快,快去救人!”朱秀英脱口吼道,神色焦怒而痛苦:“听本宫的命令,快进去救人啊!......”
然而,面对这样不合情理的命令,身边的将士无一人行动。
相反,徐光祚还冷硬着一张脸,道:“公主,火势如此之大,何主事已没有生还的可能。更何况,公主并未有统御新军的职权,请恕我等不能接受!”
“你,你们不去,那我去救!”
说着,她当真就要冲入火海当中,却被一旁的朱厚照死死抱住:“皇姐,皇姐你不能去,大哥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儿的!”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明显朱厚照的脸色也难看至极,最后嗓音也哽咽起来:“大,大哥一定会没事儿的,他那么聪明,一定会没事儿的......”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啊!.......”朱秀英挣扎了几下,发现怎么也挣脱不了后,渐渐也就绝望了。
最后看着那房间在大火下轰然倒塌,她仿佛也一下被抽光了力气,无力地蹲在地上,悔恨不已道:“若不是我今**他说出办法,他就不会负气去找保国公,也就不会出现今夜这等之事......这一切,都是我害了他啊!”
“不,皇姐。”朱厚照却眼珠通红起来,猛然一把掣出徐光祚腰间的佩刀,叫道:“这都是那个保国公干的!”
“就算不是他,也是他手下那些害怕谎报军功一事暴露,才做出了这等丧心病狂、无视大明律法之事!”
说着,他提着刀转身就要走:“孤这就去砍了他,为大哥报仇!”
一时间,整个军营全乱了套。
女兵那里安慰伤心欲绝的朱秀英,徐光祚这些将官不仅要指挥救火,还要拦着朱厚照。可偏偏朱厚照又是新军的统帅,徐光祚反过来又要听他的......
就在所有人都焦头烂额的时候,何瑾却一脸欢快地吹着口哨回来了。看到军营的大火时,他忽然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何瑾?”
“大哥?”
“军师?”
众人一时齐齐看向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竟然没事儿?”
“我,我应该有事儿吗?......”何瑾似乎也被问懵了,随即反应过来,便勃然大怒起来:“我当然有事儿!上个厕所的功夫儿,回来屋子就被烧没了,你们说我有没有事儿!”
这声咆哮质问,若是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朱秀英、朱厚照和徐光祚等人,都会感到愤慨不平。
可换在何瑾身上,他们就忍不住露出了怀疑的眼神:“真的是这样?只是上个厕所,就侥幸逃过了一劫?”
谁知何瑾一听这个,整个人都炸了:“你们是不是脑子有坑!难道我还会自己放火烧军营?......一定是保国公那个王八蛋,狗急了开始跳墙,兔子急了开始咬人!”
说着,他一把掣出尚方剑,面色狰狞地叫嚣道:“朱晖,小爷今晚不砍了你,我就不姓何!......”
一下子,朱秀英、朱厚照和徐光祚等人顿时又傻了。
直至看到何瑾怒气冲冲离去后,他们才反应了过来,齐齐开口:“不可鲁莽!”
“带上我!”
“嗯?......”朱秀英和徐光祚登时更傻了,看向一旁的朱厚照:太子殿下,你咋不按套路出牌呢?
可随后他们就想到,人家朱厚照就是这个人来疯的套路啊。
而且,趁两人发愣的功夫儿,他还举着刀赶忙冲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叫:“大哥,等等我,你先别一刀砍死了,让我也砍两下!......”
看着前方那俩二杆子,朱秀英感觉不真实,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可随即抽了自己一嘴巴后,才感觉气得肺疼,猛然起身吼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给本宫追回来啊!”
“哦哦......”反应过来的徐光祚,当即应诺。这时候,他又开始觉得,新军营的指挥权,应该也给人家公主一份啊!
然而,他一率人开始追,何瑾和朱厚照反而跑得更快了。
一大群人足足跑了小半个固原城,最后到了府衙门前,何瑾竟还直接用朱厚照刷脸,堂而皇之地闯入了戒备森严的后堂,大声吼道:“朱晖你个老贼毛儿,还不速速出来给小爷授死!”
前衙的这些响动,自然也惊起了朱晖。
他带着一队人马忿怒而来,手里拎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一看到何瑾就冷笑起来:“小贼,没想到你还敢来,今夜老夫就要剁了你的狗头!”
“老匹夫,授死!”
“小贼,纳命来!”
“大哥,我来帮你!”
急赶慢追跑到这里的徐光祚,一看到这架势,顿时有种瘫地上嚎啕大哭的冲动:“你们,要冷静啊!......大明边关,这下算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