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是说曹操曹操到,沈荣华更高一筹,她是刚想起曹操,曹操就到了。
沈恺这位一见如故的朋友不是别人,正是江阳县主。不过,此时的江阳县主女扮男装,更添英姿风采。她一身水蓝色流光锦直缀,衣饰华美,手摇纸扇,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贵气,现于人前的就是一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华儿,来,为父给你介绍一下。”
沈荣华面对沈恺就是一张笑脸,看向江阳县主时,则又皱眉、又挤眼。江阳县主知道沈荣华看穿了她,害怕露馅,赶紧冲沈荣华又打手势、又使眼色。
“好,请父亲介绍。”沈荣华冲江阳县主眨眼一笑,表示要替她隐瞒身份。
“请世叔安。”连成骏上前给沈恺行礼,又挑了挑眉梢,说:“人生能得一知己实属不易,世叔在荒郊野外就交到了一见如故的朋友,小侄真替世叔高兴。”
沈恺跟连成骏客气了几句,又把江阳县主拉过来,介绍道:“这位韩公子是齐乡侯府韩家的旁支,在中南省青山书院读书,也是博学饱闻的青年才俊。韩公子正游历到津州,听说皇上要来凤鸣山,就想逗留津州几日,一睹天子风采。”
齐乡侯府韩家是江阳县主的外祖府上,她化名韩公子,随了母姓。之前,江阳县主没见过沈恺,今日一见,倒觉得很投缘,攀谈许久,才自报家门。江阳县主跟沈荣华熟识,得知沈恺的身份,她感觉很别扭,就想赶紧找借口脱身。无奈沈恺一番盛情,又把她拉来芦园吃喝游玩,她就知道遇到沈荣华,这场尴尬难免。
沈荣华冲江阳县主福了福,微笑说:“小女见过韩公子。”
“沈、沈二姑客气了,平白讨扰,还请沈二姑娘勿怪。”江阳县主跟沈荣华客套显然很不自在,她是落落大方的人,此时却表现得很作做。
“不怪不怪。”没等沈荣华开口,连成骏就摆出主人的姿态对江阳县主表示欢迎,又很热情地挽住江阳县主的手臂,说:“韩公子从中南省远道而来,想必投宿客栈极不方便,而且客栈离凤鸣山极远,不如你就在芦园住下。竹心馆地方很大,韩公子就是同沈世叔都住进来也极为宽绰,二位秉烛夜谈也方便。”
“这倒不错。”沈恺很高兴,他被沈老太太赶出来,正郁闷落寞呢,没想到刚到凤鸣山就交下了挚友,这令他很开心,“芦园风景不错,韩兄以为呢?”
沈荣华慢慢挪到连成骏身边,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下。这人太阴损了,光出馊主意,他明知江阳县主的身份,还撺掇她和沈恺同住一座院落,这不是纯心让江阳县主难受吗?之前谨亲王得罪过他,父债女还,他就要顺手阴江阳县主一把。
沈恺不知江阳县主女扮男装,还认为连成骏的提议不错,殊不知被坑了还帮人家数钱呢。江阳县主是守寡之身,沈恺不管是和离还是丧妻,也是孤男。把孤男寡女圈到一座院子里,谁要认为连成骏是好心,那人的脑袋肯定被驴踢了。沈恺不知情倒无所谓,江阳县主明知彼此身份和境况,此时能欣然自在才怪呢。
江阳县主忙陪笑说:“沈兄有所不知,我还有几位同窗在津州城,我今天必须回去与他们会面。知道沈兄住在芦园,我改日再来造访,还请沈兄见谅。”
“韩公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又跟沈世叔投缘,不如……”连成骏极力挽留江阳县主留宿芦园,被沈荣华狠狠跺了一脚,推到了一边,呲牙瞪眼威胁他闭嘴。
沈恺不高兴了。他认为连成骏挽留江阳县主住在芦园是待客的真诚之举,是为他争脸面。而沈荣华搞小动作不让连成骏留客是不懂事的表现,当然也是不给他这个爹面子。当着客人,他不好意思埋怨沈荣华,只冲江阳县主歉意微笑。
江阳县主怕了连成骏,趁沈荣华还管住连成骏,她赶紧告辞了。沈恺挽留不住,很遗憾,在府里很压抑,出来放松遇到可交之人,还让沈荣华给打发了。连成骏怕沈荣华发威,暂时不敢再帮腔,江阳县主终于脱身了。沈恺很不高兴,送走江阳县主,也没理会沈荣华,就拉着连成骏到竹心馆赏画了。
沈荣华跟雁鸣交待了几句,就带山竹和蛇青去追江阳县主。江阳县主接到沈荣华的眼色暗示,离开芦园之后,就到篱园庄子一侧的凉亭里等她了。
“我闲得无聊,出来转转,没想到会遇到你父亲。”江阳县主跟沈荣华很熟识了,也没诸多客套,见她满头是汗,又把扇子递给她,“看把你热的,快扇扇。”
“多谢。”沈荣华接过扇子,就挨着江阳县主坐下了,姿态神情也很亲昵。
江阳县主十七岁嫁到孝恩侯府,与宁逸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只可惜恩爱的日子过了四年,宁逸就病逝了,至今,江阳县主为宁逸守寡也三年多了。宁家依靠宁皇后的脸面,请求皇上赐江阳县主贞洁牌坊,有了这块贞洁牌坊,就能压江阳县主一辈子。有皇族贵女为宁家守寡,这也是宁氏一族莫大的荣光和的脸面。
谁想过这如死水一般的日子?可谁能理解江阳县主的悲痛与无奈?事到如今,这种日子过下去无穷无尽,不过,她需要足够的勇气,或许只有死路一条。
前世,沈荣华目睹江阳县主与人私会偷情,当时,她对江阳县主的行径厌恶至极。现在,她能理解了,那是江阳县主对宁家、对命运的一种变相的反抗。
忽然之间,她心里萌生出一个喜感怪异的想法。
沈恺现在是孤男,配一个寡女也不错,他和江阳县主今日一见就如故友,也是难得的缘分。半路夫妻,若能风雨同舟、相伴到老,也是人一辈子的幸事。
当时,沈恺与沈老太太等人谈条件,若他们放过林氏母子,他就把万姨娘扶正。现在林氏母子被害,无论谁对妇孺下此毒手,沈家人都参与了,沈恺也没必要遵守诺言。再说,象万姨娘那种货色若被扶正,那也太降低他的品味了。沈恺虽说不如沈阁老仕途春风得意,若把万姨娘扶正,有了一个象沈老太太一样的妻子,就步了其父后尘,被人贱视不说,那也将是他一辈子的遗憾与不满。
她主张林氏与沈恺和离,她也可以脱离沈家,与沈氏一族再无瓜葛,万姨娘也休想以她的嫡母自居。前世,她遭万姨娘母女欺凌迫害,今生也该跟她们算总帐了。有她在,万姨娘休想成为二房的当家主母,万姨娘的子女也与嫡出无缘了。
撮合孤男寡女只是她的想法,还不知道当事双方怎么想,也不知道这其中会有多少枝节。沈荣华想到这一堆问题,不由头痛欲裂,眉头也紧紧皱起。
“你想什么呢?怎么看你这么难受?”江阳县主递给沈荣华一块手帕。
沈荣华回过神来,摇头说:“没事,我走得太急,天又热,休息一会儿就好。”
江阳县主点点头,愣了片刻,问:“你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沈荣华双手揉了揉脸,说:“最近几天,我跟林夫人在织锦阁发生了两次冲突,想必孝恩侯府上下都对我颇有微词。”
江阳县主轻哼一声,问:“你是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说的人吗?”
“不是。”沈荣华坚定摇头。
“既然不是,就让那些屑小之辈随便说去。”江阳县主轻哼一声,说:“自林氏嫁入孝恩侯府,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作派和行径就没入过我的眼,只可惜人不能与命争。我现在孝恩侯府深居简出,远离是非,都等同于隐形人了。”
不管江阳县主出身如何尊贵,成了寡妇,也就低人一等了。林夫人嫁的是孝恩侯的嫡次子宁迦,宁逸的嫡亲弟弟。宁迦才情学识都不如其宁逸,现在却是青云直上,仕途正好。林夫人本来就是心术不正的人,她得意了,自然不把江阳县主这个守寡的长嫂放在眼里。两人也因此矛盾重重,都演化为仇怨了。
沈荣华陪江阳县主叹了口气,又站起来施礼,说:“披红的事多谢县主。”
“你不必谢我,你救她是正直心善之举,我助你一臂之力也算积德。披红现在改名红婴,我把她和她嫂子安顿在谨亲王府在京郊的庄子里了。她们姑嫂都知道是你出手相救,也都感激不尽,要当牛做马报你我的深恩厚义呢。”
“那倒不必。”沈荣华微微一笑,说:“听说你看中的冯家姐姐,要把她说给小王爷为妻。可最近我又听说皇上要给皇子王孙选妃赐婚,其中就有小王爷。”
江阳县主皱眉摇头,说:“姻缘之事就看个人的缘分和造化吧!”
沈荣华听江阳县主这么说,就知道江阳县主想让冯白玥嫁给萧冲为妻的事遇到了阻碍,这门亲事极有可能做不成。到底因为什么事,江阳县主不想多说,她也就不便多问了。姻缘之事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只能看缘分和造化。
冯白玥也是个命苦的,生母早丧,饱受狠毒的继母虐待,和父亲与祖母也不亲近,外祖一门也无人给她撑腰。好不容易得了江阳县主的青眼,若能嫁给萧冲为妻,成了谨亲王府的世子妃,也算苦尽甘来了,没想到又遇到了波折。
“冯姐姐在津州吗?”
“在呢,你放心,我送了两个婆子看顾她,冯家没人敢欺负她了。”
沈荣华点点头,说:“想必她很憋闷,我想以县主的名义接她出来散散心。”
“行是行,不过这几天你还是少管别人的事,多想想自己的事吧!”江阳县主见沈荣华有些迷茫,又说:“皇上驾临凤鸣山,亲自开祭奉贤堂,林阁老作为历朝历代贤臣之首,必得厚重的追封赏赐,给他捧灵拈香、宣读祭文的后人也会得赐封。林氏一族为这件事做足了准备,你可别说你后知后觉,一点想法都没有。”
“想法我倒是有,也着手准备了,只是林氏一族太难缠,我没把握。”沈荣华见江阳县主露出高深的笑容,忙冲她施礼,说:“还请县主多加指导。”
“林家在前朝就是名门旺族,历经两朝不倒,必有立身之本。本朝开国,除了林阁老,林家还没出过们极人臣之人,又常有不堪的传闻流出来。但历朝历代都重宗族规矩,你虽是林阁老的血脉至亲,但毕竟是外姓人。”江阳县主停顿片刻,又说:“除了林阁老,其他供奉到奉贤堂的贤能之臣都已确定了捧灵拈香之人。你着手准备得太晚,相对林氏一族,你又太弱小,恐怕胜算不大。”
“我该怎么办?”沈荣华面露焦虑担忧。
虽说林氏一族对林阁老几离几弃,不堪行径被世人唾弃。在林阁老夫妇去世之后,林闯等人又欺凌林氏,强行索取白银五万两。可究其根源,这些都是家族内部之事,而上位者讲究平衡之术,这些龌龊之事对他们来说只是仅供参考。
要想报前世仇、泄今生愤,在明争暗斗中立于稳胜之地,沈荣华需要坚实的后台,需要拿的出手的身份。所以,她很看重给林阁老捧灵拈香的机会,不是她想要丰厚的赏赐,而是她需要林阁老的外孙女这个让世人瞩目的身份。她现在的对手是林氏一族以及林家盘根错节的关系,相比这些,她确实太过卑微渺小了。
“你真想给林阁老捧灵拈香?”江阳县主很郑重地询问。
“真想。”
“不怕树敌太多、以后没有安稳日子可过?”
沈荣华坚定摇头,“不怕,我不会把那些屑小之辈放在心上。”
“好吧!我给你指条明路,冯白玥应该能帮上你,也不枉你对她的好。”江阳县主招手示意沈荣华靠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得沈荣华瞪大了眼睛。
这样做好吗?利用冯白玥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有可能把冯白玥推向浪尖风口。不能否认,这对于她和冯月玥来说都是机会,一个远离光明正大的机会。
“你好好想想,我觉得可行,你想好了就通知我,我帮你实施计划。篱园的庄子后面是谨亲王府的皇庄,我会在那里多住一段时间,你闲瑕时就来找我。”
“多谢县主。”
沈荣华跟江阳县主要了几个制作胭脂花粉、酿造花酒的方子,又托她派人到冯家接冯月玥到芦园小住。之后,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回去了。
接下来两天,沈荣华一边考虑江阳县主的计划,一边跟夏嫂子学做简单的饭菜。沈恺由连成骏作陪,玩得不亦乐乎,沈荣华想跟他们说话,都要对付他们的时间。到了第三天,水姨娘派人来接她,说林楠明天回津州,恰巧林家旧仆也有事需要她处理。她跟李管事夫妇交待了一番,又跟沈恺说明了因由,就去了津州。
林家旧仆体内的余毒已清理完毕,只是他们又死又活折腾了一场,耗费了许多体力,还需休养。他们吃喝不缺,又有人伺候,闲下来也就该生事端了。此次生事的人是流丹和周嬷嬷,两人因沈荣华的奶娘流苏发生了口角,最后动了手。
流苏也是万夫人给林氏挑选的大丫头之一,本来要随林氏陪嫁的。林阁老夫妇相继离世,林家败落,流苏的父母不想再与人为奴,一家人就自赎自身了。随后,流苏嫁给了苏正的远房侄子,夫妻二人一直在京郊随流苏的父母生活。
林氏出孝之后嫁给了沈恺,第二年就怀孕了,头生之前,就要给孩子物色奶娘。这时候,刚生下女儿的流苏找上门来,要来伺候林氏及未出世的孩子。周嬷嬷在林家时就跟流苏相处不错,当即就让林氏留下了流苏母女。
后来,林氏才知道流苏的父母亡故了,她的丈夫也体弱多病,不能劳作,他们一家被兄嫂赶出来了。林氏可怜流苏的处境,又见她把沈荣华奶得极好,照顾得也细心。就想买下他们一家三口,让她踏踏实实照顾沈荣华。不成想,没过多久,流苏就冲撞了沈老太太,被沈阁老训斥了几句。流苏怕给林氏惹麻烦,就带病弱的丈夫和不足两岁的女儿离开的沈家,以后再无音讯。
林家旧仆告状并中毒之事在津州城传得沸沸扬扬,闹得人尽皆知。流苏听到这个消息,就来找他们,见面自是感伤无限。听流苏一说,周嬷嬷等人才知道流苏一家离开沈家半年,她的丈夫就病逝了,她就带着女儿及丈夫的尸骨回到丈夫的祖籍津州。这些年,她靠给人缝缝补补养活女儿,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过日子。
周嬷嬷听说流苏母女日子过得艰难,就要给沈荣华送消息,让沈荣华收留流苏母女,毕竟流苏曾是沈荣华的奶娘。流丹不同意,她担心流苏包藏祸心,就警告周嬷嬷少惹麻烦。因为此事,两人先是吵,后是骂,接下来就动了手。
沈荣华听说流丹和周嬷嬷打架的原因,皱眉苦笑,“多大的事呀!还值得动手打架。我现在身边确实缺可用之人,明天让流苏来,我见见她再说。”
“姑娘,流苏是你的奶娘,你不能叫她的名字,怎么也要叫她妈妈。”周嬷嬷听说沈荣华要见流苏,心里畅快,又说:“从小的情意,姑娘怎么也要收留她。”
流丹没再说什么,触到沈荣华安慰的眼神,她只是无奈一笑。
“时候不早,你们用过晚饭就早点休息,等养好身体,案子审问时间若再往后拖,你们就先回芦园去。皇上驾临凤鸣山,芦园事不少,正缺人手用呢。”
林家旧仆连忙应声,互相搀扶着送沈荣华出来,又向小主子保证了一番,才回房去。沈荣华主仆离开林家旧仆休养的宅子,转过一条胡同,就到一家酒楼用晚饭。沈荣华见这家酒楼饭菜不错,就让人去请水姨娘,她在包间品茶等待。
她等了半个时辰,才有下人来报,说水姨娘刚处理完帐目,马上就来。沈荣华已饿得前心贴了后背,她跟水姨娘也不讲客套规矩,就让伙计上菜,她先点补点补,等水姨娘来了,再点新菜,她继续陪着吃,也有足够的肚子来装。
此次沈荣华来津州只带了山竹和蛇青两个丫头。虫六听说她要出门,就带了两名暗卫跟来保护,连车夫都是虫六挑的,他说是奉连成骏之命,不敢懈怠。连成骏去巡查防卫工事了,过两天才回来,有他派来的人,沈荣华也安心了。
沈荣华同山竹等人吃得正香,就听到包房外传来喧嚣声。隐约听说有一座大宅子着了火,沈荣华心里一颤,马上掀起竹帘,看向林家旧仆休养的宅子所在的方向。果不其然,就是那个方向起了火,远远就看到火光冲天,可见火势极猛。
“快去看看。”沈荣华意识到有人向林家旧仆下毒手,急得心惊肉跳。
“沈二姑娘莫急,我们马上过去。”虫六带两名黑衣暗卫破窗纵身而去。
沈荣华哪里还呆得住?她招来伙计结了帐,又给水姨娘留了话,就同山竹蛇青朝林家旧仆养伤的宅子跑去。她们赶到时,看到刘知府正指挥衙役救火并抢救陷身火中的林家旧仆和衙役、下人,附近也有许多民众前来帮忙。沈荣华想问问刘知府里面的情况,又见刘知府纷乱奔忙,没功夫理她,她急得直跺脚。
“小姑娘,你怎么这么着急呢?这座宅子是你家的?亦或是被困在火里的有你的家人?”一个柔润、低沉且略带磁性的声音从沈荣华身后响起。
沈荣华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就见距离她三尺的地方站着一名男子。这名男子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身材颀长,略显清瘦,洗得泛白的湖蓝色棉布长袍穿在他身上,令他周身流露出远离世俗的清高与质朴。他一手倒背,一手捏着颌下几根短须,俊逸的面庞充满笑意,微挑的凤眼如洒满月光的清泉,正含笑注视沈荣华。
山竹和蛇青都握紧拳头,一脸警戒地瞪视这名男子,随时准备与他开战。她们都是揽月庵暗卫营特训出的暗卫,可男子来到她们身后,她们竟然一点也没察觉。由此可见,这名男子的武功远比她们高,真动起手来,她们也无胜算。
“你为什么不着急?”沈荣华轻哼冷笑,以冷漠的眼神睨视这名男子。
“关心则乱。”男子看向慌乱救火的人群,微微摇头,神态云淡风轻。
“这么多人着急救火是因为他们都关心陷身火海的人,慌乱忙乱都是为人者的正常反应。”沈荣华轻蔑冷笑,朝男子走了两步,高声说:“阁下以漠然的神态围观他人救火,是你的本性冷血无情,跟关心与否扯不上半点关系。”
“我也很关心,只是不乱而已。”面对沈荣华的讽刺,男子没有半点恼意。
“你关心?我看你是关心里面会不会被烧死吧?若我没猜错,这场大火应该是你放的吧?”沈荣华见男子听到她的话,微微有些分神,她趁机突然抬脚踹向男子两腿之间。因她高度不够,踹偏了,只踩到了男子的大腿上,但这一脚也足以让男子吃惊不已了,“山竹、蛇青,赶紧把他拿下,他是放火的嫌犯。”
这回她们得手很快,男子没反抗,山竹和蛇青的剑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男子冲沈荣华皱眉一笑,干脆闭上眼睛,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沈荣华怕男子反抗逃脱,抽出碧泉剑对准他的后心窝,主仆三人押着他朝刘知府站立的方向走去。
“荣华,你、你们这是干什么?”水姨娘快步走过来,皱眉询问。
“哎哟,难道这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傻妞误捉海龙王?”白泷玛这根搅那啥棍失踪了几天,没想到出现这里,一见面就挤眉弄眼、挖苦讽刺沈荣华。
宇文先生看到沈荣华主仆三人三把剑押着这名男子,不由放声大笑,“我就说她颇有万夫人遗风,你们还不信,现在你们都相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吧?”
沈荣华的脑子反应极快,看水姨娘和宇文先生的神态,就大概猜出被她们以剑相逼的人是谁了。她赶紧收起剑,又示意山竹和蛇青放人,并满眼歉意打量那名男子,“我说怎么一见你就想亲近呢,原来是熟人,你没被几把剑吓到吧?”
“在下林楠。”林楠冲沈荣华抱拳,说:“姑娘跟熟人亲近的方式令在下大开眼界,在下没被剑吓到,只是姑娘穿着鹿皮靴赏在下的那一脚确实够重的。”
沈荣华挠头咧嘴,在点哭笑不得了,她正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白,就见刘知府派人来传话,说纵火的主犯抓住了,让他们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