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真·阴暗爬行
王跃宽的记忆，最终还是被保留下来了。
他也曾认真思考过，自己这样活着到底有没有意义。
明明脑子都没有了，现在顶在他头顶上的东西仅仅只是一堆菌丝聚合体。
但是…
活着的感觉又是这么鲜活，出汗多了会觉得渴，搬东西多了会觉得累，没有吃东西会感觉到饿…
好像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和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于面对死亡时的恐惧，以及一想到自己的思维完全消失之后，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虚无，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的颤栗感都那么深刻。
他还不想死。
既然这样…
那就只能相信自己还活着了！
“啪嗒…”
就在这个小红房子里的对话结束，王跃宽和白莫谷再次恢复之前相顾无言的状态时，一只细小的蜘蛛从蘑菇堆里爬了出来。
迈动着自己黝黑的肢足，它顺着只有巴掌大的窗户口灵活地向屋外爬去。
避开偶尔挡在自己身前的反叛军幸存者们，它一路爬下楼梯，来到了位于基地第二层的那个隐藏房间外。
“咔哒…”房门打开，露出了林清风瘫倒在病床上的身影。
和前几日相比，他现在的情况又再次恶化了。
身体无法继续创造新生的细胞，以至于他身上那些破损的脓包和肉瘤都开始溃烂，整个人都向外散发着一股腐败的恶臭味。
明明是封闭的房间，却不知从哪里跑进来几只苍蝇，此时正围绕在他的身体周围打转，就像是那些高悬在猎物头顶，等待着啄食尸体的秃鹫一样。
在他身前，依旧是那块能够监视着整个马坡镇的监控屏。
但除此之外，还零散地摆放着数十个和这只蜘蛛一样的小型机械造物。
“啪嗒啪嗒…”挥动着自己灵活的肢体，这只仅有指甲盖大小的机械蜘蛛爬到了林清风面前，打开尾部向他吐出一枚数据存储卡。
“咳…咳咳咳！”嘴里吐出带着血雾的喘息，他艰难地用已经看不清楚形状的手指捏起存储卡，小心翼翼地推进了监控器的插槽之中。
监控屏幕上的画面出现了卡顿。
就在下一秒，竟然播放起了白莫谷和王跃宽对话的场景！
虽然从来没有走出过这个房间，但整个马坡镇基地里所发生的一切，全都通过这些机械造物的“眼睛”，传达给了病床上的林清风。
这批幸存者们刚到基地的第五天，他就隐约发现了白莫谷身上的违和感，并对它进行了重点监控。
从这对“父子”间的第五次对话开始，每一次两人之间的对话，都被他用机械蜘蛛清楚地记录了下来。
刚开始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甚至尝试着自我欺骗，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对精神不正常的父子间的疯狂呓语。
然而，就在昨天，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负责人精神失常地跑出基地，并且在他的见证下一点一点地“融化”，变成一具干扁的骨架倒在地上。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超自然生物”。
而且就在自己身边！
在得到这个答案时，林清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一切。
他的肺里布满血泡和脓包，他的胸腔被肆意生长的肉瘤填满，甚至于他的脑子里，都填满了这些因为基因表达错误而产生的肉块。
因为辐射，他的生命早已经走进倒计时，并且他也在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但就在这终焉时刻即将来临之际，这个世界竟然对他展现出了另外一面！
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啊…
就好像即将渴死的人看到了海市蜃楼，看到了能给他带来最后希望的绿洲，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力抵达。
用仅剩的右眼紧紧锁定着监控屏幕上的画面，林清风用一种近乎狂热的眼神看着那个被蘑菇环绕的幼小少年。
受到情绪影响，他体内原本已经趋于平和的各项生命指标的出现剧烈波动，病床前环绕的各种器械也在“滴滴”作响。
“要去…咳咳咳…”犹如破风箱一般的胸腔剧烈起伏着。
林清风艰难地蠕动着身躯，甩开身上各种维生装置，控制着自己肉块般的身体从鲜血斑驳的床上爬到了地上。
“要去…我要去见它！”脑海中涌现出一股信念。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个想法，更不知道在“见面”之后会发生什么，但他现在就是想离开这里，去到那个红房子里！
“叽咕…叽咕…”脓液滴落到地面上，和肉瘤摩擦发出粘稠而又诡异的声响。
用一种几乎贴着地面蠕动爬行的姿势，林清风穿过了基地二层的走廊，来到了外层的工作区。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大多数幸存者都去回家去了，只有零星几个机械修理工还留在这里整理那些损坏的器械。
被门外诡异的摩擦声吸引，他们疑惑地向外探出头去，随后猛地瞪大了双眼。
“啊——！”
男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远比女人更加具有穿透力。
基地二层的农具存储室里，响起了穿透耳膜的惊声尖叫。
没有人知道门外的生物竟然会是一个人。
看到林清风因为辐射而疯狂畸变的身体，所有目睹这个画面的人，此时都被触发了来自生物本能的恐惧！
草他妈的，这个基地里果然有怪物！
刺耳的大叫声划破长空，惊扰了基地内的其他人，就连谢军也听到声音，迅速带着其他人朝这边赶来。
“队…队长！怪物！这个怪物它…它从走廊里爬出来了！”
先是看到了救星，原本受到林清风形象震慑的几个修理工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瑟缩着身体地躲到了谢军身后。
即便之前已经见过林清风好几面，但是突然见到他走出房间，而且还是用手肘撑着身体，艰难地在地面蠕动爬行着，谢军也被眼前的画面所震撼。
没听过核辐射还会让人变成丧尸啊…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乱七八糟的时候！
“林先生？你怎么…怎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思维错乱了好一阵，谢军才从嘴里憋出一句话：“你怎么突然从病房里出来了。”
“你要是想透气，可以找我帮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