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腹内满是魑魅伎俩,韩仙子前辈,小心着了他的道,无路可走。”庞宪面容恭谨,出言警醒。
矮叟朱梅风风火火,刚从灌口山赶来。小南极金钟岛主叶缤的爱徒朱鸾,是他远房曾孙女。为全此女杀父之仇,特意护持她前去和妖师巫启明了断因果。
那边厢方才清算干净,打杀了巫启明和他孽徒神风使者项纪,就自匆匆赶来。万没想到,少阳神君和天乾山小男已被庞宪夫妇击败,门下弟子亦吃亏不少。
又听庞宪虎胆包天,还敢出言讥讽自己,霎时冒了火气:“闭上你的狗嘴,贫道和韩真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庞宪呼吸一滞,面色变了变,旋即改换笑颜。朱梅这般气急败坏,可不正证明他心中窝火吗?自己将他白犀潭谋算破坏殆尽,何须为了区区言语动气。
顾横波剑眉一横,伶俐回敬道:“师公提醒韩前辈小心小人,你这个三寸丁插什么嘴?”
双方刚一碰面,就是这么剑拔弩张,场上火气十足,谁也不让谁。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仿佛下一刻就待剑气盈霄,怒愤爆发。
神驼乙休宛若暴雷,朗声喝道:“都给我闭嘴,这里是白犀潭!”
司徒平和乙休接触时间不长,但也知道他是位性情中人,豪迈大方。走上前去,温声说道:“乙真人,家师素来谨慎,从不诳语骗人,何不让师父把道理讲个明白呢?”
朱梅双眼转了转,流露着精光,“有人是非不分,宁以仇寇为师,不当人子。”
司徒平步子缓了缓,想起生父司徒兴明的死因,心中升起一股阴霾。不过仍然稳重回道:“朱老前辈是得道高人,因何这般挑唆小子和家师之间的情谊?”
纯善的眼眸清澈如水,看着朱梅,眨也不眨。令旁观众人对矮叟油然生出一丝丝的恶感。直把朱矮子气得不行,心忖:穷山恶水出刁民,连屏山一脉没一个好东西。
韩仙子久闭死关,不履尘世,不过觑见乙休没有话说,便知庞宪是个稳妥可信之辈,于是言道:“你有什么话说?需知朱真人是前辈真仙,若是虚言诽谤,本座也容不得你。”
庞宪整了整衣衫,挑眉言道:“朱真人当然是前辈,至于得道真仙吗?呵呵!贫道更佩服他的鬼蜮手段。”
休说矮叟朱梅,峨眉诸小齐金蝉等人个个同仇敌忾,“嘿嘿!魔教妖孽最善颠倒是非黑白,我等今天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舌灿莲花,污蔑朱老真人的!”
“污蔑吗?”庞宪慢条斯理,“是不是污蔑,等我说完乙真人自有处断。”
说着,不再理会峨眉小辈群仙,恶形恶状的神态,自顾道:“天下盛传乙、凌、白、朱四大散仙久矣。如今乙真人证就不死法身,业已远超同济。有些人不放心了呢!”
矮叟朱梅不动声色,不给庞宪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
“乙真人、韩仙子您们二人皆是散仙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不特道行高深,法术精微,更令在下佩服的是胸怀广阔,无有出身门派、修为高低的偏见。结交良朋全看是否性情相投,率然出自真心。”
“可有些人却看不惯您二老,唯你们恐性情用事,坏了他们大兴于世的千年大计。”
韩仙子眉关紧锁,看见乙休若有所思的神色,禁不住出声问道:“本座如何行事,关乎他人何事?”
“呵呵!”庞宪摇头道:“前辈结交友人有正有邪,三次斗剑群仙浩劫已至,他们怎么敢放心前辈与我等为伍?”
“这是要左右本座交友吗?修道人家,追求出入青冥,逍遥洒脱,何人胆敢冒犯至此?”韩仙子语气清亮,好似孕养在寒潭的仙剑,历经千年忽然出世,透着彻骨冰寒。
朱梅挤眉弄眼,没个正行,“滑稽!我老人家就看你怎么卖弄口舌。”
看似毫不在意,实则朱梅早已警惕在心。这妖道智慧非凡,人情练达,偏又道法高深,就连少阳神君都败于他手,只恨没能早日除掉这个祸患。
庞宪所说正是峨眉诸长老的心病,乙休备遭劫数,近日洞彻一元之始,万法玄妙。一法通,百法通,以他孤傲的脾性,也将庞宪这番话听到了心里。
“贫道坚信人定胜天,向不服人。在别人看来我是一意孤行,遭人忌惮也是情理之中。”
“何止是忌惮。”庞宪语出惊人,石破天惊。“依晚辈看来,乙真人您和那砧板鱼肉,任人摆布也没差多少了!”
“砰……砰……”
远近山石接连爆炸,轰隆雷声,震撼整片山林幽潭。
“放肆!”乙休面寒如霜.
韩仙子也冷声道:“本当你是个可靠之辈,没想到这般哗众取宠。”
庞宪不敢卖关子,急忙解释道:“乙真人确被小人谋算,形势微弱累卵。您和天痴上人的因果就是明证。”
“哈哈!”乙休狂声大笑,面容却愈发冰冷,“天痴老儿算什么东西,我会怕他?”
“那再加上我婆婆和穿心师伯呢?”庞宪紧跟着逼问。
乙休素来骄狂,可也不能无视西昆仑老魔和赤身教主。“你可当老夫腐朽,动不得刀剑了吗?”
朱梅心下窃喜,这小子先前的话引得他心惊胆战,现在乐得看他弄巧成拙。嘿嘿!驼子性情古怪,就连他也压不服,他这个五台余孽岂能承担得起?
“可前辈为何平白无故与我等为敌呢?”
庞宪犹如在刀尖跳舞,跌宕起伏,惊险不已。可不如此怎能打动神驼乙休和韩仙子呢?既然要做,就不能给朱矮子翻盘的机会。他们现在越是动怒,待下越是愤恨被人愚弄。
“易家兄弟大闹铜椰岛,本就不对。朱梅想要救他们,不说他自己就有此能为,南海玄龟殿易周这个亲祖父还在那摆着呢。何苦激不相干的您前去趟这趟浑水呢?”
“难道他不知,您此去必会和天痴上人结成仇敌吗?”
“上人何其无辜,您又何其无辜啊!”
“小子找死!”朱梅面色倏地大变,把手一扬,一道金光腾起,匹练纵横,霎是犀利。
庞宪这番话,揭破朱梅心底阴私,不敢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恨不得将他斩于剑下。
“锵!”乙休袍袖展处,形成一片光幕,将朱梅飞剑格挡开来,不能落下,“让他把话说完!”
“嘿嘿!”庞宪不愿浪费口舌,和朱梅打那无谓官司,紧接着续道:“我连屏山门下的随引何其无辜,为苗疆百万生民计,前去江浙富裕之乡,交易盐、铁、米粮,怎就引来杀身之祸?”
“难道毕真真这厮无端端地就跑去杀死一个随引?他们间可是毫无关联啊!”
“为何为韩仙子前辈招惹我连屏山一脉?”
“乙真人接连招惹强敌,即便不为自己的生死祸福考虑,也需为韩前辈打算。”
“为渡大劫,您说,除了甘愿做峨眉派爪牙,鞍前马后,铲除异己,还有何路可走?”
“您是不是砧上鱼肉,任人摆布?”
一声声叩问,不但敲打着大方真人乙休的心灵,齐金蝉等人也是惊得目瞪口呆,直把眼望向矮叟朱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