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厨房里做着什么好菜呢?居然这么香!快点给我端上来。”孔尚书一进门来便着急地说道。
在外头已经是香的不得了,一进到里头来,那香味更是香的入骨。他这辈子也算是尝过不少美味的人了,可是他却形容不出来这种香味到底是什么香,似乎是融汇了世间千百种香味,才形成了这种极为复杂的气味,勾的人馋虫都要冒出来了。
冯掌柜既是高兴又是为难,高兴的是好不容易来了这么多客人,可为难的是菜却端不出来。
冯掌柜一张老脸都皱成老菊花了,“孔大人这实在是不好意思,这菜咱端不上来呀,这还没弄好呢。”
旁边同来的人有些不信,“都已经香成这样子了,居然还没弄好?”
冯掌柜点点头,他也没办法呀。
要他说,就算差了那么一星半点的火候,就凭这香气一掩盖,又能有多少人尝得出来?
可是他那指挥得动李大刀。
这李大刀的确不算是高价挖过来的人,但是他脾气比那些高价挖来的厨子还要霸气,只听宋秋錞的话,其余的直当做耳旁风,压根不听啊。
孔尚书心中无比可惜,但还是继续道:“你们家是不是新换了大厨子?”
以前的厨子可熬不出这么浓烈的香味来,手艺也算不错,但是和眼前的比较起来,那就显出差距了。
虽然孔尚书还没能见到菜,也没尝一口,但是光凭着这菜香味,他就已经能够笃定。做饭之人的手艺,必然极为高超。
冯掌柜脸上一喜点点头,刚想开口介绍,又立刻神情萎缩,干巴巴的说道:“是换了位新厨子,这香味就是他做的菜。”
“那咱们也不为难你,这道菜没好,就让大厨另外做上几样,端过来给我们尝尝,也垫个肚子。”孔尚书和气的笑道。
闻着这样的香味实在很难让人不咽口水,她们早上出门的时候倒是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可如今上朝一两个时辰,肚子里的那点东西早没了。本来就饿的要死,又进入到这满屋子的香味中,孔尚书都觉得自己像是个饿死鬼投胎,馋的不得了。
其余几人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去,都在不住的喉结滚动。
可谁料冯掌柜还继续为难道:“孔大人这实在不是小人拿乔,而是那位大厨是我们少东家亲自请过来的,为人比较执拗。他说这道菜还没熬好,这离不得人看火,没时间做新菜呀。”
孔尚书顿时就怒了,“这算是什么大厨?这么多功夫只能做一道菜?”
冯掌柜跟着点头。
这话他没法说啊。
可他心里头也苦啊,好不容易来了这么多生意,还得硬生生往外推。弄得不好,指不定还得结仇呢。
见孔尚书发话,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开口道:“那你们这望江南还怎么开?闻着香味不让人吃,你这不是故意馋我们呢?”
冯掌柜没点头,但心里头嘛,也是颇为认同。
这的确就是为了馋你们啊,要不然你们哪会进这门。
可惜的是这进门之后他接不住啊,要是李大刀肯听他的多做几样菜,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能重回往日光景了吗。
但偏偏李大刀不听他的,大小姐财大势大,看不上这么个小酒楼,也就任由这李大刀只守着那十个锅炉。
“孔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去醉春风吃算了,做的好了也不愿意端出来,给他们惯的厉害。”也有人愤愤不平道。
孔尚书也有几分这种怒气,香味尽在眼前,吃不着也就罢了,结果厨子还不乐意给自己做。虽说是一视同人,但到底还是让人心里头不舒坦。
孔尚书还没开口,就见一个胖子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嚷嚷道:“赶紧给我上菜!随便什么菜,赶紧上上来,老子就就着这香味也能下两碗饭。”
“宛平侯?”几位大人一看,居然还是个老熟人。
眼前这位圆不隆冬的胖子,竟然是在整个京城都有名的老饕宛平侯。
宛平侯和宋远德买来的那爵位可不同,他父亲是跟着先帝打天下的人。但宛平侯本人也许是年少时吃不饱饭,过得太苦,以至于后来在别的事情上没展露什么天赋,可在吃吃喝喝这件事情上,却是颇有见地。平日里别的赏赐不要,只要皇帝赏赐宫廷御膳给他。
别人若是吃了御膳只顾着谢恩,他倒是还得说出个一二三,若是不够好吃,还得写在奏折里头把那厨子大骂一通。皇帝捯饬了他好几回,可他屡教不改。
如今年纪大了,身体越发不适,手里头放了权。更是一日日钻研在这吃喝之道上,成了整个京城都有名的老饕。
别的事情找他没用,至于在吃喝美食这件事情上,找谁都不如找他好使。就连皇帝,前两年还叫他写一本关于吃喝饮食的书,别耽误了自己的本事。
宛平侯还真把这当做正经的旨意领了下来,于是整日里越发不干正事,天南地北的找吃的去了。如今回来恐怕也是年节将近,这才回到京城。
宛平侯看见老熟人也没空搭理他们,只顾着对冯掌柜道:“还愣着干啥?上菜呀!我知道你们规矩,就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挖出来的垃圾大厨,这时候没法分心做菜吗?其他人做的,二厨上的菜总能端上来吧!”
宛平侯可实在是气急败坏,都能听见自己肚子里面咕噜咕噜的饥饿声了。
眼见着刚刚被送走的宛平侯居然吊着车头又回来了,冯掌柜高兴的还能说啥,赶紧让人把剩下厨子做得最好的几道菜都摆了上来。
原先的大厨子走后,留下的几位厨子手艺一般,但到底也是跟着学过好些时候的。色香味俱全这四个字倒也站得住,只是比不上大厨子,精进有特色。
可如今还需要什么特色啊,光凭着这满屋子的香味,就已经是望江南最大的特色了!
本来打算离开的孔尚书等人这会儿也不走了。
几人既是相熟,宛平侯也不是什么小气人,便招呼到一个包厢。
“宛平侯爷,您这回怎么将就起来了?他们在那大厨子都不肯上菜,二厨子上的菜,和醉春风的橱子比起来,恐怕是没得比了。”孔尚书试探着问道。
他们也不是不知道,醉春风的厨子都是从这些大酒楼里挖过去的大厨子,原本都是能够在酒楼里独当一面的大师傅,如今去了醉春风,反倒不能够显出本事来。以至于,醉春风的二厨子普通厨子,比起其他酒楼匆忙提拔上来的大厨,还要更加厉害呢。
当然这其他酒楼明显是不能包括眼前的望江南。
可即便是如此,对吃喝方面最为精益求精的宛平侯又怎么会沦落到愿意将就二厨子的地步?
不仅是孔尚书对此不理解,其余同行的几位同僚,也同样是大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