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海涛看了看瘫倒在地的光头小五,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瞟了一下司马北和龙右,挥了挥手道,“把这个教唆犯司马北关进村西铁牢,至于龙右小兄弟嘛,念其只是被奸人蒙蔽,暂且留在我这儿面壁思过,等到洗心革面之后,再还其自由……乡亲们,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众人皆是摇头,高举右手,齐声喊道,“村长英明!村长万岁!”
只有司马北皱了皱眉,轻咳一声,撅着嘴道,“讲道理……”
话刚刚说了三个字,却见龙右忽地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左手捂着司马北的嘴巴,右手一拳砸在司马北胸腹柔软处,冷冷道,“闭嘴吧,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耳朵也是敏锐的,岂会受你的蛊惑!”
司马北立时表情痛苦地蜷缩下去,任由着几名壮汉将自己拖走。
村长海涛望着司马北的背影,冷哼一声,“别担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辩的机会!”
一直旁观的海燕本想开口求情几句,但瞥见村长海涛眼中的冰寒,也只好作罢,眼眶微红地跟在那些壮汉后面,一路陪着司马北走进了村西铁牢,待到那些壮汉锁好铁门离去之后,海燕慌忙凑到铁栏边上,满脸关切地问道,“司马大哥,你怎么样了?”
司马北没有说话,只是左右摇晃了两下脑袋。
海燕以为司马北是在气恼自己刚才没有开口帮腔,低垂着脑袋,咬了咬嘴唇道,“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刚才那种情况,根本没有我说话的机会……”
司马北仍旧背对着海燕,奋力地来回摆了摆手。
海燕却是误会了司马北的意思,以为对方已经不想和自己说话了,眼眶里盈满了委屈的泪水,抽抽鼻子道,“我明白了……你放心,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会把你从这儿救出去的!”
说完这句,海燕便扭转身子,捂着嘴巴,流着眼泪,快速奔出村西铁牢。
许久之后,司马北终于转过身子,扶着铁栏,哇地一下吐了出来,舒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嘴,抬头看向海燕离去的方向,瘪着嘴道,“这小妮子是不是误会了,我只是让她离远点,别被我吐了一身,咋滴跑得跟兔子似的……”砸吧两下嘴巴,蹲下身子,从一滩污糟糟的呕吐物中捡起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这龙右传个小纸条也太小心了,还好我消化能力不强,不然只能拉出来再找……”
原来在先前局势陡转的瞬间,龙右上前给司马北一拳,并非想要堵住司马北的嘴,而是偷偷在司马北嘴里塞了一个小纸条,但因为没控制好力度,所以导致司马北由于腹部的剧痛,直接吞下了那张小纸条。
被那些壮汉扔进铁牢后,司马北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催吐,听见海燕的那些话,不回应又不太好,只能用肢体语言表示一下,谁知却生出了许多误会。
轻叹一声,司马北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张小纸条,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一行行小字,轻声道,“果然是无人生还的戏码……现在已经死了七个,按照这上面说的,应该还会有三个受害者。”
扭步来到一面墙壁前,司马北从兜里摸出一支炭笔,速即在墙上写写画画,摸着下巴道,“除开龙右上岛时发现的那个人……97现在不知是死是活,但从手法来讲,大概率不是那个凶手所为,或许是海涛和海星将他藏了起来,目的就是不想龙右与97有太多的接触……老师的废话推理法还是有用的,还真试探出不少东西。”
“那么,现在剩下的也就只有海蛮儿,赵刚,陈阳……小橘子应该没有在凶手的猎杀名单里,她还只是个孩子,而且也没做过什么恶事,我和龙右是这场猎杀游戏的变量,也不会在那个名单上……如果村长真是张涛,那应该算在里面,海星这孩子就不好说了……”
“暂且定为五选三,总共十种组合……看来还得重新梳理一下这几个人的过往罪行,尽快筛查出谁可能是凶手拟定的第八个受害人。”
“害得别人没脸见人的陈斌,被人砸得面目全非……李静下毒杀死无辜老人,所以她喝的酒里面也被人下了毒,虽然她没有喝下去,但却还是按照中毒的症状躺在池子里,也算是被毒杀……海生是用甜言蜜语哄骗谋害了李静,因此也就死于蜂蜜……单纯一杯蜂蜜不可能引来那么多马蜂,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东西……”
司马北一边推敲案情,一边自言自语着,忽地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捏着炭笔在棉袄两个字下面画了一个三角形符号,嘴角微微上扬道,“原来如此啊!接下来,就该仔细看一看前面几位的资料,大抵死因也是和他们所做的恶事相关……”从屁股后面扯出光头小五在海生家外林子里归还给自己的档案袋,快速找出其他四名死者的信息表,“赵文彪,爱德华屁尔,杨不成,还有这个老王……不对!这里面有些东西是假的!”
便在这时,铁牢外忽地响起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司马北立即收起档案袋,迅速躺倒下去,背对着铁牢大门,闭上眼睛,鼾声如雷。
不消片刻,一个冷冷的声音忽地在铁牢门口响起,“别装了,吐了这么大一滩,你还能睡得着?起来聊两句吧,司马北大侦探!”
司马北无奈地叹息一声,翻转身子,侧卧在地,用右手支起脑袋,斜眼看向站在门口的村长海涛,淡淡道,“不睡还能怎么办呢,我都成教唆犯了,百口莫辩啊,还不如躺平算逑!”
村长海涛冷笑一声,“这都是你自找的,我早就提醒过你,离小五远一点,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会变得不幸,可你就是不听啊……现在被关在这里,也就怨不得人了,这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司马北耸耸鼻子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罗列我的罪证?毕竟光有龙右的指认还不够,想要坐视我的教唆杀人罪名,必须还得有一些实证。”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村长海涛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在这方面,咱这儿也有专业的人才,不比外面的某些诬陷高手差多少。”
话音一落,一道有些强壮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进铁牢内,在微弱灯火下,渐渐露出一具光溜溜的身体。
司马北盯着那具光溜溜的身体,登时恍然,双眼微眯道,“小五兄弟,没想到……你的演技这么棒!”
光头小五摸了摸锃亮的光头,嘿嘿笑道,“所有人都觉得我和村长不对付,所有人都以为我和村长在权力分配上有冲突,但实际上我们的目标从来都是一致的……”侧脸看向村长海涛,微微躬身道谢,“多亏了您这次帮忙,不然我也没办法彻底清除那些别有用心的小喽啰!”
村长海涛微微一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客气了,都是为了村子好嘛……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差不多就行了,其他人无所谓,那个铁牛得留一条命,不然我没法跟靠山里的人交代,怎么说也是我写信让人家的孩子跑出来的。”
光头小五洒然道,“放心,我有分寸,绝对会给他留半条命,至少让他有力气爬回去……”
司马北轻轻哼了一声,啧啧叹道,“好一个狼狈为奸啊……小五队长,我有一点不是很明白,当初你不停地跟我暗示把村长海涛拉下水,方便你一举成为村里最高权力者,难道也是和村长合谋后在我面前表演的吗?”
光头小五闻言面色一变,探出右手,猛然按在铁牢大门上,寒声道,“别特么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这些暗示的……”
司马北嗤笑道,“没有吗?那是谁跟我说,只要拉村子里一个地位很高的人下水,就能用什么程序正义减轻我的嫌疑,延长调查时间的?”
光头小五瞪大眼睛,怒视着司马北,沉声道,“那是你会错意了,我的原意是只要你找到一个比你嫌疑更大的人,就能发动村子法规里的程序正义条令!”
司马北呵呵一笑,“是我记错了吗……无所谓啦,你说是就是吧,反正小五队长你这么懂法,肯定是不会错的。”
光头小五这才反应过来,之所以司马北会扯出这些话,根本不是为了摆出他曾想拉村长下水的事情,而是为了这懂法两个字。
村子的法规条令是由村长带领一堆有声望的老者制定的,这里面并没有光头小五的参与,种类很多,非常庞杂。譬如野生动物保护法,禁渔期三十三条,程序正义相关规定,很多人听都没听过,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些内容,主要因为制定这些条规的老者多数已经不在人世,而村长也从未张贴公示过所有律条。
这是村长的优势,也是他能连任村长的原因,只要谁不服气,那就用只有自己熟知的法规某一条制裁对方即可,极为方便,而且不会落下什么话柄。
眼下在司马北的设计之下,他相当于承认了自己懂得程序正义相关规定,无疑是触碰了村长海涛的底线,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咽了咽口水,光头小五扭头看向村长海涛,挤出一张难看的笑脸道,“村长……”
“小五,你还是出去吧,村子里的事情不适合在这儿说……”村长摇头叹了一口气,打断光头小五的话,眼神漠然地盯着司马北道,“接下来,咱们也别算计来算机去地兜圈子说话,还是坦诚相对比较好,我的时间不多了,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