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妻子兴冲冲地离去,胤禩方才的无奈感却是淡了不少,香荷偷送贴补一事,让他心灰意冷,觉着母亲根本不会理会这些事,可经不起霂秋的几句话,又在心底期待着来自亲娘的爱护。
“额娘,儿子究竟为何招你厌恶,罢了……”胤禩深深一叹,努力定下心来,命下人将先生们请进门。
他不能耽误学业,为了自己的前程事业,比起让母亲多看他一眼,得到皇阿玛的青睐才更重要。
弟弟们将来会有什么成就,胤禩还看不到,可上头的兄长们是何等能耐,至少凭自己的本事,都能争一争。
就算是东宫,是永和宫,不争,怎么会有结果。
同样的,四阿哥府中,顾八代如往常一般,来为胤禛授课,二人谈论起朝政,一时兴起,不知不觉天也黑了。
毓溪早已命下人备好饭菜,不能让顾先生饿着肚子回家,于是在胤禛的再三挽留下,顾八代难得在四阿哥府里用了饭。
师生二人来到餐桌边时,胤禛看到了顾先生脸上的笑容,再看桌上的菜色,四菜一汤,皆是百姓家中常见的菜肴,在皇子宅邸招待客人确实简单了些,可胤禛留饭时说了,只是家常便饭。
顾先生两袖清风,自然是看不惯奢靡浪费,胤禛方才都没想到这一点,可毓溪都为他张罗好了。
如此,用过饭,送走了先生,胤禛便赶来正院见毓溪,在他看来,夫妻之间彼此照顾,本不该太过客气,可额娘早就教导他,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当然的,若不懂得感激,谁的真心也留不住。
进门时,却见毓溪靠在窗下发呆,手里一卷书连扉页都未打开,胤禛心头一紧,快步到了炕前,担心地问:“这是怎么了,有心事?”
毓溪恍然回过神,见了胤禛便有笑容,先问道:“饭菜可还合先生的口味,我知道顾先生过惯了朴素的日子,实在不敢拿山珍海味来招待。”
胤禛坐下说:“先生吃得很好,你实在有心了。”
毓溪笑问:“所以特地来谢谢我吗,四阿哥,怎么这样客气?”
“难道不该谢吗,额娘说,我不能把你的好看做是我应得的。”胤禛又坐近了些,将毓溪搂在怀里,问道,“可你怎么不高兴,进门时瞧见你发呆。”
毓溪舒坦地靠在丈夫的胸前,缓缓舒了口气,说:“今日见到宜妃娘娘的模样,我心里很难受,想来当年额娘也如此憔悴痛苦,而你也……”
(
“都过去了。”
“胤禛,且不说额娘待我们这样好,即便额娘偏心十四弟,我也觉着合情合理,不然额娘该如何从失去儿子的痛苦里走出来呢。”
胤禛亲了亲毓溪的额头,说道:“好了,就此打住,我知道你怀着身孕,易多愁善感,可不该拿过去的事和旁人的悲伤来累着自己。毓溪,眼下对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
毓溪笑了:“如今咱们四阿哥这哄人的话,真是随口就来。”
“你啊……”胤禛嗔道,“算了,只要你高兴,就随你欺负吧。”
毓溪娇然憨笑:“又胡说,哪个敢欺负你。”
夫妻二人这般温存片刻,胤禛就该回书房读书练字,毓溪命青莲将念佟抱来,好让父女俩亲近亲近,之后牵着闺女的手,一起将她阿玛送到院门外。
然而胤禛离开不久,毓溪正带着念佟在院子里玩耍,宋格格就顶着夜色找上门来,竟是跪在院门外,求福晋见她一面。
“把念佟抱进去。”毓溪吩咐乳母将孩子带走,扶着青莲的手,缓缓到了门前,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青莲便开口问,“宋格格,您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府里没有这样的规矩。”
宋格格却带着哭腔道:“福晋,奴才知道错了,奴才如今一心只想伺候好四阿哥,您和侧福晋都怀着身孕,能不能让奴才去书房伺候四阿哥,就是端茶倒水也成。”
听这话,毓溪就知道,宋格格是自己去求过胤禛但碰了壁,这才求到自己门下。
青莲说道:“格格,书房是清净之地,便是福晋也不能去打扰四阿哥念书,那里自有下人照顾四阿哥,实在不必您操心了。”
宋氏并不理会,依旧哭着求福晋:“奴才一定好好伺候四阿哥,福晋,您让奴才去吧。”
看着阶下的人,毓溪心里明白,说到底,宋氏也想给胤禛生个一男半女,她们之间虽有地位贵贱之分,可实则都是依附男子而活的后宅女子,想要活得更好些,又有什么错呢。
“福晋……”
“宋格格,好好的日子,可不兴哭闹。”
听着宋氏与青莲的拉扯,毓溪忽然想到,自己和李氏此番若都生下儿子,凭李氏的性情,就该着手算计将来的事,府里得有个人能牵制她才好。
“去吧,书房的茶水就交给你伺候。”毓溪开口道,“但你要记着,切不可叨扰四阿哥念书,不然家法无情,你自己掂量着。”
宋氏大喜,立时站了起来,仿佛半刻都不愿再等,连声道:“奴才记下了,福晋,奴才一定伺候好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