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的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尽管,他们也没有那个再相见的必要了。
云郎又跟沈长宴说了好多话,他们说着说着甚至聊到了从前。
渐渐地,沈长宴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就不再接下他的话,而是问他:“阿郎,你现在,是在跟我道别吗?”
他们两个越说越多,明明他还有事情要做,还要赶紧解决他的修为出现的问题,却迟迟不抓紧时间去做,而是站在这里,和他说这么多有的没的的闲话。
本来他还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做什么,随着他们两个渐渐说下去,他终于明白,云郎其实是在跟他告别。
原以为像他这种反应迟钝,脑子不灵光的人,是不可能会这么快就察觉到的,可当他问出这个问题后,云郎就在想,沈长宴或许变聪明了。
而且,他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越来越聪明,他对他也该放下,不必再担心他了。
沈长宴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地主家的傻儿子,他们两个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沈长宴只是一只刚刚死去不久的孤魂野鬼。而他死去的原因,是因为“救”下了一只在树上睡觉的小猫,失足摔下来磕到脑袋摔死的。
那只小猫,就是如今陪在他身边的乐殊。
那时的乐殊不过只有两百年的修行,毫无防备地被他抱着从树上摔下来。摔下来之后,沈长宴的脑袋磕在了地上,而他身体的重量就都尽数压在了乐殊身上,把她也压了个半死。
等她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就念在他是为了她而死的份上,留住了他的魂魄,一直让他“活”到了现在。
这一想想到了乐殊,云郎知道乐殊是个聪明的小猫,她可以照顾好沈长宴。
以后他们两个相依为伴,也是极好的。
此念一出,他就彻底不再担心什么。
沈长宴还在等着他的回答,于是,他朝他点了点头,回答他道:“是在跟你告别,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沈长宴快速打断了他的话,他满脸不悦瞪着他,“没有什么万一,赶紧去解决问题吧,我回去睡觉了!”
他才不接受他的告别,他不让他心安,他就不能有不好的想法。
沈长宴是这样想的,可云郎已经安心了,他看着沈长宴消失在面前,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再过多地停留,转身朝着桃七他们走去。
他们两个终于说完了话,看着他走到他们面前,桃七就故意打趣他道:“云老板,你好像不太相信我们呀!”
云郎的话尽数落在了他们耳中,对于他们的交谈,他们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听她说出这种话,云郎想到了他们听到了他和沈长宴的交谈,他冷冷瞥了桃七一眼,对她极其不满,那不满中还有着厌恶,藏无可藏,他也没有要藏的意思。
人嘛,总是要有些性格的,妖也不例外,特别是像云郎这种心中有怨的妖。
注意到他的眼神,桃七直接笑出了声来:“云老板,你果然符合蛇族,有性格。”
冷血冷性,除非是自己认定的,否则你就算对他再好,好到甚至将心掏出来给他,他都根本不在乎,也不会改变分毫。
所以,云郎讨厌桃七,桃七对他也不喜欢。
若不是有利可图的话,她不会一直拦着离醉动手的。
不等云郎再开口,她收起笑意,淡淡说道:“走吧,带我们去见见你的本体。”
云郎也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听见她这话,就直接转身,带着他们往前走去,一个字都没有再说。
桃七拉着离醉的手,跟在他的身后,继续朝前面更为荒凉的地方走去。
他们刚刚站的那个地方,虽然已经挺荒凉的了,但好歹有树有草,树生的笔直有型,草长得茂密有样,看起来还是有些意境的。
但,随着云郎往前走去,笔直有型的树渐渐消失不见,茂密有样的草开始杂乱无章,地上随处都是石头沙土,坟茔跟着减少。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荒的好像根本没有过任何生物生存过的地方。
那里,入眼是更为慌乱无章的杂草,草还很高,再长长恐怕都要追上人高了。
穿过那些杂草,他们来到了云郎的冬眠之地。
“就是这里了。”云郎指着那个长满草的坟头告诉他们,“这原本是一个将军的墓,我最开始便是生活在这里的,后来又在此处冬眠。”
桃七没想到他居然会在墓里冬眠,她原本以为他是找了处山洞的。
如今,盯着面前这个长满草的坟头,她迟疑了下,问他:“那现在我们要怎么进去?要不你给我们说说路线,我俩直接带你进去?”
云郎的本体就在他们面前的这座坟头,下面的墓里。
他们要见到他的本体,就得先进到这墓里去。
但至于云郎的本体究竟在墓里哪处,还得他详细说明才行。
可是,云郎却跟她说道:“很遗憾,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
行不通!?
桃七皱起眉头,问他:“为何行不通?”
若是行不通的话,那他是怎么进去的!?
或许是知道桃七在疑惑什么,云郎很快便给她解答。
他指了指右手边的某个地方,先答了她这个疑问:“我每次都是化作原形从那个地方进去的。”
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桃七和离醉看到了一个小洞。
不等他们再问什么,云郎就和他们说道:“这里是一个将军的墓,听说那将军生前久不得志,内心充满了怨恨,死后就留下了诅咒,诅咒每一个前来的生灵都将死在这里为他陪葬。”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人们对于不同于人类的生灵不了解,不相信,对于诅咒这种东西也不在乎。所以,刚开始就有好多人到这里来。”
“有人贪图将军墓里的东西,企图进去将它们拿走,有人不信邪故意来此想要看看那个诅咒是不是真的。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的,最后都应了那个诅咒,惨死于此,为那将军陪了葬。”
“一个接着一个人在这里惨死,引来了山中修士的注意,他们打着为民除害,保护天下苍生,积德行善的念头,一波又一波,一派又一派前来此地,在这墓上打下了一个又一个术法,落下一个又一个封印,留下一个又一个阵法。那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融合到了一起,虽然发挥着最大的威力将那将军的怨气给平息了,破解了诅咒,但是这墓也成了一个不对任何术法起作用的地方。任何术法到了这里都没用,所以想要借用术法进去,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化作原形从那个洞里面钻进去的,重来没有使用过术法。
但那个洞太小了,桃七他们根本进不去。再加上不能使用术法的缘故,他们既不能直接施法进去,也不能捏诀变成什么小动物钻进去。
一时之间,便愣在了那里,想着应对的办法。
他们是必须要进去的,进不去的话,就见不到云郎的原形。见不到云郎的原形,就无法查明他是怎么回事,再验证他们的猜想,然后为他找出解决的办法。
想来想去,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一个。
时衡自从上次和离醉传音,最后被他断开了传音媒介,又被桃七拒绝之后,就没有再尝试过给他们传音。
如今,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想要赶紧冷静下来,转移注意力,不再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他就尝试着再一次跟他们传音。
就像是以前一样,他最先联系的人是离醉。
施法尝试着唤醒两人之间的传音媒介,让他们可以联系到。
时衡发现离醉又重新接上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媒介,不过,他尝试了好久,都没有和他建立起传音的媒介通道。
就像是上次和桃七传音那样,他被他给拒绝了。
失落一瞬间涌上心头,时衡更觉得生气。怒火席卷了理智,让他暂时忘却了甘棠的事情。
他居然不接受和他建立起联系!!
不就是上次口不遮拦回敬了他一句不该说的话嘛!有必要这么小气,这么记仇嘛!
时衡越想就越气,他做着深呼吸,平复了心情。
然后,再次尝试着和桃七传音。
当桃七的声音传进他耳中的那一刻,时衡原本生出的所有怒意,都被尽数冲散了。
“怎么了?时阿衡?”桃七接受了时衡的传音,她先发制人问他。
“小狐狸!”时衡激动地叫了她一声,他有些兴奋,“还是你最好了!”
他这话说得有些莫名,桃七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问他:“怎么了?”
时衡跟她抱怨道:“我想着这么久过去了离醉肯定不再跟我闹别扭了,谁承想我刚刚给他传音,他居然拒绝了我!”
一想到这里,他就又有些生气了。
桃七明白了他刚才那样说的原因,听见他这话,为了不让他误会离醉,她就笑着和他解释道:“离醉并不是故意要拒绝你的,而是有事情在忙。”
时衡却不相信:“有什么事情在忙?!他能有什么事?!”
桃七看向那边正在忙碌的离醉,答道:“他在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