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犹豫的时间不长,让我最终做出决定的,仍旧是此时阮黎医生的下落不明。哪怕我留在半岛上,以速掠进行搜索,也很可能无法找到有关的线索。之前那宛如梦境般的见面,让我意识到,我和阮黎医生的交互遭遇到某种阻断。也许在阮黎医生的眼中,我和她“失去联系”的原因,仅仅是表现为“我作为一个精神病人,完全沉溺在自己那病态的意识世界中,哪怕是外界的刺激也无法正常唤醒”,但从我的角度来看,这种失联完全就是一种神秘现象使然。
哪怕身处在同一个世界中,但是,我眼中所看到的世界,以及我对世界的认知,我所接受到的外界信息,以及这些信息在大脑中的反馈,和阮黎医生有着相当大的差异。这种差异让我们仿佛就身处在“平行的世界”中。更糟糕的是,无论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差异,目前也没有任何办法彻底解决这种差异所造成的行为和意识交互上的阻断。
阮黎医生或许于现在仍旧是可以观测到我的位置,但一旦我运动起来,她就会失去对我的观测——这一点从过去的种种迹象中也有体现——在她的眼中,我大概就是一个“发了疯病之后,就会四处乱跑的不安生的精神病人”之类吧。
但是,我也不可能因为可以理解阮黎医生对我的观测,而对我自身所观测到的东西毫无反应。促使我行动和思考的,终究还是我能够接收到的信息,以及基于我自身能力对这些信息处理后的结果。无论这些信息和处理结果对其他人来说,是何等的无稽荒谬,但仅针对我自身而言,都是息息相关的“真实”。我会因为这些信息。因为对这信息处理的结果,最终导致受伤或死亡的结果,这一点是完全可以确定的。
眼下nog即将引爆半岛数据对冲空间。或许在阮黎医生的眼中。哪怕我深陷于这种引爆中,她对我的观测也不会出现任何变故。但是,我自身却会因为这种在阮黎医生看来犹如“痴人说梦”,仿佛“自身幻觉”般的引爆,至少在精神层面上,陷入“自己被重创”,甚至是“自己会死亡”的认知。
同样是面对“引爆半岛数据对冲空间”这一状况,比起阮黎医生那种和“神秘”格格不入的生存姿态,我这个深陷于“神秘”之中的病人。理所当然会遭到比她更深重的打击。
综合各方面的因素,在此时暂时忽略在“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这一神秘中寻找阮黎医生,应该才是更正确的判断。
如此思考着,抢在天门、异化右江、沙耶、爱德华神父和素体生命们打破眼下的寂静之前,我的四级魔纹已经如同加了氮气的引擎一样高速运转起来。就如同齿轮和杠杆在更爆裂的推动力下,以随时都会解体的速度运动着,在极短的时间内,在这些怪物感应到,并瞩目过来的同时,灰雾在我的身周旋转。宛如漩涡一样扩张,它们统统转化为构造体材质,并在我的脚下。沿着山城构造体的轮廓铺开。
每间隔一厘米,就会殖生出大大小小的发射管道和以及蜂窝状的喷口,回路一般的纹理流淌着光,释放出种种高能的现象,宛如闪电,犹如火花,似乎可以听到器物结构不堪负荷的咯吱作响,虽然材料给人的印象是坚固的,但却仍旧仿佛随时会解体。未知的能量。不明的材料,种类复杂的发射类武器。以及各种模块化的部件,全都是由灰雾转换而来。
四级魔纹比三级魔纹更强的原因。就在于越是规模巨大,程度激烈的神秘现象中,其能够展现的神秘就越是强大。它仿佛无休止般,要汲取半岛数据对冲空间中,所有由己方和敌方所造成的,任何主动或被动的数据对冲现象所泄露出来的力量,而无论这些力量的神秘性如何,亦或者是经由何种缘故产生的,哪怕是魔纹使者自身也无法观测到的那一部分,也同样处于四级魔纹的汲取中。
越是汲取,四级魔纹自身的运作极限也会扩展,就如同“魔纹本身也会随着汲取力量的多寡而临时提高自身的容量和处理能力”一样。这也是我让四级魔纹一开始就处于超负荷运转状态,却能够一直维持这种超负荷状态的缘故——理论上,只要临时数据对冲的余波足够强大,这种超负荷运转状态就能永无休止的运转下去,因为,四级魔纹的承载能力,一直都随着对这些余波的汲取,不断提到自己超负荷运转的上限,如同双曲线一样,不断接近崩溃,却又绝对不会达到崩溃极限。
虽然理论上,只要身处于足够激烈的数据对冲现象中,四级魔纹就能不断强化,但这种临时的强化,理所当然也会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并且,因为这种强化会体现出明显的线性,所以,也需要时间来进行——哪怕是一开始就超负荷运转,并且外界环境是涉及中继器的数据对冲现象,但是,能够在有限的时间中,能够做到什么地步,也完全让人无法提前预料。
即便如此,也只能接近全力了吧。
在其他人做出反应之前,四级魔纹已经利用无处不在的灰雾,构建出一个长宽五十多米的正立方体构造体要塞。而我身处的位置,毫无疑问就是这个正立方体的中心。构成立方体的内部零件是如此的复杂,其运作原理也完全不可理解,但另一方面,我也不需要去理解,它的每一个细节都能被我感知,它的每一条纹理,就如同是我的精神延伸,能够在我完成一个清晰的想法前,就已经通过类似于混沌理论一样的机制,直接得到结果——在某种程度上,它的反应会比我的思维更快,所做出的行为,也比我通过思考方式所得出的结论,更加贴近我那最直观。最直觉的念头。
它就仿佛是我的精神载体,是我的大脑机能的延伸,是我的手足。是我身体本能的一部分。
正立方体的六个表面都呈现蜂窝状,那是一个又一个的发射口。无论是实体还是能量的弹药,无论是正常的还是特种的弹药都可以使用,其负荷上限是未知,目前暂且认为不需要冷却,发射间隔为思维时间上的“最短暂”概念。其内部储藏的弹药,只要半岛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还没有崩溃,也可以暂时视为“无限”,弹药的种类也仅仅取决于我自身的想象力。威力在和攻击目标发生解除前为“不可测”。
巨大的正立方体要塞在我的意识驱动下悬浮起来,没有任何推进上的延迟,它侧翻为菱状,以一个对角线为中轴进行高速旋转,但身处于中心位置的我仍旧保持固定。连锁判定和直觉感知,作为雷达保持运作,建筑和活动存在通过行为模式和运转速度进行区分,通过描绘其运动状态呈现于脑海中,再转接到正立方体要塞中,于控制室里投影出来——于是。我身周的黑暗如同马赛克被擦去,在视野内呈现出一个更容易理解的球形控制室形状。我置身于其中,四面八方都是利用连锁判定的观测信息再处理后。投射出来的影像面框。
控制室结构也好,束缚在我的身上,宛如制动装置般的东西也好,其材质已经和常见的构造体不太一样。它们是半透明的,散发着如同能量的光,纹理也是流动着的,如同某种神秘字符的串联。我站在半空,依靠制动装置维持平衡,但是。其实我并没有“悬浮在半空”的感觉,反而是觉得自己脚踏实地。是一种十分稳当的感受。
正立方体要塞的构建和初启动,在那些怪物做出反应的同时就已经结束。并不是不能扩建得更强大,只是,这些怪物也如预料般不会给予更多的时间。我的行动和爱德华神父的行动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哪怕我想进行隐秘行动,也没有这样的能力。借助正立方体要塞的力量,进行一定程度的隐形虽然也可以做到,但直觉却告诉我,这么做毫无效果。
因为,仅仅在“隐秘”的性能上,正立方体要塞和无形妖精的差距太大了。而且,正立方体要塞的构建理念本来就不是“潜伏”之类。
这个大家伙,可是一个主动攻击风格的武装要塞啊!
“这个形状……代号就叫做方糖吧。”我这么决定到。
五个近战类型的素体生命已经开始冲刺,预计在零点零三秒内发生接触,但是更快的异化右江比它们更快一个零头。即便如此,我仍旧比这些怪物更快!速掠超能运作良好,反应模块运转效率再确认,高速通道的碎片从无法目视只能感知的“无形”,经过正立方体要塞的感知投影能力,以可视的形体,在四周的投影屏幕上直观呈现出来。
真的是只要“有了一个念头”,就会比“想清楚”更快一步地完成尽可能贴近想法的机能构建和运转呀——我不由得如此想到。
可视的碎片包围了正立方体要塞,它们宛如万花筒的内部屑片,反转,拼合,构成一条完整的轮廓,而没随着连锁判定观测到的敌意目标的运动,呈现出不同的半透明封闭廊道形状。边长足足有五十多米的正立方体要塞,就好似牙膏一样挤入了这条即时构成的高速通道中,却完全让人感觉不到阻塞。
以速掠超能带动如此巨大的武装要塞还是第一次,但是,或许是因为四级魔纹的超负荷运作,亦或者感性情绪上的强烈波动,让我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压力。
一瞬间,在我可以观测到的最短时间刻度内,正立方体要塞已经绕开异化右江,从侧面和选定为第一攻击目标的素体生命硬生生撞在一起。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这名看起来擅长近距离攻击和防御力强化的素体生命如同炮弹一样反向弹飞,正立方体要塞的受损率在战损报告中被忽略不计。与此同时,更外围的远程打击形素体生命已经展开炮架,积蓄的高能以闪光的姿态在它们立足之处蔓延。被锁定的警报声在控制室内响起,与此同时,又有投影屏幕弹出一份警告信息,大约是“别的某种神秘力量正在侵蚀要塞”之类吧。
侵蚀对要塞带来的伤害似乎更大,但没关系,按照这个受损速度,哪怕不进行自我恢复,最少也能支持三百秒。
和敌对目标的炮击同一时间,正立方体要塞已经开启面向所有怪物的发射口。
我的念头一起,各式各样的特种弹药,无法细数的数量,便如天女散花,从六面的蜂窝口中,拖曳着流光,向四面八方绽放。
除了无法观测,只能感知其处于移动状态的爱德华神父只能依靠覆盖打击撞运气之外,其他所有高速运动,亦或者无法移动的东西,包括天门、沙耶、异化右江和全部的素体生命,全都在打击序列中。我没有指定优先打击目标,因为在弹药无线的前提下,尽可能针对所有的目标,收集各种特种弹药的攻击效果才是优先。
“方糖”以对角线中轴高速旋转,通过速掠超能进行超高速移动,遍布立方体表面的发射口永不间歇地,发射各式各样可以想象出来的弹药,这些弹药划破阴沉沉的天空,如同烟花流星,如同遮天蔽日的多彩帷幕。弹幕之间有间隔,但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其移动路线不存在死角。敌对目标的运动速度和有限的时间地貌等等都是预判参数,它们无论躲藏到什么地方,都至少会被一枚弹药击中。正常情况下,对方当然是身处绝境,但是,这些家伙全都不能用常理度之,仅仅是被击中一枚根本就不痛不痒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