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宋秋錞去松鹤居陪着宋老夫人用膳,两个庶妹乖乖与她见礼。
宋秋錞脸上露出个笑,环视一周并没有看见宋宛儿。
宋远德宠爱林氏的时候,在林氏的刻意设计下,好些妾室都被以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赶出了府。到底伺候了宋远德多年,宋远德在外面置办了个宅子,将人安置在了里面。
现如今林氏一走,宋远德就命人将这些人接回来了。
柳氏坐在最边上,面色有些难看。原以为林氏走了,她就可以得宠了,谁知道一下子多了这么些人。
接回来的妾室一共三个,其中性子最为木讷的王姨娘膝下有一子一女,分别是九岁的宋文耀和眼前才五岁大的宋清儿。而另一个红姨娘也诞下一女,便是八岁的宋茹儿。
宋家虽只是商贾起家,但是宋远德并非愚人,嫡子庶子都被养在外院,由他亲自教养。除了宋宛儿之外,另外两个庶女,也都被送到老太太身边养着。
这般行事,哪怕是在京城也算不差,只是不知为何容易在林姨娘身上栽跟头。
“祖母,可要派人去叫宛儿过来?”宋秋錞一手扶着宋老夫人,一边问道。
这一家子女眷都聚在一块吃饭,偏偏宋宛儿不见踪影,若是让旁人知道,还以为是她在苛刻排挤庶妹。
宋家老夫人是如何的人精,哪能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年纪大了,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他们去。
“让赵嬷嬷去问问。”宋老夫人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赵嬷嬷是宋老夫人身边最为得力贴身的,哪怕是在宋远德面前也颇有些脸面,但即便是由她老人家出马,也没能带回宋宛儿。
宋老夫人脸色便有些不好了,“她现在做出这副样子,倒像是我们宋家欠了她的!是她自己非要与林氏决断,难不成是我们逼迫她了吗?”
宋秋錞看见老夫人气得不轻,赶紧劝道:“宛儿妹妹是个什么性子,您还能不清楚吗?也许不过一时气话,如今正懊悔着呢。”
“哼,她爱装模作样是她的事!莫耽误了我们吃饭。”宋老夫人脸色微沉,叫人把食盒里的饭菜全部摆上。
宋茹儿与宋清儿两个缩在一旁,根本不敢开口。
宋家家中富贵,桌面上吃食也都样样精致,宋秋錞就着鸡皮酸笋鲜汤吃了大半碗饭,心里头却不禁想着,没了林氏在背后出谋划策,宋宛儿恐怕是没那么多好日子过了。
平日里倒是会哭哭啼啼,这回倒是敢一时硬气竟然主动提出和林姨娘一刀两断,纵然是怕惹祸上身,可以不想想清楚。如此心狠,谁还敢与之亲近?这可是连亲娘都敢随意丢弃之人。
就是谁家想要攀附富贵,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可现在这般作态,又是一副为了林姨娘惹怒老夫人,实在是蠢不可及。
老夫人心情不好,也没有多留她们,宋秋錞带着两个妹妹离开,顺路将她们送回王姨娘和红姨娘的院子。
这两位姨娘原来被林姨娘压的厉害,早在宋家侯府就跟透明人似的,后来被送出了府,宋秋錞都忘了还有这两个人。
如今灯下看来,王姨娘生得颇为丰腴,皮肤雪白,笑容温婉。红姨娘容貌精致,行动间皆是风情。
如今没了林姨娘,这两位姨娘恐怕也非池中之物,不过只要她们安分守己,她也懒得去管。
回到芙蕖院,宋秋錞拿了两本闲书休息过后,又让丹青摆上纸墨,自己继续一一对账。
这么多年的老账堆积下来混杂混乱,看的人脑壳子都是疼的。
丹青心疼道:“小姐,要不还是白天再看?这晚上点灯多伤眼睛?”
宋秋錞揉了揉酸胀的手腕子,摇头道:“就是事情繁多,我才需要尽快上手,不能让旁人夺了去。”
丹青不明白为何自家小姐,忽然之间会这般热衷于权柄,不过自打宋秋錞管事以来,他们芙蕖院的下人日子都好过了许多。那些个踩低拜高,欺软怕硬的东西,可不敢像过去一样只奉承着林姨娘,来欺负他们家小姐。
夜色渐深,月上中天。
芙蕖院在书房里依旧亮着灯光,丹青守在一旁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宋秋錞转头笑道:“你若是撑不住了,就先去休息。”
结果就看见窗外黑色的影子。
他怎么又来了?还上瘾了不成!
她心头一惊,又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既是欣喜又是懊恼。
“不用的,小姐,我还撑得住……”丹青话还没说完,又赶紧用手捂住了嘴,不好意思的露了个笑。
宋秋錞站起身来,“正好我也做完了这本,其余的留给明日便是。”
“那我伺候您更衣?”丹青轻快的说道。
一想到那晚沈权楠竟然直接闯进她的闺房里,宋秋錞就有些忍不住的脸色泛红。
“不用了,我明日再洗,你先下去休息。”宋秋錞快步走出书房。
丹青向来以她为首是瞻,虽然有些奇怪向来爱干净的小姐,怎么会不洗就直接入睡?但觉得自己只站在旁边看着,就已经困得不得了,小姐还得看那么多的账本,恐怕更累了,倒也能够理解。
“小姐,那我让翠儿来给您守夜。”丹青声音微哑的说道。
“不必,难道还有贼人敢闯进芙蕖院不成?”宋秋錞红着脸走进闺房,拉下了帐子。
等到丹青等人走后,那人也没有出现,宋秋錞躺在床上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夫人是在可惜?”沈权楠的声音忽然响起。
宋秋錞赶紧睁开眼睛,到处查看,他竟然在房梁上翻身下来。
“你怎么过来了?”宋秋錞有些慌张地问道,心下庆幸自己并没有脱下衣裳,但脸上已是一片绯红。
沈权楠个子高,气势压人,走过来只站在她床边,隔着一层纱帐。
“几日未见,本王想过来看看夫人。”他声音向来冷清,如同金玉相击。
宋秋錞抱着被子向床角缩去,心知他这几日里大概也是为了林大人和私盐贩卖之事而忙碌奔走,这些个朝堂纷乱,比她那些账本子可是要棘手的多。
“既然忙碌,还不赶紧回去休息,我在府中好好的,有什么好看的?”宋秋錞忍不住说道。
“夫人是在担忧本王?”隔着白纱,她看不见沈权楠表情,只觉得他冷清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许些笑意。
“谁担心你了?”宋秋錞才不肯承认,恼怒道:“王爷您好歹也是皇家公子,这一日日闯我闺房,恐怕不是什么君子之道!”
“本王可不想当什么君子。”言语间笑意越发明显,就怕真叫宋秋錞生了气,“夫人先睡便是,本王在这里守着你,绝不叫贼人闯进来。”
宋秋錞瞧着他的剪影,竟然真的在床边矮凳上坐了下来。
哪里还能有什么贼人!你不就是那个贼!
宋秋錞心中腹诽,但夜深人静,不好真的出面与他起争执。
她拉过被子直接盖在自己头上,也许是的确夜深困倦,她竟然当真闭眼睡了过去。
白日醒来时,房里哪里还有什么夜王爷的踪影?
宋秋錞望着纱帐,轻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