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得象是第一个进入到皇宫的,看到仁宗上来询问什么事情的,仁宗并没有说话,让他等着。
接下来是贾朝昌,然后是叶清臣,叶清臣是最晚的一个,他处理三司的事情,特别是最近,保州兵变的后续,加上陕西又出现了灾情,都需要他来亲自的处理,忙的是焦头烂额。
实际上,听到仁宗的召唤,他的心就戈登了一下,之前仁宗要那15万贯,都是从方方面面挤出来的,万一遇到个麻烦,三司拿不出钱来,那可就问题大了。
可是看到章得象和贾朝昌,他就明白,看样子,避不过去了,他不知道仁宗到底用什么名目来要,可是他要先想,到底哪里能够挤出这个钱来。
真的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担任三司使这么长时间,没有那一年,不是战战兢兢的,钱不够啊,腰杆子也直不起来。
可是再怎么的挤,一两万贯的是可以,再多了,就不行了。
叶清臣看着仁宗,从表情上面看不出什么,可是不是单独叫他一个人,还把首相和副相都给弄来了,这不是小问题啊,这是要更多的钱啊。
看到叶清臣也到了,仁宗说道:“叶卿,不知道三司每年厢军的支出是多少?”
叶清臣还没有答话,旁边的章得象暗道一声不好,关于厢军的事情,他跟贾朝昌一起决定的,没有知会叶清臣。
目的也不是往自己口袋里面放,3万厢军啊,按照拨款,这不是一个小数字,在中枢,没钱就办不成事情,哪怕是首相也是如此,每年他都跟叶清臣为了几万贯,展开拉锯战,如果这笔钱,省下来,对于东西府都是一件大好事。
可是仁宗当面,他也不可能直接阻止叶清臣,他脸色古怪,不断对叶清臣使眼色,可是叶清臣却没有看到。
既然仁宗问起来,这个当然是滔滔不绝。
按照规定的,一个厢军可以领到12石禄米,加上6贯的银钱,可是朝廷的花销却不止这个的,加上伙食,训练武器更新之类的,在不成立新的厢军的情况下,每年每个人大概是20石米和10贯钱左右。
“完了!”听到叶清臣这么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章得象暗道不好,可是他却没有办法,这是数据,不可能改变的数据。
“哦,这么说来,一个厢军每年的消耗,大概是24贯!”
“不能这么说的,因为禄米大部分是自筹,厢军工作也能够解决一部分,朝廷每年的平均下来,大概是4贯左右!”叶清臣虽然不知道,仁宗为什么问起这个问题,可是还是反驳道。
旁边的章得象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这个叶清臣还没有傻到什么都说的程度,如果真的要按照24贯一个人的话,那就要老命了。
仁宗一想也是的,整个朝廷收入才2000万贯左右,厢军一年24贯,禁军比厢军多一倍,80万禁军和40多万厢军,每年的花销,可不是奔5000万去了,无论如何也承担不了啊。
“这么说来,要是裁撤3万厢军,那么每年可以减少支出12万贯?”仁宗问道。
“官家要裁撤厢军!”叶清臣大惊失色的说道:“千万不要,三司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裁撤厢军,并不是那么容易,北宋厢军数量的膨胀,是因为各种的自然灾害,才逐步的增加,刚开始,太祖太宗时期,真的是有多少算多少的,反正一旦遇到灾害,全部编入厢军之中,可是到真宗后期和仁宗时候,发现,不能这么弄了。
北宋的灾害性天气在增多,灾民越来越多,厢军虽然投入不多,可是总是军队,总要政府方面的投入,40多万的前提下,已经有些不行了,再多就困难了。
从真宗后期到仁宗年间,更多的是维持,可是这个维持就很难,数量也从真宗时候的20多万,提升到仁宗时期的40多万,多了20多万,每年政府支出就增加了一百多万贯,让本来就入不敷出的北宋经济雪上加霜。
叶清臣不知道裁撤厢军的好处么,但是不裁撤的话,每年付出的,可能只是裁撤几分之一,要裁撤的话,必须要给遣散费,这个保守来说是20贯,还有农具田地,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哪怕是裁撤三五万人,也足以让财政崩溃。
仁宗听到了叶清臣的说法的,微微一笑,叶清臣这个人有些死板,可是在三司这里,却是功勋卓众,近年来,虽然财政状况依然严峻,却没有到往年的那种程度,仅仅是他上任的几年之间,平均每年都减少百万贯以上的支出。
到了去年,更是达到了400万贯,虽然他得罪了不少人,可是中枢和仁宗,对他的工作相当的满意。
“叶卿,如果说说的是,在不提供遣散费的前提下,裁撤不低于三万的禁军!”
叶清臣有些郁闷的看着仁宗,这不是开玩笑么,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干,可是他们的生计问题怎么来解决,要如何赚到钱并且生活下去呢?
“定海军!苗定跟我提的要求,需要3万左右的厢军,不但要厢军,还要厢军的家庭,我和内阁已经答应了!”
叶清臣有些迟疑,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不敢说出来,厢军哪怕再怎么的不行,也是军队,3万军队,整合起来,配备了一定的装备,也拥有强悍的战斗力。
“放心!清臣,这是没有携带任何装备,只是人出去的禁军!”旁边的章得象说道。
听到章得象的说法,叶清臣有些明白了,仁宗的目的还是要钱,不过跟他想的不一样,是叫来章得象来施加压力的,而是帮忙说明一下。
章得象并没有在这样的事情上面,跟他来沟通,目的也是一样的,也是为了钱,3万厢军,比不得禁军,可是每年的拨款不少了。
此时此刻,他才注意到章得象的表情有些古怪,再加上仁宗不漏声色的表情,作为一个政府高官的,叶清臣还有什么不明白了。
叹息一声,心中在瞬间做出了决定,如果没有仁宗这档子事情,就算他知道了,也只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仁宗都已经介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陛下,我知道您的意思了!”叶清臣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的说道:“不过,政府的钱也不是全部投入到厢军,需要有一点折扣!”
“折扣,多少?”仁宗没有意外,叶清臣的性格,如果不节流一部分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处于公心,那没问题,可是要是多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三贯左右!”
“好,9万贯,我需要在的厢军到位之后,立刻看到这笔钱,随着厢军一起前去。”
仁宗的这个说法,让叶清臣有些为难了,他说的是实情,实际上,一个3万人左右的厢军,最终裁撤,单纯一年就不是九万贯,甚至毫不客气的说,一年的投入,在直接和间接加起来,都超过10万贯。
可是,一次性让叶清臣拿出10万贯,这不亚于挤兑他,要知道,三司现在虽然平稳的运行,可是接近10万贯,也不是说拿出来就拿出来的,叶清臣迟疑了一下,说道:“还是跟之前的一样,三年为期!”
“那不行,一年就可以节约9万贯,3年能够节约多少,如果时候三年的话,最少也是15万贯!”仁宗一步不退的说道。
叶清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仁宗这个要求。
旁边的章得象苦笑了一下,可惜他没有任何的办法,整个财政的支出,都是由三司使决定的,三司使,说白了,就是拿出来平分相权的,只要叶清臣决定的事情,就算是章得象也没有办法反驳。
更别说,看着仁宗步步紧逼的样子,章得象哪里敢反驳,说实话,章得象在中枢八年,从1038年到1045年,不过这个相爷当得相当的悲催,前期,那是吕夷简在位的时候,哪怕当时吕夷简不是首相,可是不是首相胜似首相。
终于,吕夷简被范仲淹这些年轻人给打败了,可是范仲淹冒头了,以枢密院副使的身份,实际上行使的是宰相的职权,终于现在,他敏感的把握到仁宗重心开始变化了,可是他依然没有办法掌握实权。
叶清臣的犹豫,让章得象看的了希望,他多么希望叶清臣能够挡一下,那么他也可以获得利益,毕竟,一个厢军,不单单是三司的拨款,还有其他的一些好处的,这些是没有办法跟仁宗说的。
仁宗或许不了解重点的弯弯绕绕,可是他很清楚,必须快刀斩乱麻,必须让叶清臣现在答应下来。
最终,权衡了利弊之下,叶清臣还是答应了,仁宗说的对,一年节约9万贯,三年就最少是27万贯,这还是直接的数据,实际上,一个厢军的花销,3万人远不止9万贯,实际上还会更多,只不过急切之间,无法计算而已。
当叶清臣答应下来,章得象哪怕有万千的方法,也没办法施展,仁宗也是非常的满意,15万贯已经算是不错了,现在更是提高到30万贯,对于一个城市,一个边境军州的建设,依然是杯水车薪的,但是这已经是他能够提供的最大的支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