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此时的徐胜达,已达到了偷的境地,所以他是激动的、亢奋的,连带着判断力都下降了。
如果他注意一下卫生室的陈设,很容易发现问题。
这女工卫生室,一进门就是一个用一排柜子背面做的隔断,进去里面的过道在外墙那边。
两门之间的走廊摆着长椅,大概是供人休息用的。
不过这些,不足以让人联想起这是一间女工休息室,而且这一排隔断用的柜子,还是会让人往仓库上面去想。
徐达胜就是如此。
他把门锁上后,就急急地向里面闯。
当他穿过柜子做成的隔断,终于进到里面的时候,见到的不是脸蛋水灵、身材臃肿的秦淮茹,而是一名正在换卫生带的中年妇女!
两人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见对方。
徐胜达没有想到,水灵又很有风情的秦寡妇,竟变成了黝黑难看的中年女工!
中年女工没有想到,在这女工卫生室,竟然闯进来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老男人!
而且这个男人正盯着她的卫生带……
由于太突然,太意想不到,太辣眼睛……以至于有好几秒的时间,他们在那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中年女工先反应过来,将裤子一提,大喊道:“有流氓啊!抓流氓啊!”
被中年女工一喊,徐胜达也反应过来,他赶紧冲上去,着急道:“别喊!别喊!”
他这么一冲,中年女工以为他还要对她动手动脚,吓得边躲边喊,而且喊得更凶了。
其实,徐胜达冲过去,是想捂中年女工的嘴,哪知弄巧成拙。
没办法,徐胜达只有跑。
可一到门口,将锁打开了,却怎么了也开不了门,像是门在外面给人栓上了。
不用说,做出这种“好事”的,只有叶胜。
此时,他已经将“男工止步”和“女工卫生室”的牌子贴回去了。
看着栓在门把手上的废铁条,叶胜知道,一时半会儿,徐胜达是出不来了。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打电话给保卫科,让他们逮住徐胜达。
要不然,时间一久,保不齐徐胜达会将门踢了,或是从其它地方逃脱。
虽说即使徐胜达逃了,也有其它办法把他揪出来,但到底要多费一番手脚,不如当场捉住来得方便、爽利。
叶胜正在“享受”中年女工高音喇叭的时候,通往女工卫生室的路上出现了三个人,三个正在奔跑的女工。
叶胜早已经藏好身形,这时见女工卫生室里面的中年女工来了援兵,也就停身不动。
既然来了援兵,也就不要着急蛮慌的去找电话报告保卫科了,叶胜乐得少跑路,还能看看热闹。
他看见三个新来的女工,有两个他认识,一个是他车间的焊工梁师傅,另一个是秦淮茹的师傅陈姨。
还有一位叶胜不认识,不够看她五大三粗的样,估计徐胜达在她手里讨不了好。
三人飞快地来到女工卫生室前,见门把手上竟然栓着一条废铁条,自然奇怪。
“搞什么,竟有人从外面给栓上了。”陈姨嘀咕了一句。
“不管这些了,还是抓流氓要紧!”壮女工说道。
“没错,当务之急还是抓坏人!”梁师傅说着,抽开了铁条。
当她们开门的时候,叶胜从草从中望过去,并没有看到徐胜达在里面。
“流氓在哪呢?”壮女工叫道。
“刚才……还在门那边……”是中年女工的声音。
叶胜见进门的三人在左右上下地看,就是没找到流氓。
忽见梁师傅看向门后,然后大叫道:“在这!”
随着她的喊叫声,一个人影从门后冲出来,还蒙着手帕,想夺门而逃。
不用说,这人就是徐胜达了。
眼看他就要逃出来了,突然,从侧边伸出一条粗胳膊,想拦住徐胜达。
放在平时,一个弱女子光靠一条胳膊,想拦住存心想跑的成年男性,还是有难度的。
徐胜达也是这么想的,他心里哼了一声,伸手就想将出手阻他的女工推一边。
哪想到,他一推,竟然推不动!
这时,他已经撞上那条胳膊了。
他正想借着冲击力,推开胳膊。却见那条粗胳膊竟主动一抱,硬生生将他拦了下来。
“还想跑!”壮女工的声音传了出来。
叶胜见徐胜达被壮女工抱住,根本挣不开,像一只被老鹰抓住后,正在死命扑腾的公鸡。
这时,陈姨也拦在徐胜达面前,一把扯下了他的蒙面手帕。
“是你!”陈姨看见徐胜达的真面目后,惊叫一声。
毕竟,这徐胜达可是她的顶头上司,新来的车间主任。
“陈姨,我只是走错了门,希望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一马。”都这时候了,徐胜达也不要什么面子了,赶紧求饶。
“想得美!”“不行!”
哪知他的话刚落音,两声有力的拒绝几乎同时发出。
叶胜见陈姨只犹豫那么一下,就坚定道:“这是女工卫生室,女工说了算,天王老子也要趴着!”
“陈姨说得对,有魄力!”梁师傅赞道。
“先把他绑了,免得他逃了,这老家伙看上去年瘦不拉叽的,力气还挺大。”壮女工建议道。
“也对。”梁师傅表示赞同,接着她皱眉道:“不过,没有绳子啊,难道用卫生带绑?”
叶胜看到,当梁师傅说要用卫生带绑他的时候,徐胜达面容扭曲。
他猜想,此时的徐胜达,心里肯定不得劲死了!
千百年来,女人的月事不仅是男人,就是女人,也觉得它是秽亵的。
甚至有的人,打麻将手气差的时候,摸上个“红中”会大骂:“妈的,摸个月经带。”
现在,他堂堂一个车间主任,被女工用卫生带绑着,不仅是犯错误问题了,而是丢脸丢大发了。
本来以为,被女工用卫生带绑了就是很可怕的了,连叶胜也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更可怕的还在后头。
只听陈姨喝道:“别浪费我们的卫生带了,给他‘看瓜’了,用他的皮带绑了。”
听了陈姨的话,连在草丛中看热闹的叶胜都惊呆了,更不说陈胜达了。
这陈胜达可是领导,而且是你的直接领导,可不是许大茂之流,你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把他给“看瓜”了?!
这胆子和魄力可真是不一般的大!反正叶胜是自愧不如的。
难怪她能成为厂里女工的知心大姐,或者说难听点是大姐大,不是没有原因的。
瞧瞧人家那魄力,真不是盖的!
这时,被窥女工见来了帮手,也大胆走了出来。
叶胜见一个黝黑干瘦的中年女工指着徐胜达的鼻子骂:“你这老流氓,连娘们换卫生带也看!”
陈姨有些吃惊地问道:“他看到你那个了?”
黝黑女工脸一红:“他闯进来的时候,我以为是姐妹进来,没太在意,还在继续换……”
陈姨一听,立即上前动手脱徐胜达的裤子,边脱边说:“既然是真流氓,那更要给他‘看爪’了!姐妹们,动手!”
徐胜达一听急了:“各位姑奶奶,我冤枉,我不是流氓,我是走错了!”
“走错?怎么回事?”陈姨停手问道。
徐胜达见陈姨停手,以为有希望避免被“看瓜”,赶紧说道:“我本来是想去仓库的……”
“你是说旁边的劳保用品仓库吗?”陈姨虚指了指旁边。
“对对对!就是要去劳保仓库,可不知为什么,你们卫生室竟然没有牌子,我就走错了。”
徐胜达可不敢说,他其实要去的是劳保用品仓库旁边的空仓库,因为空仓库早已经成了女工卫生室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女工卫生室那么大的牌子贴在那,你没看到啊!”
粱师傅驳斥完,又特意跑到门前:“你看看,牌子好好的贴在那,你就是在为你可耻的行为找借口!”
徐胜达先是一懵,然后恨得牙痒痒:“秦淮茹,你陷害我,我跟你没完……还有你同伙!”
他不认为,秦淮茹一个大肚子女人,能在短时间内做出摘牌子、贴牌子,还有阻止他离开卫生室的事,一定是她的同伙干的。
这一次,他猜得倒是完全正确。
见陈姨又要动手,徐胜达脱口而出:“我是被人陷害的!”
“陷害?谁陷害你?”陈姨问道。
徐胜达一窒,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哪敢说出秦淮茹的名字,如果说出来了,人家就会问原因,甚至会去调查。
若是被人知道,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威逼利诱一个寡妇,一个孕妇,一个工友的遗孀,跟他睡觉,那他就彻底完了。
要知道,此时的厂党委负责人杨书记,是一个老革命,为人可是很正派的,远不是李副厂长那种人可比的。
所以他现在,不仅不能说出秦淮茹陷害他的事,而且要死咬着走错门,这样才能减轻处罚。
“你看,说不出来了吧?”梁师傅冷笑一声,“陈姐,你看,他又在找借口。”
“就算他找一百个借口都没用,事实就摆在面前。”
说完,她问黝黑女工:“刚才听到你电话,是不是报告保卫科了?”
黝黑女工点点头:“打了。”
“那大家赶紧动手,给他‘看瓜’了呀!不然等到保卫科的人一到,就不好动手了。”
“对!”“嗯”“早该如此了!”
其它三人齐声赞同,立即上前动起手来。
在此之前,壮女工已经把徐胜达按在了长椅上。
从叶胜这边看过去,看不到她们“看爪”的动人情景,只看见徐胜达的工装、白背心、裤子被丢门口。
同时还传来他的讨饶声:
“陈姐,我好歹是你领导,给我点面子,不要这样。”
“我认罚行吗?就不要‘看爪’了,多丢人啊!”
“就算不是领导,也是同志,你们能不能手下留情?”
“轻点绑,我胳膊快断了……”
“陈姨,他的内裤要不要……”这当然不是徐胜达的声音,是壮女工的。
“还是算了吧,又老又丑,没什么好看的。”
“可惜了了……”
……
后面的事情,叶胜就不知道了,因为他已经翻墙走了。
他可不想被保卫科发现。
至于自行车,他第二天才去骑。
……
隔了两天,徐胜达的处理结果下来了。
他的车间主任被撸,还是回到原车间当他的副主任。
当然,处分是免不了的。
对于这结果,相对于他所犯的事来说,是轻了。
后来,叶胜听说,徐胜达死咬着是走错了门,而且上面有人保他,他才能勉强脱身。
徐胜达的处理结果对叶胜来说,既意外也不意外,但有一个人的调动,就让叶胜意外了。
此人就是赵宇书,他竟然被调去了秦淮茹所在的三车间当车间主任。
检修车间的支部书记则由主任一肩挑。
还有,赵宇书一到三车间,就让秦淮茹顶了赵书江操作工的岗位。
这还不是让最叶胜意外的,因为,依叶胜猜想,赵宇书是想给贾家一点补偿,毕竟,贾东旭的意外受伤,赵书江不能说没有一点点儿的责任。
最让叶胜意外的,就是赵书江竟然被调到了检修车间!
这小妮子,到检修车间上班的第一天,就厚着脸皮跑到叶胜办公室,跟他寒暄了几句,大有想和叶胜重归于好的意思。
说了那么多,这些人事变动,其实都在一天内完成的。
在徐胜达被调走后的当晚,叶胜一回家,秦淮茹跟了进来。
“弟,你真有办法,不声不响地让那老色鬼滚蛋!”
“嘘!”叶胜作了一个禁声动作,“这事你可不能在外面乱说,我可不想让人知道,特别是徐胜达,要不然,他非恨死我不可。”
秦淮茹一听,脸上的兴奋消失了,代之的是一片愁云:“我这样把徐胜达得罪了,他会不会报复?”
叶胜脸一板:“这么说,姐,你是怪我了?”
秦淮茹先是一怔,然后满脸堆笑:“哪能啊!徐胜达灰溜溜地从三车间滚蛋,谅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见叶胜不说话,脸上还是不高兴,她又道:“姐一个弱女子,有刚才的担心是正常的,你就不要放在心上……再说了,有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弟弟在轧钢厂,姐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