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伯耳边回荡着无机质的音调。
明明是十分快速的语速,大脑却将这些声音确实分解成缓慢却又清晰的单字。
恍若直接将code输入进大脑的表层,也就是瞬间将资讯印入脑海般。
光影的抽离超越了韦伯瞳孔聚焦的速度。
完全反应不及的瞬间,事像遭遇了改写。
若是还能被卫星观测到韦伯确切的坐标,无疑他还是停在原本的地方。
韦伯在那里吗?
答案是:在。
然而...从另一种角度来看,韦伯在那里吗?
答案的面相也能是:不在。
有着事实限于雄辩的谚语,但...所谓的事实,其实是个过于暧昧的定义。
观点决定最终导向的结果,所以得出的答案取决在理性和感性的互相碰撞。
没有日历、没有可以看到分秒转动的时钟。
从那不现实的跳跃感回神之后,韦伯很快就能知道现在...已然不是前一刻的当下。
原因很简单。
本就因为夜晚而稀缺的视野,根本不可能带来此时眼前的明亮。
毕竟眼前的风景可是由夜晚,转为了隐隐带来温热的早晨。
不排除这是失去意识之后,带来的...错觉。
阳光在浅薄窗帘的缝隙中,射近装潢单调的房间。
墙壁几乎都是由木材构成,虽然能够看出年代的陈旧感,却保存的异常彻底。
距离数月之前最新记忆点的记忆,慢慢被清醒的韦伯挖掘出来。
皱起眉间的韦伯走下床,冬天的寒冷清晨,让他马上走向吊在出口旁的外套。
谜团围绕的现在,必须得马上走出这个紧闭的房门才对。
韦伯看着并不牢固的破旧房门,慢悠悠地从口袋拿出随身的黑色手套。
五指束起并拢,很快就将手套完美套上。
愣在门前,就是...不打开门向前走出。
做着没必要马上就做的琐碎小事,就仅是为了拖延...改变现况的时候。
被包裹在手套的右手在举起的瞬间,仿佛就在呼应正在畏惧的内心颤抖着。
韦伯当下却嘴硬地这样说着。
“我有这么怕冷吗?”
明明知道颤抖的根源,只不过是自己的脆弱,却还是欺骗着自己。
自己骗自己,是一种绝对不会吹破的泡沫。
即使那样谎言是多么的可笑且不堪一击。
左手抚上那紧张的右手,韦伯缓缓闭上双眼并碎念着。
“你还真是娇弱啊韦伯,难道没有了Rider、没有了可以依靠的...”
“其他人,就又开始变成一个胆小鬼了吗?”
没有人会安慰,同样没有可以哭诉的人。
苦笑着的韦伯,松懈着总是皱起的眉头,然后将手掌搭上木质的转把。
“无论至今成就了哪些、无论外表从少年变成了现在青年。”
害怕的心情即使在行动的过程,都没有半点消褪。
“我其实都还是那个会掉链子的胆小鬼。”
转动握把,明显的摩擦声随着推门的动作响起。
关乎自己,韦伯有时真的很不了解...行动的理由。
有着负向的自知之明,却又在行动力上,有着令人咋舌的优秀。
首先得要厘清的是,除了韦伯自己的,其他人的下落。
就算五感没有其他魔术师敏锐,单就普通人的听力也能够听到下一个转角传来的脚步声。
韦伯慢慢拉开与那个转角的距离,默默等待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的主人走出。
当那个人彻底走出之后,韦伯的瞳孔剧烈震动,却又很快将震惊藏起。
“客人已经醒过来了吗?我正准备将早餐送到你的房里。”
说话的人有着接近玛修的面庞,却又没有那么逼近那名骑士王的出尘。
比起原本了无人烟的村落出现了人。
比起眼下的时间分明与认知上出现落差。
格蕾母亲的出现,和她手上所提起的餐篮,这件事让韦伯失去了镇定。
特定的人、特定的事物,唤起了更加深层的记忆。
渐渐重合的过去与现在,有着微妙的差别。
时间点就在贝尔萨克来到茨比亚的风车屋,然后将韦伯与莱妮丝拉走之后。
韦伯当时雷厉风行的将莱妮丝送回时钟塔,并独自在村落的房屋里过了一夜。
因为身体与心灵累积的疲累,睡的比较晚,然后被敲门身吵醒。
没错...那天早晨格蕾的母亲也是拿着一个餐篮,走进了刚刚的那处房间。
这个瞬间因为哈特雷斯的经历,让韦伯惶恐地以为自己也穿越了时间。
“谢谢,麻烦你送早餐过来。”
格蕾的母亲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感觉好像我已经这样送了好几次早餐,明明才是第一次送早餐过来。”
这句话中她所透漏的小小违和感,却让韦伯改变了刚刚的想法。
“能稍微再多说一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面对韦伯的追问,格蕾的母亲很配合地开始回答。
“在备料的时候,明明没有很仔细地检查材料,却有种一定会足够的感觉。”
她这样说着,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补充。
“跟格蕾那孩子用完早餐之后,很少往这里走却感到异常熟悉。”
“最后还有一点...,我潜意识认为客人这时候应该会还在就寝才对。”
韦伯若有所思地脱口。
“就好像整个流程,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吗?”
但空穴来风的既视感让格蕾的母亲又一次否定。
“我甚至觉得已经重复了...数十次。”
韦伯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人,确认着...眼前的人是否为活物。
有血有肉的观感,让韦伯移开了视线。
“这样吗...这样啊。”
说着不具任何意义的感叹,韦伯伸手接下了餐篮。
“虽然这个时候提起好像有点冒昧,我能够去见一下你的女儿吗?”
当韦伯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已经准备好被拒绝的准备了。
因为韦伯对于这个妇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对于格蕾过于诡异的态度。
她表现地近乎一名奉献所有的狂信着,而崇拜的对象却是身为自己女儿的格蕾。
但出乎韦伯的预料,格蕾的母亲就像是打破了人设,点头做出了同意。
“可以,正好我要回去了,由我来为客人带路吧。”
迅速转过身体的她,没让身后的韦伯看到她眼中那晦涩的悲哀。
她心中想着昨晚的梦。
她得偿所愿地让格蕾远离了宿命,由造访这处墓地的访客将最爱的女儿带离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