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公主尚郡主,并非什么天大的好事,鲜有驸马能在朝堂上争一席之地,而何世恒这般要继承家业的嫡长子,更是使不得,若成了驸马,这辈子就算到头了。
“这会子就别挑什么门楣了,进了门你慢慢调教便是。”贵妃揉一揉额角,说道,“皇上的脾气,既然开了口,便不是我劝得住的,你们若不抓紧,怕不是明日今日,圣旨就要下来了。”
何夫人道:“这是大事,我不能一人做主,但娘娘的话我记下了,一定尽快给您个交代。”
贵妃摇头苦笑:“不是给我交代,是给你儿子交代,总之不能娶瑜初,你们定了就立刻下聘书交换生辰贴,不必来回我再耽误时间。”
何夫人试探道:“娘娘果真不挑人家?”
贵妃说:“难道你们不挑,还能给恒儿配个不可靠的吗,我自然是信任你们的,当务之急,赶在皇上开口前,先将婚事定了。”
何夫人起身预备离宫,说道:“娘娘请放心,我不会拿儿子的前程当儿戏。”
姐妹俩分别后,苏尚宫亲自送夫人出门,半路上却遇见了太子。
项景渊倒是客气,亲切地说:“才听说姨母进宫,正要来请安,您怎么就要走了?”
何夫人欠身道:“妾身不敢当,不过殿下今日瞧着红光满面,必是有好事。”
项景渊才从父皇那儿来,几件朝廷大事他办得漂亮,得到了父亲的夸赞,虽然心中并不得意,可少年意气遮掩不住,还是露在了脸上。
何夫人道:“家中有些事等着妾身去处置,过几日妾身再来问候殿下。”
项景渊让开路:“姨母请便,姨母操持司空府,着实辛苦,世恒他若能早些成家,有嫂夫人为您分担该多好。”
何夫人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匆匆忙忙地离宫了。
苏尚宫送客到宫门下,折返时,却见太子还在附近,且有内侍前来,请她过去说话。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姨母为何来去匆匆?”
苏尚宫有些为难,更有些惊讶,太子几时开始,关心起祥英殿的事。
项景渊问:“不能说的事?”
苏尚宫自我斟酌后,谨慎道:“并非不能说的事,娘娘是关心司空府大公子的婚事,但……殿下,您此刻听过,请不要再对旁人提起。”
“什么意思?”
“殿下,您……”
苏尚宫觉着奇怪,太子从来不关心他母亲的事,这孩子向来是不问,也不敢问的。
“罢了。”项景渊淡淡的,说罢便要走。
“是皇上要将瑜初郡主赐婚给大公子。”苏尚宫道,“殿下,想必您也觉着不合适吧?”
项景渊看着她,微微蹙眉:“瑜初自然好,可是何世恒尚郡主,还能有什么前程?”
苏尚宫道:“正是此意,娘娘不愿亲外甥往后一辈子要看王府的脸色过活。”
项景渊无奈地一叹:“可是瑜初又做错了什么呢。”
苏尚宫提醒道:“殿下,还请您……”
项景渊漠然颔首:“不会再提起。”
且说司空府中,七姜正独自一人在书房背诵,天知道十七岁开始学千字文是有多晚,可母亲愿意教,她也愿意学,娘说学海无涯,几时开始都不算晚。
让七姜高兴的是,昨日虽然挨了打,可母亲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因此不喜欢她,依旧耐心温柔,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只要不偷懒不荒废,笨一些慢一些,都不会让娘生气。
此刻,背完了今日所学,七姜兴冲冲地要来交功课,但院子里没有母亲的身影,廊下的丫头赶来告诉她,是大舅母把人请去了。
七姜隐约觉着不安,大舅母那么着急地进宫,回来又急着与家人商量,可别是什么大事。
“我过去看看,有没有说我不能去?”
“不曾提起,少夫人您去吧,大不了再回来呗。”
七姜微微一笑,便放下书本,带了映春往老太太院子来,可半路上,遇见的下人说,大家都在外祖父的书房。
闹到外祖父的书房,那可真是大事了,七姜心中念了一声,稍稍犹豫后,转身往外祖父这边来。
书房里,何世恒长身玉立,挺拔地站在屋子中间,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二叔婶母并姑姑,家中长辈都齐全了,他的心事,自然也都知道了。
但毫无悬念,玉颜遭到了祖父和父亲的否决,祖母沉默,二叔和婶婶也不表态,姑姑一人为他争辩,却被祖父狠狠责骂了一顿。
何夫人立场尴尬,实在无力为儿子争取,这会子不单单是娶不娶玉颜的事,还多了瑜初郡主。
“眼下不论娶谁,哪怕圣旨未下,在皇上眼中,都是违逆他的旨意。今日你进宫一趟,转天世恒就定亲,皇上心里该怎么想,贵妃娘娘向来谨慎持重,为何突然如此没有谋算,难道不惜与皇上翻脸?”祖父冷声对众人道,“既然皇上有此美意,那就顺应天意,世恒,你心里有个准备,等着接旨吧。”
“爷爷,我不会娶郡主。”何世恒毅然决然地表态,“除了展玉颜,谁也别想成为我的妻子。”
老太太不愿孙儿在这里激怒他的祖父和父亲,先开口道:“放肆,婚姻大事几时也轮不到你做主,是否娶郡主,尚无定论,你张狂什么?”
祖母是给自己台阶下,不然惹怒了祖父和父亲,指不定还遭一顿打,可若一顿打,能换来迎娶玉颜的自由,那又算什么呢。
“可我……”
何夫人起身,打断了儿子的话:“恒儿,这些日子不许再出门了,你别做任何出格的事,你要想想你的兄弟姐妹,别害了他们。”
“翎儿,你回太师府去,告诉玉颜那孩子。”司空大人冷声道,“莫要将与恒儿的事到处宣扬,对她没有好处,至于她和恒儿的事,到此为止,别再有什么念想了。”
大夫人望着父亲,淡淡地说:“父亲自己说去吧,我一个毁了自己人生的人,有什么资格再去毁了别人的人生。”
“这是什么话?”老爷子怒道,“纵然没有郡主一事,展玉颜也配不起你侄儿,她是嫁过人的,更为了脱离甄家闹得满城风雨,你就这一个侄儿吗?她若进门,带来的风言风语,势必也落在其他孩子身上,她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孩子,何苦受这份委屈?”
大夫人怒道:“清清白白?”
老爷子别过脸:“你不要断章取义。”
大夫人冷笑:“这四个字,难道还有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