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吴知府亲自带路,领着南平王世子送孟兴华回门,沈家上下自是与有荣焉。沈慷父子、沈惟和沈氏族人迎出来,都想一睹南平王世子的尊贵和威仪。
沈忺和沈老太太等人偷梁换柱的阴谋得逞,又听说南平王世子这么体面、孟兴华这么得宠,她们都乐得合不上嘴了。孟兴华相貌中等,才情一般,待人接物也不高明,倒是娇气且骄纵的人,没想到南平王世子竟然对她这么满意。
恭维和讨喜的话铺天盖地,又想到沈荣华的悲惨遭遇,沈老太太等人更加欢喜得意。沈忺也不摆岳母的谱儿了,同吴氏和族中几个媳妇亲自到二门迎接女儿。
南平王府十辆马车停在沈家大宅的二门旁,前面六辆装的是人,后面有两辆装的是唐璥等人随身的行李物品,还有两辆装的是给沈家的礼物。马车停下来卸人卸货,早有小轿抬过来,准备把尊贵的客人抬到吉祥堂去。
唐璥扶着吴知府的手下了马车,看到沈家上下一脸恭敬,甚至谄媚,他嘴角挑起冷笑。但他还是很客气地在吴知府的引荐下跟沈慷等人说了一番客套话。不管他对沈家人的作派有多么下作,多么令他不屑,他也要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还有沈贤妃和五皇子吗?说不定将来真是他们得势,他还需要仰人鼻息。
接着下车的是有几分体面的丫头婆子,除了唐璥的几个丫头,还有沈家陪嫁过去的丫头婆子。雁鸣和周嬷嬷等人下车之后,看向沈家人和物的眼神里充满愤恨,沈慷看到她们,就不自在了。一个小厮跑过来,凑到沈慷耳边说沈荣华洒金锞子进门的事,气得沈慷咬牙冷哼,触到唐璥深刻的目光,他又赶紧恢复了笑脸。
孟兴华最后才下车,是被唐璥的两个大丫头硬扶下来的,因为她在车里睡着了。自替嫁到南平王府,晚上唐璥变着花样折腾她,她昏睡过去,还要把她掐醒烫醒,继续折磨她。别说侧妃,在唐璥眼里,她连侍妾丫头都不如。她也知道自己身份尴尬,就是唐璥泄欲和出气的工具,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唐璥扔给那些水手玩弄。一想起鹂语被十几名水手折腾了一夜,死了被扔进大海,她就浑身颤抖。
白天她也不得休息,除了象下人一样伺候唐璥,她还会被大丫头调理。别苑的下人都知道她名不正、言不顺,唐璥也不喜欢她,对她能有好脸色才怪。今日回门,她好像苦难的日子熬到头了一样,一下子放松了,以至于在车上就睡着了。
看到孟兴华衣饰不整、憔悴狼狈、迷糊愣怔,沈家上下都吓了一跳。不是说她替嫁过去令唐璥很满意吗?今日回门应该是精致梳妆、光鲜靓丽呀!怎么是为副德性?若不是知道她是替嫁给南平王世子的孟表小姐,单看她的神情装扮,连最低的丫头都不如。她眼圈青黑,双目无神,靠在丫头身上,见众人都看她,她也没什么反映。看到她这副模样,沈慷等人都很不解,疑问的目光投向唐璥。
唐璥沉下脸斥责丫头,“还愣了干什么?赶紧扶孟姑娘上轿,去见沈老太太。”
“是,世子爷。”两个大丫头根本不在乎沈家人,扯起孟兴华就往轿子里塞。
“本世子也要去见见沈家的老太太,谈谈娶贵府二姑娘,也就是芳华县主做侧妃的事,还请沈大人带路。”唐璥甩起轻锦貂裘,俊美的脸庞隐含蕴怒。
“这……”沈慷无言以对,赶紧看向沈惟和沈谦昊,又向吴知府求解。不是说唐璥很喜欢孟兴华,才亲自陪她回门吗?怎么又要谈娶沈荣华的事?想起孟兴华刚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沈慷心里就有了答案,不由气愤懊悔。
“我要娶来做侧妃、将来做正妃的人是沈家的二姑娘,婚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贵府以为随便塞一个人给我就能搪塞过去吗?听说贵府的老太太还设下的李代桃僵之计。”唐璥冷哼一声,问:“吴大人,婚书上定下的人能随便换吗?”
“按律不能,不过沈家……”吴宪满脸陪笑看了看唐璥,又皱起眉头看向沈慷,硬着头皮说:“世子爷,外面天寒地冻,还是到房里去说吧!”
唐璥微微一笑,说:“听说沈老太太很难缠,我去会会她,这件事就跟她说。”
沈慷微微松了一口气,冲唐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大步走到前面,神态也不象刚才那么恭敬了。沈惟和沈谦昊等人紧紧跟上沈慷,倒把吴知府和唐璥甩到了后面。远远听到沈忺和吴氏等人的说笑声,沈慷紧紧皱眉,暗暗咬牙骂娘。
沈忺和吴氏等人看到领着贵客走过来,又看到一顶小轿,就知道抬的是孟兴华,赶紧满面陪笑,快步迎上来。见沈慷、沈惟几人脸色不好,吴知府更是满脸不自在,她们刚要询问,就听到轿子传来尖叫声,紧接着,孟兴华从轿子里跳出来了。众人都吓了一跳,孟兴华却反映极快,连滚带爬向沈忺冲过去。
“娘,救我、快救救我,呜呜……”孟兴华扑跪到沈忺脚下,紧紧抱住沈忺的腿哭求哀告,“娘,我不要再回去,不要……求求你别再让我回去,那人是个畜生,他打我、掐我、踹我、骑我,没日没夜折磨我,我快要死了,呜呜……”
看到孟兴华可怜狼狈模样,又听到女儿哀声哭求,沈忺两眼一翻,差点没昏过去。她兴冲冲迎出来,是想看到一个艳光四射、优雅华丽的女儿同尊贵的女婿一起给她行礼,听女儿满脸娇羞地讲述自己新婚燕尔的幸福。而眼前的情景同她想像的、和真月乡君说的都完全相反,就象一个令人不可置信的恶梦紧紧扼住她的心。她千方百计让女儿替嫁过去享受南平王府泼天的富贵,没想到最后竟是一场空。她心疼女儿不说,最主要的是这件事闹开,她没法跟孟家交待了。
“大姑娘、大姑娘这是怎么了?大冷天,地上凉,快起来。”孟老太太派来监督孟兴华出嫁的两个婆子朝这边跑来,想要扶孟兴华,被南平王的下人拦住了。
沈忺派流苏去糊弄孟老太太派来的两个婆子,流苏听说沈荣华回来了,就把沈忺交待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替嫁的事早在沈家传开了,这两个婆子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都不敢相信。她们花银子找了沈家的下人询问,得知实情,又惊又气。听说南平王世子带孟兴华回门了,她们跑来一看究竟,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一幕。她们被沈忺和沈家人耍了,要是让孟老太太知道,她们的老脸也别要了。
“文嬷嬷、秋嬷嬷,快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带我回建州去,我不要再去伺候那个畜生,呜呜……”孟兴华见沈忺愣了神,又向那两个婆子扑去。
唐璥沉下脸冷哼一声,孟兴华当即吓得就不敢动了,南平王府的下人拉起来她就往轿子里塞。孟家两个婆子过来阻拦,被南平王府的下人挡到了一边。这两个婆子又质问沈忺,还叫嚷着要回建州把这件事告诉孟庆元和孟老太太。
沈忺本来就承受了巨大的心理落差,被打击惨了,还没回过神来。又听说这两婆子要回去向孟庆元和孟老太太告她一状,她当即就昏倒了。她弄巧成拙害了女儿,在让孟庆元和孟老太太知道,休了她都便宜她了,不逼死她都算她拣了命。
沈慷跺着脚怒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扶她回房,再去找大夫。”
吴氏等人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得怔立当场,听到沈慷怒喊,才回过神来。看到沈忺昏倒了,吴氏赶紧让下人抬她回去,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抬她回吉祥堂。孟兴华这么闹腾,吴氏也猜到唐璥来者不善,就想赶紧去跟沈老太太商量应对之策。
“世子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闹成这样?你也该给沈家一个交待吧?”沈慷看到孟兴华的惨状,又见沈忺昏倒,就摆出一家之主对外的威严。
“我还想问沈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呢,吴知府,你知道吗?”唐璥冷哼一声,说:“只要沈家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我跟沈家也自有交待。如今是沈家欺骗南平王府在先,难道在沈大人眼里南平王府就任人欺侮宰割吗?别说是区区一个沈家,就是皇族宗室乃至皇上行事都会给南平王府几分颜面。我今天没带人过来把沈家闹得鸡飞狗跳,也算是给足了贤妃娘娘和成王殿下脸面。”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吴知府两面陪笑打圆场,还两边落埋怨,真是越想越难受,“凡事好商量,先去见老太太,说不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此时,吴知府很难受,他那张小人嘴脸无优势可发挥了。沈家替嫁的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是吴氏的亲爹,跟沈家是实在亲戚,沈慷又是他的下属,沈家有事他不能不管。可他知府的肥差是唐璥花银子动关系帮他弄到手的,在唐璥面前,他跟奴才差不多。这两家因这种事杠上,让他调停,他真是左右为难了。
唐璥冷哼一声,给他的下人使了眼色,大步走到前面,跟上抬着沈忺和孟兴华的轿子,去了吉祥堂。吴知府狠狠瞪了沈慷一眼,一溜小跑跟上唐璥,也去了吉祥堂。沈慷父子、沈惟等人本是主人,却落到了后面,也赶紧追上去了。
……
沈荣华听说吉祥堂的好戏开锣了,赶紧收拾稳妥,就想过去看热闹。他们刚要出去,就见流苏带了十几名黑衣人来到怡然居,摆出先发制人的姿态。沈荣华给连成骏使了眼色,就带着岳小虎和山芋山药去了院子,一张笑脸面对流苏。
流苏看到沈荣华一身奢华贵气的打扮,心里没了底,再看到沈荣华身边残了一条腿的岳小虎,她才松了一口气。没有辜负沈贤妃的重托,让沈荣华嫁了一个残废,若再能让沈荣华生不如死,沈贤妃许诺她的条件也就能兑现了。
“苏妈妈,你杀气腾腾地要干什么?”沈荣华笑容灿烂,迎着流苏走过去,说:“你费尽心思把我嫁了,又机缘巧合,把我嫁得这么好,我今日回门,是想向你们聊表谢意,连礼物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把、把他们拿下,关、关到柴房去。”面对淡定平静的沈荣华,流苏心虚了,她那种恐惧是来自心底的,“你们快动手,把他们杀了,娘娘会赏你们。”
沈荣华大笑几声,说:“我今日回门本想和苏妈妈叙叙旧,没想到苏妈妈竟然对我要抓要杀,真埋汰了我的一片心。既然这样,我也就无须再客气了,苏妈妈自幼奶我的情分今日也了断了。我倒要问问这些黑衣男子是什么人?凭什么闯进沈家内宅喊打喊杀?刚才你说娘娘会赏他们,难道他们是沈贤妃派来的?我是皇上亲封的芳华县主,你们凭什么抓我杀我?有皇上的圣旨吗?我即使犯罪,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大家族豢养的死士动手,你们在这里猖狂,真是无法无天了。”
流苏看到苏茗和紫语跑来,就想威风一把,大喊:“还愣着做什么?快动手。”
这群黑衣人很听话,当下就拨刀亮剑,把沈荣华几人团团围住。他们是靖国公府的死士,听命于沈贤妃和五皇子,沈贤妃把他们交给流苏暂时辖制。他们行事向来不问青红皂白,不管是非因由,只听命于主子或主子交托的人。
“先把她抓起来,把她的衣服扒下来,还有首饰,都拿给我。”苏茗见沈荣华一身华贵,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恨不得马上穿上她的衣服,变成千金小姐。
殊不知她就是穿上金缕玉衣,身着凤冠霞披,她也是个不体面的奴才秧子。
沈荣华撇嘴冷笑,“苏妈妈,你看你女儿那副上不得高台面的模样,真跟中南林氏一族如出一辙,你不愧是林家的血脉,都遗传到你女儿身上了。要说你母亲也真能干,你姐姐胡氏的生父是林氏一族的族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惜他只把你母亲当成了玩物,孩子都有了,还被赶出了林家。你母亲可能是想报复他,才同一个苍老不堪的男人有了你。你的生父辈分高,是林氏族长的叔祖,在林家最不成气,最让人贱视。也难怪你这点小数点手段比起胡氏差了太多,你们的生父差距太大了,这就是血缘。你要是不服,等见了你生母,再狠狠谴责她。”
流苏气得咬牙大叫,她最怕别人说她的身世,她认为那是她刻骨的耻辱。她和胡氏是同母异父的姐妹,都是中南林氏一族的血脉,可她却比她姐姐高了整整两辈。她们姐妹的身世传开,林氏一族却没半点态度,可见根本不在意她们。
“你这个贱人,跟万氏那个老贱人一样恶毒,我杀了你。”流苏从黑衣人手里抢过一把剑,就冲沈荣华扑来,苏茗拉着紫语也上前要抢沈荣华的衣服首饰。
黑衣人见流苏几人动手了,也跟着出手了。山竹护住了沈荣华,一脚飞出就踢翻了流苏母女和紫语,山芋山药和岳小虎跟黑衣人打到一起。只可惜他们都没来得及充分发挥武力,屋里就传出木笛声,黑衣人听到笛声,当下就收手了。
连成骏一身半旧泛白的长袍,披头散发,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摇着木笛,慢条斯理走出来。黑衣人见他手中的木笛,又看他深藏不露的气势,都愣住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确信连成骏不是他们主子托付的人,就要冲他动手。连成骏甩起长发笑了笑,冲空中吹出几声口哨,片刻功夫,就有呼呼风声传来。黑衣人仰起头,看到怡然居房顶上有十几名青衣男子正拨弓张弩对准他们,当即就慌了神。
流苏在芦园与连成骏见过几面,并不熟悉,今日一见,她不知道连成骏是何许人。看到黑衣人都怕了连成骏,不敢再动手,她也慌了神。但她仍不服输,她很清楚被沈荣华拿住会是什么结果,就想以沈贤妃压沈荣华一头。
沈荣华轻哼一声,让山芋山药绑了流苏母女和紫语,把她们带到吉祥堂,一会儿一并处置。山竹最恨流苏母女,几个耳光就把她们打得满嘴是血了。
“洪析的人?”连成骏很傲慢地冲黑衣人的首领抬了抬下巴。
黑衣人首领回答得很痛快,“是,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洪析是靖国公洪涛的嫡次子,端悦公主的驸马,五皇子最坚定的支持者。没和端悦公主成亲之前,他也在边关带兵,因尚了主,他上奏折自请交出兵权,言明今后只管理家中庶务,读书科举,做个清贵清闲的小官。
其实,他在暗中管理靖国公府豢养的死士,做私下阴暗的勾当,最是表面一套、暗地一套的人。他给五皇子和沈贤妃培养了不少人,被派到津州抢夺沈荣华财产的这些人只是最平常的私卫,比起那些真正的死士差了很多。
连成骏没回答,他甩起长发,露出一张深刻的笑脸,拍了拍黑衣人首领的脸,“你帮我算算十一年前欠二十两银子,按七分利的话,到现在要还多少银子?”
“这……”
“当年洪析在揽月庵暗卫营化名特训时欠了我二十两银子的赌债,当时说好五分利,尽快还上。他这人信誉不好,冒用别人的名字,让我找了好几年,我决定给他加到七分利。你跟洪析一说,他就能想到我是谁了,当年的事想必他也记忆犹深。你给他传个话,不想再尝试当年的惨痛,就尽快连本带利还银子,别等到靖国公府被抄家时没钱还我,还要赖到下辈子,我对他这个人实在信不过了。”
“你……”
连成骏挑起眼角,夸张一笑,指了指怡然居的大门,“马上滚回京城去,再让我看到你们,我就把你们都变成九条命,滚——”
黑衣人首领还想再说些什么,听到连成骏一声怒呵,又见房顶上的青衣男子拉开弓弦,他们略微犹豫了一下,就离开了沈家。他们是靖国公府的死士,要无条件服从于主子,可替沈贤妃做事,又要听命于流苏,他们都觉得降了身价,早就不想办这差事了。今天遇到连成骏这个强敌,他们正好趁这机会回京城复命。
连成骏挥了挥手,房顶的青衣人立即隐藏起来,虫六和虫九跳下来伺候。连成骏牵着沈荣华的手,山芋山药押了流苏几人,离开怡然居,去了吉祥堂。
“你怎么把他们变成九条命?”沈荣华仰望连成骏,一脸求教的模样。
“等夜深人静时,我悄悄告诉你。”连成骏眼底透出邪恶。
岳小虎噗嗤一声笑了,“沈二姑娘,那些荤话你还是不要问得好。”
沈荣华听岳小虎一说,就知道不是好话,又见连成骏一脸坏笑,顿时羞得粉面通红。她重重捶了连成骏两下,就快走几步追上山芋山药,要和流苏交流一番。
“姑娘、姑娘……”雁鸣和周嬷嬷等人要回怡然居,看到沈荣华,忍不住连哭带叫跑过来。又见流苏母女和紫语被绑,沪菊几人眼里都喷出火来了。
前天,沈荣华就让人给她们报了平安,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现在见到沈荣华,仍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她们见沈荣华的气色神态比出嫁前还好了几分,都很高兴。雁鸣和沪菊等人喜极而泣,问长问短,周嬷嬷则咬牙痛骂自己糊涂,这些年错信了流苏。沈荣华要去吉祥堂,跟她们简单说了几句,就让她们回了怡然居。
……
沈氏一族的族长和大老太太夫妇自沈恺成亲就去了京城,现在还没回来。几位族老听说替嫁之事,都很气愤,相约来到沈家大宅,代族长行使权力,摆平此事。沈慷被唐璥逼得无路可退,又见沈忺昏迷不醒,孟兴华哭天嚎地闹腾,正烦得难受呢。听说几位族老来了,他着实松了口气,亲自迎到了门口。
若几位族老不主动过来过问此事,他还真不好意思去请,他们设计替嫁,人家不知情,事情闹到不可收拾了,谁会替他们来收场?
“敢问世子爷,事到如今,你有何打算?说出来,我们坐下来商量。”一位族老听沈慷讲了事情的经过,很惭愧,又见唐璥一直不开口,就陪笑询问。
唐璥轻哼一声,没搭理那位族老,转身沈慷,冷笑道:“让孟姑娘代替沈二姑娘嫁给我做侧妃,再买通沈二姑娘的下人,把她嫁给一个残废为妻。这还是连环计,比当年令外祖母的偷梁换柱计高一筹,敢情你们家用这一招骗嫁还是祖传的呀?这次设计得如此慎密,沈贤妃应该也参与了吧?成王殿下知情吗?”
“她……”沈慷支吾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沈荣华和唐璥的婚事刚一落定,沈忺就带着孟兴华来娘家救援了。沈老太太等人正恨沈荣华嫁得好,就想出替嫁了计策,派人报给了沈贤妃。沈贤妃又将计策完善了一番,动用了她深埋多年的暗线共同来做这件事。沈贤妃恨沈荣华恨到了骨子里,能不参与吗?都动手靖国公府的死士了,五皇子能不知情吗?
“看沈大人的态度,本世子就知道沈贤妃一定参与了此事,而成王殿下一定知情。我本人和南平王府都与他们无怨无仇,他们如此欺侮南平王府,可见是想把南平王府踩到脚下了。我倒要去问问皇上,这是不是他的意思,他是不是想削掉盛月皇朝开国分封的四家异姓王,就暗示贤妃娘娘来试探我的底限呢?”
“不敢不敢。”沈慷一听唐璥扯到了皇上身上,还关联了家国大事,当下就昏头了,“这件事是家母一手操持,贤妃娘娘也只是可怜我那外甥女……”
“她为什么不可怜你侄女?沈二姑娘不是沈大人和贤妃娘娘的嫡亲侄女吗?”唐璥冷笑几声,又说:“外甥女毕竟是外姓人,她的婚姻有她的父亲和祖母做主,本不该由外祖家插手。沈大人和贤妃娘娘还有沈老太太为了外姓人谋害同姓至亲,还不惜得罪谨亲王府,如此得不偿失,我是不是该认为贤妃娘娘聪明过头了?或者说成王殿下和贤妃娘娘实力强大,根本不把谨亲王府放在眼里了。”
唐璥想到沈贤妃也参与了这件事,五皇子也知情,就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要说沈忺、沈慷和沈老太太等人蠢笨糊涂,沈贤妃可是聪明人。她就不怕得罪谨亲王府和南平王府?或者说她还有后招,能把这件事很稳妥地摆平。
“事到如今,世子爷认为该怎么做?直说便罢。”沈慷被唐璥挖苦讽刺得很难受,他好话说尽,白眼受尽,僵持了这么久,也只能横下心问关键问题了。
那会儿听小厮说沈荣华撒金锞子让门人开了正门,供她回门的车马通行。他光顾应付唐璥了,这么半天也没见沈荣华来吉祥堂,也忘记差人去问了。沈荣华一直没过来,他很希望是她嫁给了一个残废,没脸见人了。不管唐璥提出什么要求,都不可能再娶沈荣华,只要沈荣华遭遇惨痛,为沈老太太等人出口气也行了。
唐璥敲了敲桌子,沉下脸说:“我认为贵府该按婚书办。”
吴知府赶紧陪笑说:“世子爷,不管是谁设计,沈家替嫁骗婚确实有错。但事已至此,你也没法再要求他们按婚书办了。沈二姑娘替孟姑娘嫁给一个残废已经几天了,现在并非完璧之身。若世子爷非按婚书娶沈二姑娘,那岂不是要……”
“吴知府,那你说怎么办?你们说怎么办?你们想怎么跟本世子交待?”唐璥想到沈荣华被一个残废沾污了,那股酸叽叽的怒气就在五脏六腑里横冲直撞。
若沈荣华不想跟一个残废过日子,想要跟他,他也会要,但并非处子之身的女人不能做他的侧妃,更别说将来扶正了。他早有想法,不动声色只是想逼沈家给他一个交待,让沈贤妃和五皇子欠下他一个莫大的人情。
“我……这件事我不能做主。”吴知府想尽快结束此事,给沈慷使了眼色。
沈慷摆了一副大气的姿态,说:“这件事沈家确实有错在前,世子爷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就直说,只要沈家能做到,都会给世子爷一个合理的交待。”
“好,那我就直说,你们都听清楚。”唐璥站起来,思虑片刻,说:“第一……”
一个下人急慌慌跑到门口,说:“大老爷、大老爷,二姑娘回来了。”
“她回来又能怎么样?”沈慷嚷出这句话,触到唐璥和几位族老的目光,就有点后悔了。他恨沈荣华,但这时候还是要装一装,毕竟沈荣华是他的嫡亲侄女。
“二、二姑娘绑了几个奴才,还说要跟老太太、姑太太好好说道一番。”
沈慷暗暗咬牙,给沈谦昊使了眼色,说:“昊儿,快出去接接你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