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张兰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苦下功夫学习中国话的亚当窜了出来,他是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唐磊眼中的关切和挣扎都被他看在了眼里,这两个人之间要说一点关系没有,他亚当敢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张小姐,唐是我们老板最为看重的军官,年轻又有能力,用你们八路军的话说,他还是个杀小鬼子的好手,从我认识他到现在都有一年多了,我从来没有看见他和那个女人单独在一起超过十秒钟,你错过了他肯定会悔恨终身的。”
天天跟自己的女翻译混在一起,亚当的中国话水平大有见长,他的这番话用在那些爱慕虚荣或是敬仰英雄的女人身上非常的奏效,只可惜他今天面对的是张兰,亚当脑袋一热就忘记了张兰本身就是干政工出身的,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个共产党员。“亚当队长,麻烦你闭上嘴,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张兰很不给面子的剜了亚当一眼。
“张兰,我和你说句不当说的话,其实唐磊是挺喜欢你的,我和他一起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张东魁一把扯住唐磊即将发作的胳膊,很隐蔽的挤了挤眼睛,让亚当先拦着唐磊,“你住在后院的那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那都是唐磊一件一件亲手挑出来的,那些新被褥也是他亲自从街上买回来的。”张东魁说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长串,就连唐磊自己都惊讶原来自己还有这么闲的时候,居然干了那么多的事情。
张兰当然是不知道张东魁的这些话都是瞎编的,说她听了不感动那是假的,张兰今年也就23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龄,唐磊本身长的不难看,又能打仗杀鬼子,这些天接触下来,张兰对唐磊的印象已经由刚开始的鄙视转变为了融洽,两人之间也已经有了几分默契。可现在说的是谈婚论嫁的事情,虽说张兰的父母早已经不在世了,可她毕竟还是个党员,再加上她游击队指导员的身份,这就由不得她和不同阵营的男人有所瓜葛。
张兰甩了甩头,把脑子里那些刚冒出来的不好想法统统甩出去,无意间张兰留意到站在自己右手边的马城有些异样,他的那种眼神张兰非常的熟悉,当年她跟着同学千里迢迢跑去延安要求参加八路军的时候,对他们进行审查的那名干部就是这样的一种眼神。“难道上级因为这件事情已经不信任我了?要不然马城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和唐磊?”张兰很清楚的记得,她在八路军总部见过马城,此人干的和自己一样的工作,都是政工干部。
“唐磊,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我,想娶我过门吗?”张兰死死的看着唐磊。一言不发站在原地的唐磊木然不动,过了一小会才慢慢的点了点头,张兰能从唐磊的眼神中看到他的决心和真诚。
“可我不喜欢你,也从没想过要嫁给你,你虽然不是国军可也受国民政府管制,我是八路军干部,所以我们之间不可能,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从今天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老死不相往来。”张兰狠下心来扯着嗓子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根本没有注意到唐磊原本带着笑的脸已经变了颜色。
大家看看张兰再看看一脸铁青的唐磊,谁也没有说话,现场的气氛犹如实质般凝固了起来,张东魁想要打哈哈缓和一下诡异的气氛,却被亚当一把拉住了,这种时候外人是插不上嘴的,张东魁开口只会越帮越乱,现在就要看唐磊会做出什么反应了。
“整件事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没有骗你。”唐磊沉着脸给张兰让开道,一句话也不肯再说,眼睛也看向别处。唐磊知道此事,还是张兰和马城他们离开之后,听张东魁说的,他这才知道自家老板已经向八路军总部说了提亲的事情。说实话,唐磊对张兰的印象不差,可就像张兰说的那样,她是八路军而自己却是受国民政府管制的,双方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撒手”张东魁实在是忍不住了,用力挣脱了亚当的拉扯之后,命令围聚过来的队员们把张兰他们全都围了起来。“马营长、孙队长、张指导员,这件事情是我家老板和参谋长的意思,我的这个兄弟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如果有什么怨气,最多再过三天,我家老板和参谋长就到彰武县了,届时一切就都会清楚了。”
“唐磊,你是要关押我们吗?”看着围堵在自己身前的队员们,张兰怒视着站在人群外的唐磊,她知道唐磊是这伙人的头,他们都听唐磊的。在彰武县养伤的这些日子是张兰过的最舒心的一段日子,和唐磊从最初的对立到后来的融洽,张兰对这个话语很少的男人也有了些了解。可就像她自己刚刚说的那样,他们一个是受国民政府管制的人,一个是党员和八路军的干部,他们两个人想要在一起,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唐磊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张兰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睛里已经有了水汽,“好,唐磊,有本事你就关我一辈子。”张兰把手里抱着的东西全都仍在了地上,转身要回到屋子里去,长时间的站立让张兰大腿很疼,她的伤口没有完全愈合。
“东魁,让兄弟们闪开,放他们走。”唐磊开口了,一张嘴就是让张东魁放人。张兰的那副委屈,已经被唐磊尽收眼底,和日军直面拼杀都没有退却过的唐磊心软了。“我说放人,你们的耳朵里都赛了驴毛了。”见手下的队员们不动窝还是堵着孙金仁他们几个,唐磊不由得把声音提高了些分贝,张东魁只好挥了挥手,让围堵孙金仁他们的队员们各自闪开。
“孙队长,不管这件事情跟我有没有关系,这事从此都不要再提了,我们西胜沟的人还不至于干出抢亲的事情,一路走好,我就不送你们了。”孙金仁还想和唐磊寒暄几句打个圆场,唐磊却冷冰冰的几句话就把孙金仁想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神色萎靡的张兰走了,张东魁按照唐磊的命令,为落雁山的游击队找来了两辆牛车,那些被秘密软禁了好几天的游击队员也被放了出来,一块被孙金仁带回落雁山了。“我刚才看过了,唐磊没有出现,其实你刚才倒也不用说的那么绝,我看唐磊那小子人也不差。”见牛车上的张兰几次都想要回头看,骑马的孙金仁便跟张兰低语了几句,马城他们三个还都在旁边呢,张兰如果做的太明显了,会落下口实给别人的。
抬头撇了孙金仁一眼,张兰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毯子,毯子的一角上有个被烟头烫的洞,张兰知道这条毯子是唐磊的,那个洞是唐磊抽烟的时候不小心烫的。对唐磊,张兰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很少有笑容的唐磊很会照顾人,她只是知道自己和唐磊待在一起的时候很轻松。
张兰也知道她刚才在兵营里的那番话有些伤人,可那会马城就站在自己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她要是不那么说,等回到了落雁山,弄不好自己就要受到审查。张兰此时在心里就盼着唐磊能明白自己的为难,不要为自己刚才的那番话伤心,已经有一年敌后工作经验的张兰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单纯学生,她早就学会了该如何保护自己。
唐磊一直待在兵营里那也没去,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处理起事物也还是从前那副摸样,只有张东魁发现了唐磊眼底里藏着的一抹忧伤,张兰刚才的那番话终究还是伤着唐磊了。“这个蠢货,不过是个女人,就把自己弄成这样。”暗自看着唐磊忙碌的身影,张东魁把手下的电台兵叫了来,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管的了的了,为今之计是要先告诉给唐城和汉斯知晓。
张兰被带回落雁山继续养伤,马城他们在停留了一夜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们会暂时留在落雁山,一直等这件事真正解决了再走。如同张兰担心的那样,她回到落雁山之后就被变相的给软禁了,嘴上说是为了她养伤考虑,实际上游击队的所有事情都不再告诉她知道,张兰现在几乎是成了游击队的编外人员。
“这样也好,我的伤也好的会快一些。”张兰会趁着天色好,时常裹着唐磊的那条军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远处隐约可见几个时隐时现的脑袋,张兰知道那是马城他们在那边看着自己。马城他们也没有办法,彰武县城那帮人看着就不是善茬,虽说西胜沟和八路军的关系不错,可毕竟他们目前打的是国民政府的旗号,和他们共产党是两条道上跑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