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亲这件事情上,宋怡很明显将钱慕锦当做了她的一个希望,旁人家里宋怡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可是在他们家,钱慕锦是绝对说的上话的那个人。
宋怡觉得钱慕锦能干,有本事,性子强,脑子聪明的女人,如果说因为宋励读书传授的关系,让宋怡识字识礼,在心中形成了一个比起普通农女要更加开阔的一个世界观,有一份小冲动,那么钱慕锦的到来则是让宋怡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门,心里那一股子小冲劲也渐渐的扩散。
可她万万没想到,即便是钱慕锦这样的女子,到最后还是把她结结实实的打了回来。
其实钱慕锦说的不错。段家人虽然家庭比之其他要稍微殷实,加上段非读书也相对能干,有希望考取功名,使得他们家有些傲气,可是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并不曾做过。
而段非其人,因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个人生理念,有些自视过高之外,其实还算得上是一个守礼的君子。加之他相貌端正,身子骨也不错,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自这次谈话后,小妹整个人有些沉默。但是这个沉默在宋家二老看来,又是一个很好的沉默。出嫁的枕头和被子,按照礼俗都是要新娘子自己绣的,她这样,很好。
医馆的谈话,钱慕锦一丝一毫也没透露出来,好像小妹的婚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照旧过着她的日子。在医馆歇了三四日,家里的房子也把前期的工作做了不少后,赶着宋励的假期,一起回了家。
然而,当容景之在接到钱慕锦有关“查一查杨家”的命令后,不免有些意外。
容景之的脑子,比起宋励都要多几道弯儿,对与钱慕锦的意图,他动动小指就有了结论。
杨家为县城的富户,在城外有两座山和两个庄子,算的上是个地主,但抛开这些看似与“资本”有关的消息,容景之另辟蹊径,得到了一个更简单的关系——村中的刘绣娘是杨家的绣娘,而刘绣娘常年都找宋怡拿一些压低了价格的绣货。
容景之隐约觉得,钱慕锦这么做,多半还是和宋怡有关。
梁忠做事很快,连钱慕锦都很好奇,明明他白天和容景之他们一起在外面帮忙干活盖房子,为什么还能套取到消息,但是看着容景之那张似笑非笑带着人皮面具的脸,她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两日之内,钱慕锦就已经掌握了县城杨家所有消息。
正如之前所知道,杨家有两座山头,两个庄子,都是种一些果树粮食,看天吃饭。他们的庄园和山头离怀山村不远,站在他们后山都能看到杨家的山头,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说话基本靠吼的时代,但凡事你能看到的,基本上的定义都是“不远”。
钱慕锦看资料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两人都没有出去看热闹的意思,但是外面的谈话却自己飘进俩了。
原来,今天是村长一家离开以及新的村长上任的日子。
自从出了那件丑事,即便徐村长极力挽回,也是无法擦干的黑水。有意思的是,有件事情真的被钱慕锦说对了——
村长和宋老爹差不多的年纪,却因为常年伤神乡民的事情,反倒显得憔悴很多,这次事情之后,原本是气的奄奄一息了,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怒气太盛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奄奄一息过后,整个人又重新精神起来。之前还存着的一丝挽回声望的心思,如今全都放在了对两个儿子回炉再造的心思上。
于是乎,这个半大不小的位子也不要了,举家搬迁,要离开这里。
这可是件大事,至少对村里人来说是这样。这个村长走了,必然要有另一个来,即便是在微末的位子,他也有用处,也是要和上头的官员交接的。所以这个位子对乡民来说,算得上是乡间的老大哥,家家户户什么话都说的上一句。
徐村长多年来尚且算是十分尽职尽责,如今他走了,大家一方面是舍不得,另一方面,也是都出来认一认新村长。
新的村长,是住在村东头的杨老头,杨保。
宋光养成了什么事情都要和媳妇说一说的好习惯,在外面嘀咕了一阵子,就小旋风一般的跑进来了,对着钱慕锦把话说了一遍,然后道:“其实徐村长是个好人。”
钱慕锦垂着眼一边收拾容景之送来的东西,点点头:“善人自有福报,他多年积累,不至于离了这里就请贫苦困了。自己都担心不过来,你还担心别人?”
宋光挠挠头,不说话了。
钱慕锦把东西放到枕头下压好,“去杨村长家走一走吧,我叔兄二人的户籍,还得劳烦这位新村长一起走一遭才好。”
这个宋光也是知道的,“你才回来休息,咋的又到处跑呢!我去说吧!”
钱慕锦用一种“你行吗”的眼神看这宋光,宋光一怔,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的确,比起跟人打交道,好像还是锦娘厉害。
耷拉了一会儿,宋光又仰起头来:“总、总之你才回来,不好到处吹风到处走,你要是去,我还是得陪着你去!”
容景之在一旁都笑了:“宋光倒是着紧你。”
被“小舅子”表扬了!宋光眼珠子顿时更亮,期待的看着钱慕锦。
钱慕锦瞟了一眼已经转身出去的容景之,对着宋光露出了一个难得的浅笑:“谁绑着你的腿不让你去了么,又不是去玩,十处打锣你九处都在。”
宋光这个憨子难得的说了一句甜言蜜语,他眼珠子一瞪:“打锣有啥好稀罕的,十处有你我十处都在!”
砰!
外面传来响声,似乎是凳子被踢到了,只是钱慕锦专心准备等会见村长,并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