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明弈上前一步,唇角轻颤,“不是这样的。”
“不是什么?”沈言浅笑一声,“事已至此,你就不能坦然接受吗?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上明弈冷峻的脸上显出几分死白,生寒的冷眸竟也生出干涩的血丝,眼尾出还泛起血红,他看着沈言,平淡道,“你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告知你一切,到了尘埃落定之时,你要如何骂我怪我打我,我都绝无异议,只是,现在无论如何我定要陪在你身边。”
面对他的答非所问,沈言只当他还是执迷不悟,缓了两口气,尽快让自己心绪稳定下来。与上明弈争论这些已是毫无意义,反正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的,何必浪费口舌。
沈言转过身,“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见她转身,上明弈更为着急了,追上去站在沈言面前,“初儿要我怎么说才相信?”
沈言心下咬牙,恨不得呼他一掌,幸是生生忍住了,反正你怎么说我也不信。
“要我信你也可以,接下来我问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
上明弈垂眸思考一下,抬眸应道,“若我所知,定如你所愿。”
既然如此,沈言抬眸看了一眼上明弈,目光迟疑,半响后道,“好,既然你一意孤行,那便就当我是江月初了。那你告诉我,真正的江月初是否还存在这个世上?”
上明弈一愣,细看着眼前之人,微微点头。
沈言给了自己脑门一击!这个问题问得真是愚蠢至极。她本想打探江月初的消息,可上明弈已然认定自己就是江月初,那答案定然无果,问了也是白问。
沈言重振旗鼓,决定换个问题,她现在满脑子疑问,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问起。想了片刻,沈言顿的目光一沉,问道,“你为何要追杀我父亲?”
闻言,上明弈眉目一沉,浅显的怒意不言而喻,他当真是恨不得将沈路处之而后快,血海深处也不过如此。见此神色,沈言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正不安地等待他的回复。
片刻,上明弈那蹙起的眉目竟克制般舒缓下来,看着沈言,目光浅柔,“他不是你父亲。”
沈言一怔,“我说的是江顾源。”
他沉声道,“他不是。”
沈言愣了一下,忽的想起慕夕慕阳之词,那江顾源确实不是江月初的亲生父亲,而上明弈说的也自然是没错。她其实想问的不过是为何上明弈追杀沈路,自是江顾源与沈路又生得一模一样,她一时想岔了,竟脱口而出江顾源。
“我知道他不是,我说的我父亲,他生得与我父亲一模一样,就像是我与江月初.....”说完她一愣,发现自己都乱了,所以上明弈要杀的究竟是谁?单凭一张脸,她又怎么认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亲沈路。
“你就是初儿。”
沈言头疼,捂着双耳,摇着头,“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与你争论这些。”
上明弈双眸轻垂,果然乖乖听话,不再说话。
沈言放开手,又道,“所以你追杀的人是江顾源?”
上明弈嗯了一声,沈言继续问道,“为什么?你们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
只见他一字一字,目光注视着沈言,声音柔和,“他害了我此生最爱的人。”
沈言最受不了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了,况且一想到他眼中看的人是江月初,她更是受不了,连忙转身别过头去。
听他所言,江顾源对江月初动了杀心,如此一来便能说得通了,难怪上明弈如此憎恨江顾源,既不是江月初生父,又是动了杀念,要他上明弈如何能忍受自己的爱妻迫害他人之手。
如今最大可能便是江月初早就死了,被江顾源杀死的,当时上明弈抱回来的已经是一具尸体,只是他不愿释怀,所以上明弈才这般怨念深重。
沈言定了定神,只叹他是个用情至深的痴情种,自己的爱妻死了,怕是不愿接受,这才不肯放过自己,不知怎的,突的觉得他有些可怜。不过沈言好奇,他疯就算了,为何玉龙宫一众子弟都陪同他一起疯?
“初儿?”
沈言猛的回过神来,似是想到什么毛骨悚然,纠结了一阵,道,“所以遥仙山上四千多条性命无一生还,都是你杀的?”
他却道,“不是。”
沈言一惊,果然!“是翼族!?”
上明弈依旧道,“不是”。
沈言急了,“到底是谁?”
上明弈摇摇头,沈言追着道,“摇头是什么意思?你说话呀,这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上面无论沈言问什么他便答什么,处处是有问必答,唯独这里,他只字不提,只一味摇头。
“你方才还说我问什么你都如实回答的,你说话不算数!”
上明弈安抚道,“我如实回答了,只是初儿没悟明白。”
好一出如实回答的戏码,这耍小心眼的心思不得不令人拍案叫绝,精彩极了。沈言握手气道,“你摇摇头算什么如实回答,这模棱两可的答案谁能悟明白,你分明在戏耍我!”
见她鼓腮子瞪圆眼,上明弈一下心就软了,轻声道,“我怎敢戏耍初儿。我曾起誓势必不会将此事说出,否则,我当万箭穿心而死。初儿真的那么想知道吗?”
沈言一下子噎住了,他都这么说,她哪还问得下去,再问下去她岂不成了无情无义冷血之人,置他人于死地不顾他安危仅为了满足自己好奇心,万一上明弈真的.....她岂不是千古罪人,愧疚一辈子。
沈言果断摇摇头,“不想知道了。”
上明弈会心一笑,靠近一步道,“初儿这是在担心我?”
沈言一时无地自容,更被他一口一个初儿唤的心里发怵,她下意识马上否定,“才没有!”她只是不想背上毋须有的罪名,并且愧疚一辈子罢了。嗯,仅此而已!
上明弈笑得更甚了,想再走近些轻握过沈言垂下的小手。
沈言顺势转了个身,巧妙地避开上明弈的手掌,自然而然又不失破绽,道,“所以你就打算一直替别人顶替罪名?面对各大仙家的质问,讨伐,报仇,你根本不是无处可申,而是不想辩驳。”
上明弈收回空着的手,浅浅道,“他们怎么认为是他们的事,理他们作甚。”
沈言惊呆了,气道,“可那本就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过,你为什么就不能说一句话,说你没有做过,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上明弈却道,“说了又如何,不说又如何,他们会信吗?有些事情,不是解释了就有用的。”
沈言心中一酸,“那总不能一直被这么冤枉下去吧,这样对名声也影响太大了,外界看来,你就是一头杀人不眨眼的疯魔。”
上明弈却笑了一声,“我岂非一直声名狼藉,这名声要与不要又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