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刀找着了。
冯掌柜办事效率高,找了几个厨子一打听,就知道了李大刀干活的面店。
他心里头明白,大小姐肯定不会这么无缘无故的提起一个厨子,多半是想把人挖到这望江南来。他做事贴心,赶紧就去面店,想把人挖过来,也在大小姐面前显露点本事。
不想这李大刀脾气还不行,在面店里当个厨子每个月才不到二两银子,他们望江南开出五两的价格,就是那面店老板自己都惊了。
可李大刀还是不走,“我在这面店干的好好的,去那干啥?不去不去。”
冯掌柜眼睛尖,他自己没下过厨,但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酒楼掌柜,看多了也摸出点门道。这李大刀切出来的肉片又薄又均匀,面骨头汤熬的也是鲜香入味,面条更是筋道弹爽。
“李大厨,我瞧您这手艺好,待在这面馆里实在是浪费了呀,杀鸡焉用宰牛刀。您做的这么好,埋没在这里实在可惜,您要是到了咱们望江南,各种食材任您挑选,任由您发挥,不是更好吗?”冯掌柜看得出来李大刀这种人不是光用银子能够打动得了的,就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李大刀举着菜刀往案板上一剁,一整条的牛骨头就被剁开来,他冷笑道:“我在这里也是给人做吃的,去你们那儿也是一样,是卖个五文钱还是卖个十两银子?对我来说有啥差别?你也不用劝了,找别人去吧。我在这干着挺好,不打算换地方。”
冯掌柜苦劝不得,只能派人去给宋秋錞送信,他不清楚宋家大小姐之前是否已经认识李大刀,不敢上眼药,只是旁敲侧击的说,这大厨子脾气不好惹,恐怕很难挖得动。
不过这本来就是在宋秋錞的意料之中,他要是好挖得动的人,恐怕自己才不会那么看得重。
但李大刀之前是在面馆做事的,这一点倒是在宋秋錞意料之外。
李妈妈的儿子那边也找到了前朝御厨的不孝子孙,这人姓陆,名叫陆承和,是那片有名的赌鬼。他倒是真没说谎,陆家早些时候是开羊肉汤馆子的,也积累了一些家财,甚至连陆承和原先还是念过书的人。可是后来他爹死了,他就跟着狐朋狗友吃喝嫖赌一样不落,本来就不够丰厚的家财,给他卖了个所剩无几。
如今手里头剩下的,恐怕就剩下那本菜谱子和大半间的破屋子。
他们家祖宅都给他卖了大半。如今一家几口就缩在一半的屋子里,陆承和除了每日里喝酒赌博,打媳妇,那可是半点正经事都不做。自己家都饿得快没米下锅了,他还是只顾着往赌场跑。
如今家里头真没东西卖了,就打起了祖传菜谱的主意,差点没把他老娘捶死。可是没人识货,这菜谱也卖不出去,他在赌场这边又欠了不少银子,竟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打算把媳妇儿给卖了。
宋秋錞对此也不奇怪,毕竟上辈子听见传闻时,陆承和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性子。
她转动着笔杆子对李妈妈的儿子王武忠和王文忠两人吩咐了几句。
李妈妈算是她的奶母,若是往好听了算,李妈妈的儿子也算是她的奶哥哥。
不过因为原来李妈妈自己也不得势,所以也没人提起过,但现在不一样,宋秋錞自己管着家,对李妈妈也颇为看重。
王武忠和王文忠这兄弟两个自然也是要得些重用的,用起来又比其他人更得信任。
王武忠哥两个虽然没进过赌场,但是手里头有银子,搞定赌场的人也不是多难的事。
陆承和他媳妇就被顺利抵了银子,但是宋秋錞想要的可不是他媳妇,所以刚还完债,那些人又拉着他继续,“没银子怕什么?哥们几个都认识这么久了,还怕你欠债不还啊?”
陆承和本来就是个有赌瘾的,只是囊中羞涩才不得已收手,听他们这么一说,便立刻大喜道:“多谢几位哥哥抬举!”
至于鼻青脸肿在一旁哭着厉害的媳妇,陆承和是压根看都不看一眼,还想多赢些银子,换个更漂亮的回家才风光呢。
但他哪里知道,这些人早就和王武忠说好了,这回要带着他一块玩大的,这样才好一举将他家老宅拿下。
都说是十赌九输,庄家不亏。
陆承和哪里是不懂道理,可偏偏为人太贪,哪怕明知道做庄家的有些龌龊,也一个劲的觉得自己能翻本。起初是让他赚了几十两银子,可是赌的大了,眼睛一红,哪里还记得留后手!
当天夜里,刚还清楚赌债的陆承和又欠了二百多两银子,这一下他可没办法再变出第二个媳妇儿出来抵债。家里头倒是有个瞎眼的老娘,可瞎眼老娘就是白送也没人要啊。
没奈何,欠谁的钱都能扯赖皮,偏偏欠着赌场的钱是不敢耍赖的。刚才还哥几个好的赌场伙计,这一下子全变了脸色,手里头拿着铁棍子,“欠了多场的钱,你还想跑?你不是命活够了,想跑到阎王爷殿前去告个状吧?”
“不敢不敢,可实在是手头没钱了,我回家凑凑去。”陆承和跪在地上求饶。
“老陆啊,咱们哥几个也算是老相识了,就你家能凑得出来二百两银子?就是把你自个儿给卖了,恐怕也凑不出来吧?”这些赌场的伙计冷笑着讽刺道。
陆承和心里头叫苦,可谁让他们说的又是实话,这都大冬天了,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破破烂烂的夏衣。一来是没钱置办,二来早年间爹娘买的衣裳,也一早就给他卖了干净。
二百两银子啊!别说他现在了,就是他爹还在的时候,这银子也不容易拿出来呀。
想到他爹,陆承和也没觉得有啥好对不起的,他这么忍饥挨饿的受苦来赌钱,不就是为了能多一些钱让家里过好日子嘛。
可谁知道他运气差成这样。
不过他爹倒是给他留了一间宅子,如今卖了一半,可不是还有另外半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