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安瑾声泪俱下地对着顾一雁诉说着“她的心好痛”的那一刻,其实顾一雁的心是撼动的。
但是非常可怜的一点,她不是因为楚安瑾这些而感动,甚至想反的,她有些好奇封祚杰这些年以来,究竟是怎么训练她的女儿的。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楚安瑾聪明是够了,但就是内心不够强大,一旦有了心灵寄托,她就会变得柔软下来。
所以,她才联合了封祚杰,一直对楚安瑾发布她被封祚杰虐待的消息跟视频。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想要楚安瑾变得强大起来,才煞费苦心演了那么多年的戏。
可今天的楚安瑾,真的是让她失望透顶了。
就只是单单地发现了真相就已经整个人颓废在那里,像扶不上墙的烂泥。
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开口,让楚安瑾来协助她,成功的几率会增长吗?
别开玩笑了,顾一雁此时已经看清楚了,楚安瑾的手已经彻底往外拐了,即便今天她不是以这种方式被楚安瑾撞个正着,而是以坦白的方法好好说,想必也不可能得到任何来自于楚安瑾的助力。
既然这样,那么她就干脆自己动手吧。
“妈咪,你想要做什么?”虽然整个人真的很颓废,但是楚安瑾的视线还是清晰的,在看清楚顾一雁的动作之后,她忙不迭地上前,狠狠地想要夺下顾一雁手中的刀子。
可是,顾一雁筹划了这么多年的心思,眼看着在这一刻就要取得巨大的进步了,她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来搞破坏,尤其……这个人还是她的亲生女儿。
“楚安瑾,我告诉你,今天即便是你不肯替我掩护,凌筠她也必死无疑了,因为我不可能留着她这个后患,让她去告诉顾少琛关于我的事情,她没有资格,你懂不懂,她没有这个资格!”顾一雁双目狰狞的瞪着楚安瑾,犹如一张血盆大口似的,就差将楚安瑾给生吞入腹。
从来没有见过自己那个温和的妈咪出现过这个样子,楚安瑾还是被震慑住了,足足呆住了三秒钟的时间,可她怎么能够忘记凌筠是怎么从反对她,到最后接纳她时那种宽容呢?
或许在凌筠对她做出种种针对行迹的时候,楚安瑾是曾经憎恶过凌筠,可后面凌筠一次又一次的忍让与退步,到最后全心地接纳她,甚至主动开口让顾少琛跟她举行盛大的婚礼,这些她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底的。
更别提,当她见到眼前的这个母亲之后,她瞬间就连之前凌筠在对她充满莫名敌意的事情,完全释然了。
如果是她生命出现过这么一个可怕的女人之后,她也一定会避如蛇蝎的。
一定。
直接用柔嫩的手掌,去握住顾一雁手中那锃亮的刀锋,汩汩的鲜血顺流而下,可楚安瑾却像是浑然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妈咪,停手吧,我求求你了,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这个寂静无声的房间,显得格外的响亮。
此时,顾一雁就像是楚安瑾说的那样子,已经松开了刀柄,至于刀身依旧握在楚安瑾的手掌之中。
没有一丁点的征兆,楚安瑾完全措手不及,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挨下了顾一雁这一掌,抬起怔然的双眸,楚安瑾咬着嘴唇,抖动着唇瓣却始终找不到半个词汇,是能够完整地将她此刻的心情诠释出来的。
“如果早知道你是这么的不中用,当初在西雅图我就不应该让你回来。”顾一雁显然没有理会楚安瑾的情绪,依旧是疾言厉色的训斥,“凌筠是我这辈子的死敌,这辈子只能是你死我活,当然我最大的心愿是能够跟她所钟爱的一切同归于尽,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可以不顾一切,这一点你最好不要轻易来试探。”
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的面孔相像,楚安瑾甚至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恶魔一般存在的女人,真的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不顾一切?”讥诮地在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楚安瑾这一次的语气不再谨小慎微,而是带着明显一丝讽刺,“那你能不能说一说,你还打算怎么样的‘不顾一切’呢?”
“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想为了顾少琛那个男人,然后公然来对抗我这个亲生母亲,对吗?”顾一雁的眼神很冷,如果不是因为刚才她已经甩了楚安瑾一巴掌,只怕这下子她又会忍不住甩了上去。
不争气的东西,吃里扒外。
早知道原来楚安瑾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当初她就应该当机立断,明明已经跟冯梓龙计划好了,直接将所有人都炸死在筠山别墅里面,可最后她还是心软了,只偷偷地将凌筠的玉戒指换了地点,也正是因为这样子,凌筠根本就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情嘱托给佣人去代劳。
当时,她如果自己一走了之,把顾少琛跟这个畜生一起炸死在里面,那该有多一了百了,还省了现在这么多的麻烦。
“妈咪,我只想要你回头。”楚安瑾皱着眉头,难以置信顾一雁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出来,“在你的心目中,或许我只是一件工具,可在我的心里面,我是打从心里面爱着你的,可是今天你真的是让我长见识了,我一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我竟然傻到了这种程度。”
“你或许真的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早就随着我的父亲,一起死在了那场车祸当中。”
爱之深,则恨之切。
楚安瑾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这么诅咒她自己最最最亲爱的母亲,可是也只有她自己才能深刻地体会到,这一刻她是真的希望自己的母亲早就已经死了,那样的话最少在她的印象当中,她的妈咪一如想象当中的纯洁美好,善良得犹如圣母一般。
“善良,可笑的我竟然还会觉得我的母亲善良……”
越是放肆的大笑,越能说明此刻楚安瑾心中那种无法发泄的恨意。
“那场车祸?”
其实在刚开始听到楚安瑾这么说的时候,顾一雁是很愤怒的,甚至真的就要忍不住再次动手了。
可当她细想清楚她说的是哪件事之后,她的眼神开始迟缓了下来。
那场车祸,她还是记得的。
记得那一天,她跟封祚杰协商好,由封祚杰找人去绑架凌筠,他要东西,她要人。
原本是非常完美的一个计划,可偏偏楚淮河出来横加阻拦。
在封祚杰离开准备去找人绑架凌筠的时候,他冲出去,试图用兄弟的身份去劝服封祚杰,甚至在劝说不下之后,竟然敢扬言,说是如果他们不放弃这个计划的话,就要去向顾一山告发他们。
当时,其实她已经看出来封祚杰眼底的杀机了,她也非常清楚楚淮河这么说搁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想要杀人灭口都是可预期的事情。
但是,就算她知道了,也看到了,可是她却没有阻止楚淮河,并且在第二天她就这么冷冷地送他出门。
紧接着,楚淮河便倒在了自家门口的血泊之中。
这些事情,现如今回忆起来感觉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画面依旧是那么鲜明。
可是时光荏苒,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楚安瑾都从当年的小女孩变成了懂得为了所谓的爱情抛弃她这个母亲,更别提那个早就寒了尸骨的楚淮河了。
“如果你执意不听我的话,我很难保证是不是还会有另外一场车祸在等着你。”
如果不是因为楚安瑾的话实在把顾一雁给逼急了,她也完全不至于说出这么昏头的话。
也正是因为这么一句无心的话,瞬间让楚安瑾感觉颠覆了三观一样。
顾一雁这句话,是在向她阐述事实真相吗?
当年楚淮河的事情,难道真的是她有份参与?
楚安瑾摇着头,甚至不敢相信这句话是真的出自顾一雁的口,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她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你究竟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倏地,楚安瑾像是抛开了所有的包袱一样,朝着顾一雁放声大骂,“我实在是难以想象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你做的,而我还被蒙在鼓里的,但是我现在可算是清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即便我不知道你究竟还有多少罄竹难书的罪行,但光是这几点,就已经足够让我唾弃你的了。”
“唾弃?”顾一雁嗤笑,高傲而又鄙夷的目光在朝着楚安瑾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才又一脸的不屑对着她说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你凭什么以片面的事情就来断定我这个母亲不合格?”
显然对于楚安瑾的不谅解,顾一雁虽然生气,但是从她这平静的语气,其实还是可以听得出来,她本身对于楚安瑾就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毕竟,她从来都是那么的以自我为中心,别人的一丁点小情感,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哪怕,对象是楚安瑾……也一样。
“从进来到现在,你除了指责我之外,我就没见你站在我的立场上面,设身处地地替我想一下,更别提为我找出我做这一切的理由,没有,你都没有。”轻轻地拨开楚安瑾的手中,然后顾一雁缓缓地将刀子从她的手上拿开,尽管沾染上了很多血,但这丝毫不妨碍刀子本身那种森冷的光芒。
楚安瑾睁着眼睛,就这么看着顾一雁,听着她说的每句话,每一个字。
站在她的立场为她想?
楚安瑾也希望自己可以为她找到一个完美而又合理的理由,可是杀人要怎么开脱呢?
难道真的可以因为她不喜欢凌筠,就这么将人置于死地吗?
假设凌筠是跟她有私人恩怨,她非要把人家给弄死了,那爹地呢?爹地为了她建了一座以她名字命名的庄园,甚至全心全意地爱着她,她为什么还要害死爹地呢?
她完全找不到借口替顾一雁周全着,甚至她觉得此刻的她脑袋根本就已经当机了,如果不是拼着一股劲,她真的就连站着都完全没有任何力气了。
“既然你想不到,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吧。”见楚安瑾一副滞然的模样,顾一雁索性大发慈悲地开口,“我爱顾一山,比你爱顾少琛还要爱上一千倍,一万倍,可是他不爱我,他爱的人是凌筠,甚至为了这个躺在这里的女人,他把我驱除出顾家,不让我以顾姓自称,这就是为什么顾少琛找不到任何关于我的资料,甚至于连我都差点忘记了,我其实原本是姓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