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和萧敬离去没多久,李言闻就抱着药箱乐呵呵地来了。一看到何瑾,他就......笑得更欢畅了:“何千户,来,把药喝了......”
何瑾顿时一脸的幽怨,看着李言闻那真诚又带点急迫的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李神医,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不要上来就端着一碗药,然后跟我说这句台词,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这会儿李言闻就幽怨了,道:“何千户,每次来你都叮嘱这句。我这句......嗯,台词到底怎么了?”
“这句台词,很容易让我想到‘来,大郎,把药喝了......’”
《水浒传》一书,虽然被大明朝列为禁书。但人性就是这样,越是禁止,反而越引发百姓们的好奇心。
尤其李言闻这样识文断字的,在太医院闲出屁、嘴巴又爱啰嗦的,自然更会想方设法、偷偷摸摸地去看,当然知道里面潘金莲毒杀武大郎的那一段儿。
这下,他脸色就变成了深沉的幽怨:“何千户,我好心好意为你调配药物,你怎么说人家是那等蛇蝎妇人......”
“因为你这人太没有城府,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你的动机。三天两头儿往我这里跑,敢说不是为了看酒精的疗效?”何瑾傲娇地瞥了李言闻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可脸皮厚的人,就是有好处。
闻听这句后,李言闻非但不生气,反而还喜滋滋地搓着手道:“既然何千户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来,脱衣服......”
何瑾就做了个娇羞的表情,嘴里还抱怨着:“死鬼,每次你一来,都是让人家先把药喝了。然后再打着换药的旗号,让人家脱衣服......”
一旁的刘火儿和陈明达等人,登时面色黑得吓人。
李承佑更是二话不说,扭头儿就往外走,两人见状不由奇怪问道:“李千户,你这是要?......”
“出去吐一会儿,有些憋不住,还有些想揍人......”
两人登时抬腿,道:“等会儿,我们也去!”
看着三人出去,何瑾却一点不在乎,还抱怨道:“唉,真是古板的土着啊,一点生活情调儿都不懂......”
“嗯嗯......”李言闻连连附和点头。
不过他这会儿,其实连何瑾说什么都没听清楚,注意力全在何瑾胸前的小洞上。
看着那伤口已不复感染,而且还有要结痂的迹象,不由连连称奇:“何千户的体质,真是万中无一!”
“寻常人受了这等贯穿伤,早就该一命呜呼了,可你却竟硬挺了五天!而且,有了酒精消毒治疗后,这恢复力也极为惊人......啧啧。”
听着这每天几乎不变的感叹词,何瑾也忍不住有些想揍人:时珍他爹啊,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吗,你这话......是嫌我没死成,还有些不甘心是吗?
李言闻赶紧慌忙解释,道:“何千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酒精一物,消毒克制感染,实乃千古神药。此物一出,不知道要造福多少苍生,何千户真是功德无量!”
“我这就回去,将酒精蒸馏的工艺写下来,广为赠送各位同行,为何千户扬名!”说完背上药箱,李言闻就打算离去。
可不料,一直好声好气的何瑾,顿时就怒了,大吼道:“你敢!......真要这么做,我让你现在就走不出这个门儿!”
这声暴吼毫无征兆,而且气势磅礴、凶狠彪悍,显然是真的会杀人灭口。
吓得李言闻连药箱都掉在了地上,一脸懵逼地问道:“为,为什么啊?......这,这等流芳千古之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因为我弄出酒精,可不是为了流芳千古,而是为了赚钱的!”
“赚,赚钱?......”李言闻一听这话,顿时鄙夷地看向何瑾,道:“人活一世,只留一名。商贾俗务,玷污头脑......”
刚开始他还挺大气凛然的,可越往后声音就越低:“其,其实赚钱也,也挺好的,沟通有无,惠及南北啥的......”
何瑾这才收起了捏拳头的动作,满意地点了点头:“嘴巴虽然碎了一些,求生欲倒是蛮强嘛......”
可李言闻还是不甘心,跑过来哀求何瑾道:“何千户,这人命无价,赚钱哪能跟治病救人相比......”
“谁说我不治病救人了?”
何瑾就宠溺地一点他的额头,道:“我把酒精制好后,卖给各大药铺,难道就不是治病救人了?而且,用你那等小作坊的法子,啥时候才能普及整个大明江山?”
李言闻眼珠儿一转,不由就幸福地笑了:“商贾逐利而往,速度却最是高效。高明,何千户果然谋事周全!”
言罢,他忽然就对这酒精赚钱一事,有了兴趣,问道:“何千户,你何时打算将酒精卖给大明各大药铺?......”
“哪儿能单卖给药铺啊......酒精的用处可多了,根据不同浓度就有不同的用途。”
“医用方面,除了杀菌消毒之外,还能当有机溶剂,制作藿香正气水、养阴清肺糖浆、人参蜂王浆......”
何瑾这会儿也眉飞色舞,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的新财路:“当然,说到最挣钱的用途,就在男人和女人身上了。”
“男人那里,直接蒸馏一遍烧酒,制成烈酒用来喝;女人的钱就更好赚了,看到院外那些光秃秃的花儿了没?只要粗略萃取一遍,溶入酒精当中,那就是香水啊!”
可就在这时候,崔氏却黑着一张脸进来了。
之前她就从刘火儿等人口中,得知了何瑾跟李言闻打情骂俏。
此时一进来,更看到李言闻就蹲在何瑾前面,抓着何瑾的胳膊。而何瑾则一脸的神采飞扬,手指还娇羞地点着李言闻额头,两人你侬我侬、如胶似漆......
一瞬间,崔氏胸膛中的怒火就如火山喷发,眼冒杀气地大步走了过来:“兔崽子!你都纳了两个妾室,还是连男人都不放过!”
“早在磁州的时候,你就跟陈铭老爷子、姚知州眉来眼去的......老娘宁愿杀了你,也不能让你玷污了祖宗的名声!”
李言闻一看这情况,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搞不懂何府怎么时不时就会天翻地覆。
反观何瑾,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微微挺起胸膛道:“娘,你打啊,用内力一掌毙命啊.....其实也不必用内力的,我现在伤重的狠。你只需轻轻一掌下去,何家从此就断子绝孙了。”
“你,你!......”崔氏气得银牙紧要,可也真不敢伤了何瑾。气怒攻心之下,只能转身一掌拍在了条案上。
声音极响,何瑾不由吓得一哆嗦。
可随后,看着那条案完好无损,不由就轻蔑地笑了:“嘁.....还不如我一掌下去有威力呢。”
崔氏这会儿也笑了,反问道:“是吗?”
说着,她屈指微微一弹那条案。只见条案仿佛早就被虫蚁蛀烂了一般,木屑纷纷下落,顿时化成了一堆渣渣。
“化,化骨绵掌?......”何瑾以前从未见过老娘真正出手。想不到,老娘竟是这般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
看着儿子被自己镇住,崔氏这才自得地点了点头。
随即想起了正事儿,又气得冷面含霜,道:“刺杀你那事儿,我都已知道了......两派人!一派无影无踪,查无可查;另一派则隐藏地更深,毫无头绪!”
“并且这两派,还都会继续想方设法要了你的命!”
说到这里,崔氏猛然一指何瑾,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竟然还有心情,悠哉悠哉地勾引男人,你想气死老娘是不是?”
何瑾当然知道,这些天崔氏如何心恨难平。
尤其自己经历鬼门关那遭,更在她心中埋下了深切的仇怨。这要是不发泄出来,不能替自己的儿子出口气,她可能真的会......更年期提前啊!
而就在此时,门外的刘火儿、陈明达、端木若愚、赖三儿,还有李承佑、丘聚等人,也全都走了进来,异口同声道:“不错,这件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众人都亲眼目睹了治伤的一幕,平时他们都有些讨厌何瑾的跳脱浮夸,可真经历了那半个时辰后,才发现何瑾在他们心目中如何重要。
然而,豪情壮志、义愤填膺却没一点用。
说完这话,他们又都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道:“可惜,如此复杂重重的局面,连牟指挥使和萧公公都避之不及,我等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就是这会儿,何瑾就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言道:“唉......就这么点屁事儿,用得着愁眉苦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