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驿内,改做公堂的屋子内,洛寒、慕容彦达、寒雄端坐审判席,两边站着数个凶神恶煞的皇城卒。其实刘横和冯不逡早被洛寒调包,他俩抓进馆驿后,立刻由皇城卒假扮,送进衙门牢房内,还由专人严管,禁止任何人探监。这当然是为了麻痹冯家,他们一直摸不着头脑,猜测洛寒没有提审二人的原因。恰恰二人就在馆驿内单独拘押,审问自然少不了。第一个带上堂的是刘横。治好了他一条腿,又给了他一把拐杖,刘横能拄着拐走路,样子却十分滑稽。右腿断了吊起来难挨,点在地上又疼痛,患得患失的心情让他一步一顿,像极了一只三只脚的袋鼠。“小人刘横见过钦差、国舅、公事!”刘横心中怨恨,面子上却保持着大户人家管事的风度,礼仪一点不少。“念你腿有伤,不必跪了,就站着听审。”洛寒厉声喝道,“刘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将冯家包庇到底,最后吃亏的是你······”“洛钦差,是小人有眼无珠,追捕逃奴得罪了您,一切罪责小人一人承担,小人不会为了自己胡乱攀诬主人······”刘横还是老一套,供词换汤不换药。他相信冯家能掌控局势,也相信冯家能救他出去。只要坚持不招供,他就是冯家最大的功臣,客卿的位子跑不掉。洛寒再审,刘横要么否认,要么推说不知。洛寒清楚在他身上得不到有用的消息,他今天提审刘横并不抱招供的希望,而是要一点一点消磨他的心理防线。“你在一旁呆着,不许插嘴!”刘横微微欠身,退几步拄着拐站着。“带冯不逡!”“冯不逡?他什么时候被抓的?”刘横一愣,视线转向门口。少顷,冯不逡被两个皇城卒扭押进来,到审判席前喝道:“跪下!”冯不逡扑通跪下,嚎丧般哭道:“钦差明鉴,小人一向良善,怎会刺杀朝廷命官,小人连苗推官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会有刺杀他的可能······”冯不逡真的吓坏了,他一直纠结在这个罪名上,见到洛寒等人,早忘了礼仪,张口就哭诉。“本钦差秉公办事,从不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苗推官之死与你无关,你大可放心,但你和你主子干的那些恶事败露了,本钦差证据确凿,赶快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听到洛寒摘清了他刺杀钦差的罪名,冯不逡心中稍安,但一听让招他们主仆干的恶事,心中陡然紧张。干的恶事太多,他不知道从何说起。冯不逡十分慌张,由不得转头看了一眼刘横,看到刘横鼓励的眼神,他似乎见到主心骨,怯怯道:“小人是个本分人,跟在四爷身边做事,从未干过作奸犯科的事,不知钦差口中的恶事指的什么?”干得不错!刘横在一旁微微点头。“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从未干过作奸犯科之事,那本钦差问你,欧阳兄弟的铺子怎么到你名下了?”轰!冯不逡脑中顿时如引爆一枚炸弹,满脑子都是响声。怕啥就来啥,果然钦差盯上的是这件事。可欧阳兄弟死了,过户手续又齐全,他只是怀疑,没有真凭实据,他无法定罪。拿定主意,冯不逡镇定道:“这铺子是小人买来的,文契齐全,是官府印押的红契(有官府盖章的合同称为红契),钦差细查就能分辨真伪······”洛寒耐心听完他辩解,而后道:“铺子在你名下,还是在冯昭伦名下?”冯不逡诺诺道:“是、是小人买的铺子······”“你一个奴仆,哪有钱买下城中心旺铺?分明在狡辩······”洛寒突然喝道,“若是冯昭伦勾结水匪杀人夺铺子,你只是个帮凶,罪不至死,若是你自作主张,死罪难恕!”冯不逡本想再次狡辩他存下钱了,谁知洛寒突然转折,说出杀人夺铺子的真相。他脑中再次引爆炸弹,这次似乎引爆了两枚。冯不逡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脸色煞白,上下牙齿扑对厮杀,脑门上的汗珠像一群调皮的孩子,争先恐后蹦下来。他是怎么知道的?“快说!”冯不逡吓得差点蹦起来,不过这一吓也让他清醒了一些。洛寒只是在怀疑,他在使诈。都死无对证了,还想让我自己承认?冯不逡决定顽抗到底。“谁在乱搅舌头?哪有这样的事,钦差,小人冤枉啊······”冯不逡跪在地上,以头抢地,悲痛的样子,就像死去父母一样。洛寒冷笑。都是演戏的高手,那咱就给你点颜色瞧瞧。“本钦差最不喜欢刑讯逼供,但尔拒不配合,只能改变初衷了······来人,把这厮拖下去,杖击二十。这等顽徒,不给点教训,是不会招供的,给我狠狠地打······”两个皇城卒上前,拖着冯不逡出去。随即板子声噼里啪啦响起,冯不逡的哭喊声随着板子的节奏起起伏伏,有一种相映成趣的默契感。再次拖上堂来,冯不逡早没有刚才的坚强。他开始避重就轻,招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糊弄,根本不招供勾结水匪杀人夺铺子的事。“按你这么说,是本钦差冤枉你了?”冯不逡自然不敢这么说,他信誓旦旦道:“钦差明鉴,小人和主子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小人敢对天发誓,若是做下这等事,小人死无葬身之地······”“去把那人带上来。”一个皇城卒出门,洛寒饶有兴趣对冯不逡道,“让你见个老熟人······”少顷,一个黑面虬髯汉子上堂,他见到冯不逡,立刻破口大骂道:“恶贼,你勾结水匪杀我伙计,夺我货物和铺子,我恨不得寝尔皮,食尔肉,你还他们命来······”“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冯不逡大叫。他感到声音有点像欧阳兄弟,但人绝不是他。用一个人假扮欧阳兄弟来诈我。休想引我入彀。那汉子猛然扯下虬髯,慢慢擦去脸上涂的黑色,一个清瘦的中年汉子出现在眼前。冯不逡顿时傻眼了,他由不得吼道:“那个贼配军误我,他果然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