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那青环没有牙,且青环不是我们这儿有的。”七姜说道,“什么人,能弄来这异域的毒物?”
陈茵很是惊讶:“你还认得那是什么蛇,还知道是异域的毒物?”
七姜毫不谦虚地说:“诗词书画我是不懂,规矩礼仪我也不通,可这些之外的事,我知道的必定比你们多,我们关口地方,能见到各种各样的人,都不稀奇。”
陈茵很是羡慕:“姜儿,你多好呀,从小能见到那么大的世界。”
七姜说:“各有各的活法罢了,我想不明白的,便是我家母亲,我若是她,绝不在惜园待十年,我要去游山玩水,到处看一看才好。”
说着话,不远处的席上,有姑娘的笑声传来,七姜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便是四夫人和玉颜玉颂那一席。
她们母女三人虽不在上座,但陪席的是大房的二儿媳妇还有二房的长媳,是老太太、何夫人和二夫人之外,家中最尊贵的女眷。
但司空府给足了体面,玉颜也端得端庄稳重,偏生就有人愿与她过不去,七姜差映春去打听,才知道,她们在议论,玉颜从青.楼买了个丫头,还是原先在甄家伺候她的。
“就数她们长了嘴。”七姜怒道,“方才就该把青环往她们身上扔,横竖不咬人,吓吓她们也好。”
陈茵则道:“说起来,今日定安侯府没有人来,还是单单没来女眷?”
七姜不屑地说:“都没来,大舅母就没下帖子。”
陈茵道:“虽说甄家与贵府有了恩怨,但司空府并非当事人,这么挑明了不对付,不像是司空府会做的事。”
然而不等七姜解释,就有宾客要离席了,这会子酒过三巡,戏也唱了好几出,加之方才的闹剧,都是有眼色的人,该尽的礼数尽到了,不愿再给主家添麻烦。
这一走,里里外外好些人都要告辞,七姜自然要随父亲母亲来送客,忙活半天,府里便只剩下宗家亲戚,家人们夜里还有一聚。
但陈茵并非族人,跟来的嬷嬷请她回宫,陈茵不肯,要吃了晚饭才走。
“您这样,奴婢们不好对苏尚宫交代。”宫人们愁眉苦脸地说,“您任性一回,贵妃娘娘不过是责备几句,可落到奴婢们身上,是没好果子吃的。”
陈茵冷漠地说:“少来裹挟我,你们大可以辞了伺候我的事,我不是好主子,也根本不是主子,你们只管去回贵妃娘娘,我今日必要用了晚饭才回宫。”
她甩了脸色,径自走开,反倒是七姜和气,说:“一会儿就派人进宫请旨,司空府出面请姑娘留下吃顿饭,贵妃娘娘不会不答应的。”
那几个嬷嬷都知道,展家这位少夫人不好惹,难得她如此客气,若是再不领情,怕不是要当众翻脸,只能讪讪地答应下,请司空府尽快去请旨,免得她们遭埋怨。
这一边,四夫人和玉颜、玉颂作为亲戚,自然也被留下来,被丫鬟们带到厢房稍作休息,但何家的下人一走,她便喋喋不休起来。
玉颂怯怯地躲在姐姐身后,不敢与嫡母对视,而玉颜对着镜子稍稍整理发髻,也帮妹妹收拾一番后,就打算出去,找府里的姑娘们一处坐。
“你真把莲香那丫头买了,人呢?”四夫人看完了这屋子里的摆设,想起什么,过来问女儿,“真从那脏地方买出来的吗,花了多少钱?”
玉颜说:“送她回家里去了,没花多少钱,那边知道我们的来历,也不敢漫天要价,甄家原也没卖什么钱,不过是恶意打发她。”
四夫人啧啧道:“你真是嫌钱多,那丫头坑害你多苦,你是菩萨吗,我看你也只是个泥菩萨,先顾好你自己吧。”
玉颜看了眼母亲,一手牵了妹妹道:“母亲稍坐,我和妹妹去找几位姑娘坐,您若没有去处,就好好休息,夜里还有热闹。”
四夫人不让她们走:“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算什么名堂,他们家也没个人来招待我。”
玉颜说:“今日那么多客人,且都是大伯母的长辈,实在是顾不过来了,您就担待些。”
四夫人不愿意:“你们去哪儿,我也去,不就是坐一处说闲话,我不碍着你们。”
玉颜微微蹙眉,无奈地说:“母亲很少赴宴,不知各家的规矩,主家既然安排您在这里休息,就是不愿意您到处晃悠,自然我和玉颂是受了邀请,要去闺阁坐坐的。”
四夫人冷笑:“你这是什么话,看不起我?”
玉颜道:“谁又看得起谁呢,母亲不是一样看不起我?”
话音才落,门外有脚步声,很快就见雍容华贵的何夫人进门来,笑着说:“妹妹果然在这里,正找你呢,我家姑老太太上了牌瘾,没有你可不热闹。”
四夫人有些受宠若惊,装腔作势地说:“嫂夫人这话说的,我什么也不会,岂不是闹笑话去。”
何夫人热情地挽了她的胳膊,说道:“赶紧的,姑老太太难得来家一趟,哄高兴了,我们老太太体面,我一定好好谢你。”
说着话,就推了四夫人出去,临出门时回眸看了眼玉颜,眼底是让孩子放心的温柔,却叫玉颜顿时热泪盈眶,半天没回过神。
“姐姐,大舅母真好。”玉颂见姐姐发呆,小声说,“大舅母太给姐姐体面了。”
“我……”玉颜都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事,一低头,眼泪就落下来。
当七姜随展怀迁来外祖母这边问候长辈,见四夫人竟然与老太太们同席打牌,小两口都瞧着新鲜,但不敢露在脸上。
而女眷们能得半晌闲暇,男人们就不能如此安逸,展怀迁辞过长辈们,就要随父亲进宫去请罪。
不论如何,晋王妃在司空府受了惊吓,哪怕有惊无险,也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虽然以展敬忠在御前的地位,只是走个过场,但他们先端正态度,皇帝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展怀迁今日穿得太张扬,换了表哥的衣衫才要进宫,七姜亲自为他收拾,而后送到院门外,见玉颜和玉颂从远处过来,才不打算再送了。
“我去去就回,不妨事。”展怀迁说罢,便跟着下人大步往外院去。
七姜等来了玉颜和玉颂,刚好家里的姐妹们也行礼出来,她们最是活泼,拉着便要去园子里逛。
但玉颂没跟着,一直黏在七姜身边,好不容易得了落单的机会,赶紧对嫂嫂说:“我娘的事,嫂嫂和二哥哥可以不追究了吗?”
七姜很惊讶:“怎么突然提起这一茬?”
玉颂说:“大舅母对姐姐可好了,倘若嫡母真做了不好的事,会连累姐姐的,二嫂嫂,反正、反正我娘都不在了,就算了吧,我不想姐姐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