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定,九月成亲,曾觉着遥不可及的日子,突然就到了眼前。
毓溪从胤禛眼里看出几分不舍,没当面点出来,只等夜深人静,两口子并肩躺下时,才问了一句,是不是舍不得妹妹。
胤禛自嘲了一番,觉着他这个哥哥当得很矫情,可话锋一转,说道:“但愿佟家能太平些,不要落得明珠那般境地,眼下索额图也快被皇阿玛弃用了,不要有一天佟家也跟着落魄,让我的妹妹因为他们而蒙羞。”
毓溪心中思量,皇阿玛在一日,佟家就不会有那一天,可皇阿玛不在了……
若到了佟家也要遭朝廷弃用的地步,那时候的新君能不能看五公主的颜面,全在公主与新君之间还存有几分兄妹情。
然而五公主从小受尽优待,比些个皇子还体面尊贵,说实话,众阿哥里除了一母同胞的,除了五阿哥那般一起长大的,旁的恐怕都看不惯,而九阿哥那般脾气,更是明着摆在脸上,常常起争执。
就着昏暗的光线,毓溪看了眼身旁的胤禛,她知道除非有天大的变故,不然九阿哥绝不可能继承大统,不必担心五妹妹将来遭这些兄弟报复打压,可若是胤禛取代东宫,成为新君,妹妹更可以高枕无忧,就算弃了佟家,胤禛也不会为难舜安颜。
“你想什么呢,怎么不出声?”胤禛问道,“是不是困了?”
“明儿我再去公主府看一眼,过几天更热,我也不愿出门了。”毓溪说道,“早些去安顿好,等天气凉快时,再做最后的准备。”
“辛苦你了……”
“过几日进宫见额娘,别只顾着说自己的事,妹妹的事也要关心一些。”
胤禛侧过身,搂着毓溪闭上了眼,说道:“就算我顾不上关心妹妹,我也得表白你的功劳,不能让你白忙一场。”
毓溪嗔道:“也就是额娘疼我,换别家的婆婆,可不乐意听儿子成天夸儿媳妇。”
胤禛问:“将来弘晖夸媳妇,你也不乐意听?”
毓溪嫌弃道:“先把咱们的日子过好吧,还在乾清宫罚跪的人,都算计着当公爹了,你可真体面,啊……”
不等毓溪说完,胤禛就掐了她的腰挠痒痒,这一折腾便没了克制,两口子嬉闹的动静传出窗外,值夜的下人们都下意识地离远些才好。
隔天的早朝,皇帝正式颁下旨意,定下了九阿哥、十阿哥和五公主的婚期。
舜安颜一早跟着祖父接旨行礼,在紫禁城中转了一圈又一圈,此刻时近正午,毒辣的太阳晒着,热得人站不住,舜安颜正神情恍惚时,祖父又叫他的名字。
“爷爷……”
“娘娘派人宣你去相见,进了内宫要守规矩,去吧。”
“是。”
实则舜安颜并没能听清爷爷说了什么,只是被人带着走,过了宫门,内宫长街的穿堂风迎面扑来,周身被热浪包裹,闷得他一口气没喘上来,仰面倒下。
“公子?”
“佟大人您没事吧……”
周遭无数人在喊他,可舜安颜发不出声响,很快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宁寿宫中,温宪正喂皇祖母吃药,边上小宸儿轻轻打着扇子,只见高娃嬷嬷进来,背着两位公主,冲太后眨了眨眼睛。
太后瞧见了,猜是不对孩子们说的事,便利索地喝了药,将孙女们支开。
“怎么了?”
“佟家公子中了暑气,晕倒在长街上,被送去储秀宫,这会子太医正瞧呢。”
“这孩子的筋骨好着呢,还没到大伏,至于热成这样?”
高娃嬷嬷说:“公主这会儿出去,一定就能听说了,奴婢是想单独问问您,要不要让公主去储秀宫看一眼。”
太后果然有些迟疑,虽说婚期已定,早晚是夫妻,但还没嫁就是没嫁,公主若太殷勤,外人会耻笑她、看轻她。
太后道:“让孩子自己做决定吧,她想去,我自然成全,她不想去,何苦让她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