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面前这人给强行制止了。
山南怔愣了片刻,都已经到嘴边的话几欲挣脱而出,却因为离醉的反常而又生生吞回了肚子里去。
在山南看来,此时的离醉,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反应都看起来与往日里他的模样差距颇大,甚至毫不相干。
看着他那副明明想要知道她的回答,却又极力排斥,仿佛是不愿听她亲口说出来什么话一样的神情,山南忍不住冲他挑了下眉头,其中极具不解和些许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挑衅意味。
当然,她是不解于他这番行为,不理解他为何明明想要知道,却又这般排斥。而那一丝挑衅,则是在不知不觉间询问,他到底在担心什么,看起来畏畏缩缩,好生让人难受。
但这些在离醉看来,却变成了山南原本就是懒得回答他先前问的那个问题,因此才会在听完他拒绝的话之后,似解脱似嘲笑地冲他挑了下眉头。
他此刻所能理解的意思就好像是在说,你有什么好问的,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么明显,你要我回答什么?
这感觉一变,意思可就一下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就这样吧。”离醉一脸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心,他眉头紧皱,随即闭上了眼睛,将眼中所有不甘的情愫都掩盖在山南看不见的地方。
随着将这句话说出口,他的心也跟着变得麻木了起来,就仿佛是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
人太难过的时候,往往很难做出什么反应来,就好比此时的离醉。
视线至始至终都落在面前这人脸上,见他眉头紧缩,闭上了眼睛,山南便跟着皱紧了眉头。
她心里有好多话想要说出口,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出口,可离醉这样,让她怎么也无法开口。
山南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她突然有些看不透他的内心。她默了一瞬,转念又想,或许是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又认真地了解过他吧。
先前捕捉到的那一丝可能是真相的原因,被他这一排斥给尽数忘了个干净。
山南看着他,开始怀疑她的判断是否真的正确。
离醉喜欢她吗?
是的。
直到此时此刻,她心里一如既往是这样想的。
虽然目前还没有想明白离醉为何会突然这般失态,但她觉得他是喜欢她的。
只要知道这件事,便不惧怕什么。
此情一经生出,便无回头之日。
反正山南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算离醉再如何表示,她都不可能轻易做出改变。
“既然你不想听,那我便不再说了。”山南在他睁开眼时转移了话题,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最后和他说了句,“无论你是怎么想的,我都不会再随意更改自己的心意了。”
原本就是为了表明心意而来,如果什么话都不说,山南觉得此番前来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她跟他表了个态。
哪成想此时此刻站在山南面前,心里早已想歪了一切的离醉,不管听她说了什么,都会自动将她的话套在言轻涯身上。
山南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见他在听了她的话之后,眉头皱的更紧了,便在觉得他会彻底厌恶这个话题之前,和他说起了别的事情。
“沉夕的修为如何了?可有顺利渡过瓶颈,更上一层楼?”她将话题转移到了沉夕身上。
“……已经差不多了。”离醉不是很想回答她的问题,但还是强忍着不和她说话的冲动,回答了她。
“那周夕眠的情况如何?血脉觉醒的速度可有成功压制住?”她又没话找话,问了关于周夕眠的事情。
“嗯。”离醉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地点头应了一声。
他抬头,将视线落在她脸上,见她面上始终保持着一副犹豫为难的样子,就直截了当地和她说道:“你若是有什么打算,就直接说出来吧,不必畏畏缩缩纠结那么多。”
“啊?”山南被他问的一愣,满脸不解,“什么打算?说什么?”
她哪里有什么打算,只不过是见离醉有火气,和他说话有所掂量罢了。
但这份掂量在离醉看来,便变成了她在关心妖族那边的事情,并因此陷入了为难的处境。
“你不打算回妖族去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直接问出来便是了,省得再扯七扯八啰嗦颇多。
“我去妖族做什么?!”山南更是疑惑了。
“妖族如今面临大乱,虽说归根结底是那位的过错,但眼下想要推翻他继而上位的人,却是一个和魔族有着牵扯的人。不管怎么说,你当初为妖族出生入死,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才让妖族有了今天的景象,那位……负你没错,但你又真的忍心看着完全可以说是由你一手建立起来的妖族落入魔族的手中吗?”
“如今我这样,去了又能如何?”离醉虽误解了她的想法,但不得不说,他说的这些不无道理,确实是她应该考虑和担心的事情。
但,就凭她现在这副模样,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说,极有可能还会平添几分烦扰和莫须有的愁。
她是这样想的,但离醉却不以为然:“有些时候实力并不能完全决定一切,你不必太过于在意这件事的。”
不必太过于在意。
如何能不在意!
山南不置可否,只是苦笑。
若事实真的像离醉说的这样,那她还这般努力修炼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如今的实力无法达成心中所愿,要不然的话,她早就没有这个执念了。
见她如此,离醉便知他的说法并未有分毫撼动她心中所想,他思衬片刻,而后告知她道:“我之所以会这样跟你说,让你不要太过于在意你的修为,其实是因为……那个趁机谋逆的人之所以会这样,和你之间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
自第一场战乱开启之后,时间就好像被按下加速键,过得飞快。
一眨眼,冬天便来了。
气温下降之后,天上飘飘散散开始落雪。
一阵微风拂过,片片雪花混迹着桃花,在桃林中翩翩起舞,好不漂亮。
桃花听院门大开,桃七躺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盯着那片桃花林发呆。
上一场战乱前几日刚刚结束,这几日桃七就总是待在院子里躺着。既不出门,也不和人说话,只是躺着,然后时不时叹一口气,看起来很是烦愁。
言轻涯处理完战乱之后的事情,来桃花听看她时,她依旧是这副样子。
“怎么了?都闷在院子里好几日了!”言轻涯在她身边站定,低头看着她笑道。
他知道桃七为何会如此,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想要让她说话罢了。
自那日挥出龙骨损坏了言轻涯的大殿之后,桃七就将龙骨暂时收了起来。原本上一次战乱,她是打算练练手的,结果因为这件事,就没能将龙骨带出去。
事情就是赶得如此凑巧。
战乱中,桃七又碰上了龙骨原有的主人,而这人不知道又在哪里得到了一件新的法器,威力看起来和龙骨不相上下,甚至还有些更胜一筹的感觉。
然后,那人就仗着那件新的法器挑衅桃七,再一次和桃七动手,切磋比试。
他的修为原没有桃七厉害,所以之前才会败在桃七手里,被她夺走龙骨。可这次,虽然起初桃七还像以前那样压制着他,可因为有着那件法器的缘故,一段时间下来,桃七就渐渐压制不住了。
结果可想而知,这次,桃七输了。
这也就是让她如此的原因。
躺在藤椅上摇摇晃晃的人,并未理会站在她旁边的人。
见状,言轻涯就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若论真正的实力,你可比他要强多了。他只不过是仗着法器欺负你,没有那件法器,他在你面前可什么都算不上。”
桃七对于夸奖她的话很受用,特别是这夸奖的话,还是从言轻涯口中说出来了。
因此,就更是受用了。
“……”躺在藤椅上的人睁开一只眼睛,瞥了眼站在旁边的言轻涯,“你是专门来劝慰我的吗?”
其实,被手下败将打败的挫败感已经散去的差不多了。桃七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
“你一直窝在院子里,也不出去,也不和别人说话。身为我族主力干将,我自然是要来看看,顺带着劝慰几句的。”言轻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见她开始和自己说话了,便顺着她的话,回答了她的问题。
桃七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劝慰的,她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言轻涯,问他:“下次战乱定在何时?”
她一改先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精神抖擞地盯着言轻涯,等待他的回答。
“干嘛!?”面前这人心里肯定又打起了什么鬼主意。
桃七才不回答:“你先告诉我时间。”
言轻涯无奈,答道:“小半个月之后。”
答完又问她:“你想做什么?”
桃七笑道:“我觉得他的新法器也挺不错的,我挺喜欢的。”
她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不过了。
那人既然让她失了面子,那他就得拿出来点儿东西作为补偿。
不管这个补偿是不是他心甘情愿的。
桃七是什么性子,言轻涯向来清楚。闻言,他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并不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她既已经有了打算,那就代表着不再受这件事所困了。
等着桃七的兴奋劲过去了些许,言轻涯再次开口,问她道:“阿桃,你还记得上次你破坏了大殿,那个站出来说愿意替你修缮的小将军吗?”