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唐继尧这么做,是没有必要的,因为从三天前,直到昨晚午夜时分结束,那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已经足以使得这些将校,明白自己的处境,确定自己的忠诚了;而且那一段时间内,他们也真的将自己的忠诚,最大程度的表现出来了。
三天的时间,是恐怖弥漫的三天。
昆明成了堡垒,足足三个混成旅的卫戍,将昆明保护在铁壁之内,一只鸟也飞不进来的同时,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云南省内,各处的大营、警备、驻防地区,无一不流血的,无一可以真正“作壁上观”的。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昆明不声不响的成为堡垒之后的第一个清晨,由雷彪、龙云等人三十余人组成的特别军官团,各自携带不同的由唐继尧亲笔书写的决议命令,以及由昆明禁卫师抽调出来的卫队,分别奔赴全省境内各处大营,传达亦或是执行唐继尧在二十分钟内便书写好的“决议”。
这是一次恐怖的行动,再没有任何预兆的前提下,三天时间,整个滇军可以说是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旅以上包括旅一级军官,便有一人上吊自尽,两人对射死于同一个营房内,还有一人投河,一人神秘失踪,一人被捕。
团一级军官有七人死于各自的公署办公室,一人死在家里的卧室,而且其身边的了另一具尸体便是他的夫人。
营、连一级军官有两人神秘失踪,还有一人连带自己的家人四人在内,五口人饮毒同赴黄泉。
这是震惊整个滇军、整个云南的;三天的时间,使得滇军的军官人人自危,整个滇军上下,无人不感到恐惧!
可是唐继尧对此的态度,竟然只有这样四个字的指示——“无甚足惊”。
什么叫“无甚足惊”?就是说所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情,不足以使人大惊小怪!而且就在刚刚的会议上,就在这群将校刚刚到齐的时候,唐继尧还对他们说了这样一番话。
唐继尧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只是平常事罢了。各位都是我滇军的架海金梁,更是国家的核心战力支柱。咱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生死对于军人来说,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所以大家没有必要为了不值一提的事情,而苦恼了自己,当然了,也苦恼了他人。虽然于公来说,咱们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是,谁都知道,滇军中,除了军规之外,还有兄弟,咱们都是在战场上一起浴血奋战的人,咱们大家都是兄弟啊。”
这一番话,使得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明白了唐继尧的真实想法,虽然这是唐继尧故意为之的,他想要的就是这样个效果,果不其然,当他看到了众人脸面上流露出的心内感觉时。
这两所学院在于日本来说,都是顶级的军事学府,里面出入的几乎都是各国的精英才俊;要是单单论起军事理论以及学术见识来说的话,怕是连蔡锷都赶不上他李根源的。所以虽然在云南讲武堂中朱德成绩非常好。
但是这确实不足以因其他李根源的注意。
而之所以朱德会成为李根源的爱徒,还是因为当时在讲武堂一次野外实践对抗训练时,发生的一件小事。
那个时候,是一个秋天,而且是那种燥、热的深秋的正午,当时进行的对抗训练的战术背景是,三方兵力相同的情况下,而且是装备、辎重、“伤员”持平的情况下,进行的一次有炮兵协同的山坳争夺战。
因为云南讲武堂的军事课程是以“最贴近真实战场”为核心进行的,所以即使是实践对抗训练,那么所使用的武器弹药,也哦度是荷枪实弹的!
那一次,朱德所在的队伍,是第二小队,人数约两个整编班,“伤员”三人,其中一人重伤无战斗能力,另外两人轻伤。
当时三支小队展开作战的时候,本来是一切都顺风顺水的,可是在队伍翻越一处被折断的古树拦截的道路的时候,因为枪械走火的声音,而暴露了位置,这样一来,本来隐秘行进的这一队,便暴露了。
这样的情况,这样的速度,双方的平均对比,所有的数据都显示出了一个结果,那就是朱德所在的这支小队,必然是要么付出惨烈代价后,无法再继续与另外两支队伍进行争夺,要么就是他们就地“全军覆没”!
根本就没有第三种结局。不过就是这个时候,正当队伍中的成员已然决定放弃的时候,朱德却突然提出了一个令人惊异的想法。那就是将重伤员以及两位轻伤员抛弃在这,当然是,前提条件是给他们充足的武器弹药之后。
而小队的其他人,则立刻迅速向前移动。争取在逃离双方夹击的前提下,还能够率先占领山坳!
再加上必然存在的抛弃伤员之后,小队移动速度上的优势的话,无论是最好的估计亦或是最坏的估计,总体来说都是有利的。而且虽然部队忌讳抛弃伤员,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可以舍弃几个伤员而保全队伍的话,还是可以如此的。
不过虽然是这样,可是朱德在讲出自己这个想法前,还是进行了权衡的,因为他要准备好应对质疑的同时,尽可能的少在“争论”上浪费时间。而且朱德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一旦说出的话话,恐怕他面前的这些学员兵,是不能接受的。
果不其然,当他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后,便迎来了潮水一般的质疑与指责。这是这些眼高于顶的学员兵们稍有的一次统一了口径。他们认为朱德的想法是偏离了“团结”两个字的,因为他们在讲武堂里听到的最多的两个词就是“服从”与“团结”!
但是,虽然是这样,可是客观的说,大家还是承认朱德想法是现在他们所能选择的方式中最好的,而且也是最能保留实力的同时,去的胜利的;不过,可能是因为“义气”两个字吧。这些学员兵还是反对朱德想法,他们宁可要与“敌人”拼死一战,也不愿意抛弃自己的战友兄弟。
虽然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就是整个小队的“拖油瓶”,而且百分之九十的几率,会让小队“全军覆灭”,从而失去了“作战”以及“取胜”的可能。
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在“敌人”越来越接近他们的时候,朱德突然制止了其他人的,说出了那一席使得李根源对他产生兴趣并且再后来异常抬爱、重视他的话。
朱德是这么说的,他对众人说:“各位兄弟,我知道我的做法是违背军人的团结的,但是请大家想一想,如果我们选择在这里与武器装备与我们相同,但是人数却是两倍于咱们的‘敌人’,进行一场决战的话,那么我们的结局是什么?更何况,这还是要放在双方地形优势也持平的情况下,可是现在‘敌人’采用的是从我军左右两翼夹击的方式,当然了,这没有什么好值得称赞的,但是别忘了,咱们现在的形势是无法进行战术性撤退的,如此一来,我们既不能前进,快速脱离战场,又无法借助地势,且战且退的情况下,和‘敌人’硬碰硬的较量一场的话,我想,这才是违背军人战争理论的。”
这都是讲武堂内没有课程,同样这也是十分高级的战术方案,当时李根源把这些教给朱德时候,其实对此也是抱有赌博的心态的,因为他从心而言,并不相信朱德这样一个讲武堂的学员兵能够正确的理解以及体会那么高深的战术方案。
可朱德还真就是理解了,而且还能够从中正确的学习到该学习的东西,这一点使得李根源喜出望外。更加的对于朱德这个人产生了倾囊相授的意思。而实际上他确实也是这么的,而且不单单如此。
在朱德真是投入到军队中以后,他对朱德也是大力的提拔,当然了,这是在公平的情况下,他更愿意把机会与机遇,交给朱德而不是别人。也正是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与朱德之间的情感,是一般人无法相比的。
如果说朱德对于蔡锷是敬畏的态度的话,那么他对于李根源就是敬仰了!
所以真是因为如此,当朱德听说了李根源被唐继尧强行撤销了一切职务之后,才是如此的怒不可遏,说实话,其实朱德是并不在乎唐继尧这个人的,因为他认为唐继尧是一个颇有心计的人,而且很多事情上对于个人的得失太过计较了。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上一次在唐继尧的办公室里,因为李根源被撤职一事,他僭越身份的,面对面与之发生了一次言语上的冲突,而且颇为激烈。不过,纵然他有礼有节的阐述出了自己的观点。
但是没办法,常言说的好“官大一级压死人”,唐继尧毕竟是云南督军,而他只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特别行动团的团长罢了。虽然他是上校军衔,可是这又有什么用那?他手中的权利就那么一点罢了。
这就如蔡锷一样,虽然位列北洋政,府陆军上将,可是他还不过就是空有一个“昭威将军”的名号吗?没有职位,再高的军衔、爵位又有什么用那?
所以当他无力抗争的时候,他选在了自己最不愿意选的方式,那就是像这样,“自甘堕落”的待在家里面,不作为,不理军务,他想用自己的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以及自己坚定的决心。
可是这真的是没用的,快要十天了,特别行动团的正常运作没有一个决策人管理,也已经十天了。虽然因为之前一直处于严肃管理下,而井井有条,毫不紊乱,但是这却也不能就表示这个队伍不需要一个最高的决策人。
军队和地方上的组织是不一样的,地方上,就算是最高领导不在的话,那么只要不是极其特别的问题,一般的在职人员,都是可以照顾、处理的,可是军队不同,因为军队里面的内部体系的问题。
就决定了,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现实,多了一个两个还可以,可是任何职位上要是少了一个两个人的话,甚至可能导致整个体系上出现问题。因为毕竟这是出于非战争的状态下,军队的日常事务偏向行、政方面。
可如果是在战场上的话,那么这一切问题就不存在了,因为再战场上,如果一个军官战死的话,那么很自然的就会有另外一个人来接替他指挥队伍;当然了,这样的前提是必须是在战场上。而现在的情况自然是不可以的。
可即便是这样,朱德就这么在家里呆了这么多天,不但没有人来找他,要求他马上回到队伍中去,甚至连一封申斥的文件都没有。
那是至高荣耀下的光芒,每一个,接见过他亦或是需要前来拜访他的亲王、王子,全都是笼罩在这样的光芒下的,在街市上,一走一过便会得到百姓崇敬、畏惧的目光,还会得到哪些少女们充满了春、欲的尖叫声。
而这些人那,这些亲王、王子,他们对这样的崇敬、畏惧亦或是少女们的尖叫,要做的,就是轻蔑的嗤之以鼻,亦或是高高的扬起下巴,然后用俯视的目光,微微掠过就好了,总而言之,不需要对他们说什么,同样的,在街道上,即便是再多的人充盈其中,贵族们的车子也不需要改变路线,只需要叫前面开路的卫队把他们都赶走就好了。
其实,这就是袁克定想要的生活,虽然他现在的生活与这个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别,但是他还是想要这样的生活,虽然街面上的人,亦或是各个部门中的官员,基本上虽然表面上不提,但是私下里还是称呼他为“大太子”的。
这些袁克定是知道的,而且其实就是袁世凯也都是很清楚的,虽然袁世凯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对于这样的“称呼”,提出过异议,并且有些时候还会私下里告诉众人不可如此,但是没有办法“人言可畏”,还有就是其实他们之所以会坚持,实际上也有想要讨好袁克定的。
而且实话实说,这样的称呼袁克定还是非常受用的,但是对于这样的称呼只能存在私下里,袁克定还是不满足的,他希望自己这样“大太子”的称呼,可以公诸于世,也已成为大家所有人对他真正的公开称谓。
还有就是袁克定认为只要他得到了这个称谓的合法公开化的话,那么他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下一任大总统了,而且是那种不会改变同时也不会有人出来竞争的那种。
虽然他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其实实际上,袁克定小看了政、府机构的官、员们的同时,也高看了自己的威望。
袁世凯是这么说的,他对袁克定说:“其实孩子,没有错,父亲是对权利有控制的欲,望,而且孙文最开始闹的时候,我还派兵镇压过他但是这并不代表就是他错了,亦或是我错了。”
“这种事情,是没有对与错之分的,因为谁也没做过,当年还是前清的时候,你父亲我称病在家,为的是什么,你该知道吧,那是简单的争权吗?这也是一样,孙文做得好,就让他来做,我有兵权在手,他做的好,我便让这些军人待在自己的地方,不去反抗他,时机到了,甚至可以直接投降给他,而要是他做的不好,那我还可以用这些兵,消灭它他,然后重新建立这个国家的机构。”
“那父亲你的意思是?现在孙文做的不好是吗?”袁克定问道。
袁世凯则是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不是他做的不好,而是他的想法不好,还有就是他是一个没有带过兵的人,在军队没有威望,手里没有实际队伍的人啊,虽然现在的情况还算安稳,可是一旦大局坐定,那么想都不用想,第一个要成为奉献品的人,成为这一切战争所带来的伤痛,用于抚慰的人,就是他,而且那个时候,还有可能重新变成混战的场面,这个道理我想我不用多说吧。”
袁克定点点头,而后又要说什么,不过那个时候,袁世凯却制止了他,说道:“你不必多说了,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历史倒退,所以孩子,你的能力如果没有办法统掌全局的话,那么你还是过一个富家翁的生活吧。”
“恩。”袁克定点点头,这些日子来,像是这样的宴会他不知道参加了多少场,所以纵然他再怎么享受哪些王公贵族的夸赞、赞美,也还是感到无趣的。杨度见袁克定如此,显然是在他的预期之内的。
不过这一次,杨度却是有着不同的准备,对于袁克定这样的表现,他故作无奈的对袁克定道:“要是大公子您不喜欢的话,咱们可以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