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恭喜tmd战队荣获本赛季的全球总决赛冠军！”
亿万人日夜守着的直播，只见外国主持人一脸雀跃地宣布着，而中国解说一脸灰败，却还得保持官方微笑。
“让我们一起恭喜tmd战队，同时，也祝贺中国的tSc战队获得总决赛的亚军……”
亚军，在电竞赛场上，没人认的。
要么第一，要么失败。
导播镜头先切给了互相拥抱、喜极而泣的tmd战队，而后再切给连续三年获得亚军的tSc战队。
战队的三个人默默收好了外设包，剩下的一人是今年刚接替退役队员的新人，此时趴在自己的电脑前哭了起来，肩膀直颤抖。
tSc的队长俯下身去，抚慰了新人，他这才开始收拾自己的外设包。
但不管tSc队员的表情如何平静，这边的落寞气氛与另一边的喜悦是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的。
年年如此。
电竞黑马层出不穷，老战队恪守旧战略，完全无法应对新战队的全新打法。
等他们上次的新打法研究透了，另一个黑马战队又出现了。
如此恶性循环。
何况老电竞选手的状态会下滑，根本比不过朝气蓬勃还处于上升期的新选手。
而tSc即将退役的队员，有两位。
电竞这一行，既热血得美好，又残酷得可怕。
“tSc，永不言弃！”
“tSc，我们等你们明年夺冠！”
“tSc never give up!
到决赛现场支持tSc的粉丝们齐声呐喊，tSc给过他们鼓励，也让他们骄傲过，不少人看见电竞前辈落寞的背影，也红了眼眶……
帝国帝都。
顾亦修“啪”地合上电脑，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
意料之中的烦躁。
明明他已经离开那个赛场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是会感到不甘？
明明他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接受自己的责任，并为了它一心一意，当看到tSc的老朋友隐忍的表情，他为什么会有种自己想上场替他们夺冠的念头？
够了，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将顾氏的市场拉到帝都，而不是在这里为了旧业而感叹。
浪费时间的事情，他向来不愿意做。
可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喂，图腾。”
是tSc的队长。
“R神，你看今天的比赛了吗？”那头的图腾的语气没什么太大的情绪，但还是能听出一丝落寞。
“没有。太忙了。”顾亦修眼都不眨地回答道，仿佛刚才那个自己与自己作思想斗争的人不是他。
图腾沉默了。
仿佛空气突然凝固，过了好久。
图腾突然开口道，“这是tSc拿到的，第4个亚军。”
顾亦修略微顿了一下，然后才不经意地开口道，“明年再来，你们总能拿到冠军。”
图腾顿了顿，这时他的语气已经是藏不住的落寞。
“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是，R神，我现在已经28了，对于电竞赛制的残酷，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你觉得我还能坚持下去吗？不瞒你说，tSc这次输的那么惨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因为我。”
顾亦修本想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但是突然想到刚才自己说没有看过比赛，于是又陷进了沉默之中。
见半晌没有人开口，图腾只好又开口。
“R神，在帝国，我没有见过那个队长和你一样优秀，更不用说能超过你的智慧才能，就算你的手受伤了，就算你已经很久没有训练过了，但我觉得一支顶尖的电竞战队，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它更需要什么。”
就像一股热流涌进了顾亦修的心里。他的唇开始微微颤抖。但最终也只是动了动，并没有出声。他不能。
那头突然传来说话声。
听起来是蛮年轻的声音。与图腾说话时还夹杂着隐隐的颤音，就像刚刚大哭过一场。
听力好的惊人的顾亦修，将那头的所有动静都收入耳里。
“队长，你不能走啊，我们战队真的很需要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的指挥位怎么办呢……”
顾亦修的神色变了变。
“顾队，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我以后一定好好训练，不会给咱们战队拖后腿了。咱们说好要代表帝国去参加全球的电竞总决赛，你怎么能抛下我们就这样走了呢？”三年前，和他一同战队的队友对他这样说过。
今天面临退役的图腾队长，是否也感到他当初的无助和无奈？
的确，没有他的皇盟的商业价值和能力已经达不到之前的水平，但是这并不是他想看见的结果。
他想看到的是一个即使没有老将的队伍，也能靠新生的力量击破眼前所有的困难、支撑起他们的一片天。
但顾亦修也明白，他终究和图腾是不一样的，图腾是因为无法抵抗的因素——年龄——而退役，而他只是因为一些私事，这两者并不能在一个层面上，他曾经也鄙视过那时那样冲动的自己，自己怎么能放弃从小到大的梦想？
图腾的声音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小五，你还年轻，当你到我这一天时，就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了。”顾亦修猜，图腾肯定是笑着的，但那笑极其苦涩。
“队长，那你能不能再坚持一年，至少带我们打完下一个赛季啊……”小五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已经料到了队长会怎么回答。
恍惚中，三年前的画面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顾队，这赛季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能在这时候退队呢？要退役的话起码至少要带我们打完这赛季的比赛吧，我们真的不能没有你……”
“是啊，顾队，皇盟没有你就不再是皇盟了，我们进皇盟的原因都是因为你呀。”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顾亦修轻嘲地勾了勾嘴角，“少煽情了，我已经宣布退役了，现在你们就好好训练，我希望将来能在电视上看见你们披着帝国的国旗，站在世界巅峰的领奖台上。”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说的话，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当时皇盟正和势均力敌的另一个战队争夺去到总决赛的名额，他这样贸然退出，直接影响了皇盟后面的比赛。
外界会怎么想，公司会怎么想，赞助商会怎么想，他当时真的没有考虑过。
但那是他亲爱的皇盟啊。
他一手组建起来的战队，无数个日日夜夜训练到深夜，绞尽脑汁想新的战术，每一次练习赛的细小错误都被他记在心里，包括其他队员的，赛后会详细地复盘，日复一日，不知疲倦。
所以，他怎么舍得就此离开这份他热爱的事业和他热爱的战队呢？
顾亦修释然的松了口气。
对那头的图腾说道，“电竞精神是什么？”
图腾的眼里闪着光。
“老将不死，精神永承。”图腾激动得手指微微颤抖，“R、R神，你的意思是？”
“现在，老将要回归了。”
顾亦修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他的眼眸就如蓝天一般澄澈。
单纯而炽烈，这就是他对电竞的态度。
“还有一个，电子竞技，没有第二。”图腾的语气变得严肃，这句话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仿佛深深镌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胜者为王。”顾亦修轻勾了唇角，多年前，外界媒体对他的评论便是“不知道年少轻狂，只知道胜者为王”。
也不知道，再次回归，能不能像以前那样1v5了。
顾亦修挂了图腾的电话后，又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一个上次拨打电话是在三年前的人。
右手拿着手机，修长的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
心里默念着。
一、二、三。
“喂，罗教。”
“喂，我是罗特，你是？”那头的男中音带着些许粗犷，但语气却是十分和蔼。
叫他罗教，一定是电竞圈内的人。
对待同样职业的人，人们总是心心相惜的，尤其是在电竞这个圈子里。
“我是顾亦修。”这5个字正好不重不轻地敲打在罗特的心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罗特的眼里有些许湿润。 他慌忙仰头。
他不知道自己期待这个人的电话已经多久了。
好像是从他退役的那一天起，又好像是从在某次高端路人局上看见他天秀的操作开始，更好像是在看见他接任顾氏集团cEo职位开始。
“罗教，我想回来继续打比赛，可以吗？”
罗特收起了刚才的眼里的湿润，恶狠狠地说道，“你想不想打比赛关我什么事，皇盟的老总不就是你吗？？？别说你一场打比赛，哪怕是你家七大姑八大姨想来打比赛，我都不能说啥。假惺惺的，我告诉你，你爱来不来！”
顾亦修轻笑了几声，“是啊，我只是想通知你，免得你过几天看见我会激动过头。”
“自恋。”罗特没好气地说了俩字就挂电话了。
被挂断电话的顾亦修倒也不恼。
这样的氛围，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明明想他回去偏要傲娇的罗教，还真是让他怀念。
他空缺了一大半的心虽然填回了一部分，但剩下的那部分还是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是为了谁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