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处的李静姝，手持仙殇，雀星上不带半点血迹，脸部和头发也避开了血迹，干净的模样和现场的一片猩红形成鲜明的对比。
汉人女子们依然虔诚地跪在地上，双手合什，西子捧心，痴痴地看着上方的女神。
唯一活着的翻译瘫倒在地，仰头看着那如神明般的女子，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山脚下的部分奴隶，听到上方自家奴隶主的惨叫，不少胆子大的挪到被杀的士兵边，搜出钥匙打开了木枷，抢了些东西和马匹开始逃跑，这会已经陆陆续续跑了几百人了。
李静姝居高临下，自然看得清楚。
她将仙殇往后背一搁，纵身一跃，跳下一个高台，再跃，又到了下一层，然后直接拎着翻译的衣领，在翻译的惊呼声中，直接带着他跳下下一层平台。
来到第一层，李静姝对着还在傻痴地看着自己的汉女们说道：“不要怕，你们赶紧穿衣进食，我会带你们回家。”
说完，不待她们有所反应，李静姝单手拎住翻译，直接带着他沿山路往下奔。
到的山下，李静姝将翻译往地上一掷，喝道：“让这些奴隶老实些！”
一边反手掏出仙殇，对着想从一旁骑马逃跑的奴隶一挥，连人带马斩成两截。
奴隶们听到上方已经没了动静，那些奴隶主都没有声音再发出，已经猜到了事实。
当他们也直面李静姝暴力血腥的一面时，加上翻译的呼喝，骨子里的奴性让他们立刻伏低了身子，瑟瑟发抖。
李静姝接着让翻译将奴隶全部拉出来，皱着眉扫视着。
山腰上杀了五百多，已经把吐蕃的管理层清空，目前剩下两千两百多吐蕃奴隶在，李静姝接下来的方案也早就制定好了。
正要说话，山腰处的汉女们探出身子，朝她大喊：“将军，女将军！”
李静姝这造型和武力，让汉女们认为她是个女将军。
抬头，对上这些衣裳单薄在清晨中瑟瑟发抖的汉女们，李静姝换上了一副温柔的笑容：“怎么了？”
但见那些汉女们立在边缘处，第一层平台离山脚足足有六十多米高，她们互相搀扶，然后再次给李静姝跪下了。
李静姝看得眉毛直跳，担心她们会摔下来，连忙说道：“别磕了，赶紧去找衣物穿上，我处理好这些奴隶就上来寻你们。”
汉女们不为所动，恭恭敬敬地朝李静姝磕了三个头，再互相搀扶起来。
在高原清晨的寒风中，她们抖着身子，朝李静姝露出笑容，然后转身，慢慢朝尽头走去。
李静姝皱起眉头，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出声：“站住！”
有几个汉女闻言转过头来，眼含热泪，笑容凄美。
李静姝只觉得寒毛竖起，先是一掌打晕了翻译，再一边大喊停下，一边全力往山腰直线跑去。
鞋甲在恐怖的爆发力下蹬出一大片一大片草皮，李静姝一步跨出四米远，直直地对着近乎八十度的山壁跑去。
视线已经看不到汉女们，但神识中，这些女子依然在慢慢接近平台尽头的悬崖。
李静姝一边大声阻止，一边径直攀上山壁，因为绕山路花得时间太长。
雀星保护着手掌，李静姝双手交替攀爬，鞋甲蹬在突出的石块上，恐怖的爆发力让石块纷纷断裂，李静姝则借助这股反冲力高速往山上爬。
山脚的吐蕃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青金色的身形，仿佛壁虎一样快速向上面爬去。
一只手掌攀在平台的外沿，李静姝手臂用力，整个身子就被吊起，一个翻身，已经半蹲在平台上。
头一扬，对上了已经站在悬崖边的汉女们。
汉女们略微惊讶地看着李静姝，没料到这个天神一般的女子，居然直接从山壁处爬了上来。
复又面带微笑地看着李静姝，让李静姝再次心生寒意。
落地的李静姝根本没有停顿，大腿爆发力量，往悬崖边冲去，伸出左手，大喊：“回来，别做傻事！”
汉女们面向李静姝，背对着悬崖，眼角弯弯，嘴角弯弯，对着李静姝笑笑。
下一刻，手挽手的她们缓缓向后倒去，无声无息，她们抬头看向那如洗的碧空，脸上露出安祥又解脱的笑容。
闭上了眼睛，她们累了。
仿佛是一朵朵破败凋零的花儿，从悬崖边缓缓飘落，消失在李静姝的视野中。
李静姝微微张着嘴，巨大的惯性让她有些踉跄地往前冲了几步，伸出的左手下意识地抓了抓，却只是徒劳地抓了空气。
沉闷的响声，接二连三地从谷底传来，李静姝第一次讨厌自己发达的五感，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些声音，清晰地分辨出了十二声闷响。
山下的吐蕃人微微张着嘴，看着那些他们曾经侮辱虐待的汉女们，决绝又洒脱地飘零，而那个女天神则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
李静姝的双手青筋暴露，微微握了握，复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
下一刻，她抬脚，缓缓地走向悬崖。
这里有突出的巨石，李静姝站在巨石边缘，往下看去，那是一朵朵盛开的鲜红又凋零了的花儿。
沉默几息，李静姝抬头，看向远方。
这里风急天高，大地苍茫，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天地。
但如此广阔的天地，却没有十二个娇弱灵魂的安身之处。
天空高处，有秃鹫在盘旋，它们知道，今天将有一顿盛宴。
李静姝静立不动。
她无法想象这些汉女们的经历，也能猜到肯定有不少已经被虐杀离世。
她们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或许在听到李静姝说会带她们回去的时候，就让她们萌生了死志。
因为当这个样子的她们回去的时候，无论是铺天盖地的厌恶嫌弃，还是铺天盖地的同情，都不是她们那伤痕累累的灵魂能再承受的。
李静姝有些后悔，后悔应该先安抚这些女人们，她以为汉女们获得生的希望后，能多等她一会。
想到她们往后倒下时安祥又解脱的笑容，李静姝的心被深深地刺痛着，一滴一滴在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